第二十七章 苏生圣祭开幕
(璃镜视角:) 站在高台上的我,正毫无联系、天马行空地想东想西: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室内——至少这辈子是……好吧,至少从醒来之后是。 说到底我也才刚醒过来不足一整天而已,但却总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啊。 璃镜眺望了一秒远方。 呀——这可真是有点吓人呐。 真是没想到,在楼上俯瞰时还没发现。但当这望不到头、无边无际的人海横贯自己眼前时竟有如此压迫感,太宏伟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鼓掌啊 如遍天星野般的人影几乎要遮住太阳,使空间都要变得晦暗。 不会变暗是这具光芒无量胜过烈日的通天巨树的功劳吧。 不愧是我第一眼就看出不一般的树,果真厉害…… 但这些胡思乱想完全没能缓解璃镜的紧张,仿佛只身面对百万雄师般冷汗直流,璃镜就连衣服都快要湿透。 woc,这……这哪里不对吧? 我上辈子十几年间在大型活动或庆典中见过的人,全部加起来都没这个多吧。 而且不只是大人,老人和儿童的数量相比之下竟然也不落下风。 到底是有多少人撇下工作不管,拖家带口跑过来趁热闹了啊!! 你们一个个都不用上班的吗?!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还记得之前我有提到过吧:我算是半个社恐。 何为半个社恐?简而言之就是不擅长、不喜欢和社交,但也不至于见人就犯怵,话也讲不清——这样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但那只是一般情况,我一个小老百姓哪见过这排场啊!哪怕不是社恐……就算是社交恐怖分子他来了这也得腿软呐! 完了…… 说起腿软,好像有个词就叫软脚虾欸…… “~@¥*!……&(-&¥……” 嗯?从刚才开始枫烨就好像一直在叽里咕噜地讲些什么……哇,我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呢。 成为如此盛况的中心人物,璃镜的大脑已经彻底死机了。 ………… 锦铃虚牵着璃镜,慢慢走过了最后一点路程。 看起来锦铃很开心的样子,这就说明我所说的话是被理解了……吧? 我有点不自信,但应该大差不差。 说起来,悬浮失重的感觉居然是这样吗?! 虽然还是有一点点胆虚——要是突然失灵掉下去该怎么办之类的,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惊喜,与莫名的亢奋。 真没想到……“飞翔”竟是这般美妙!突然间就有点理解为何鸟儿们总要冲向蓝天了,即使摔个粉身碎骨。 “欸?那些人呢?”我在楼上看到的那——么多人都去哪儿了? 走出楼外的璃镜不断地左顾右盼,也没看到几个人影。 “不要心急,”锦铃拉了拉璃镜的手,提醒到:“而且我看你之前不是不太愿意出席的吗?” 对此璃镜摇摇头,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和那个没关系,如果是正式场合的话,还是表现得得体些比较合适。” “嗯嗯~这点你和锦钟有些像呢。” “也许吧。”璃镜不置可否地回答。 “嗯,走这边。”怎么感觉锦铃的话里突然多了某种我不知道的情感? ——说起来,这里的“建筑”,之前就是这样的吗? 在锦铃的带领下,璃镜走入了一座遗址。 走入遗址的瞬间,仿佛光线被从这个世界中剥离那般,世界骤然间变得漆黑一片,而璃镜周身却异样地留下一小块可见区域。 就像是……就像是被神从世界里抓了出来。 “谁关灯了?” 璃镜在无尽的黑暗中失去了方向感,不断试探,但又不知该向那个方向迈出脚步。 “你还是飘着吧,不然被小石子绊倒摔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锦铃阻止了急着寻找地面的璃镜,顺势开了个玩笑,“跟着我就好。” 不知为何,璃镜竟然真的全身心地交给了锦铃,听凭摆弄,就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之前……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 璃镜跟着锦铃一路穿行,时而伏身,时而攀附,也可能我感知到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因为自己此刻持续悬浮在空中,接触不到实体,也就无法判断自己与墙体和地面的位置。 尽管我认为自己在贴近地面的位置前进,但没准我正被带往地下也是有可能的。 哪怕被带入深渊,我恐怕都一无所知吧,呵呵。 不过即使想到了这一点,此刻的璃镜也没有了解到真相的能力。从理性角度上考虑最终也只能选择相信。 但这些都是借口,自己此时正发自内心地信任着锦铃,这才是自己放下戒备将生命安全全然交给她的真正理由。 …… 在黑暗之中,时间观念就会变得淡薄。 璃镜只感觉现实忽远又忽近,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幻想? 他也不知道走多远才算是终点——此时的璃镜就像一个黑夜里紧紧跟在父母身后的小孩,对前路与终点都一无所知,却又无条件地信任着父母。 但总会结束的。 飞了不知多远,眼前豁然开朗,一切的黑暗如日下的冰霜般消融。 在璃镜还懵懂不清的时候,他已经与锦铃一同站上了一座广博的平台上。 似乎是锦铃撤去了羽衣上蕴含的力量。 毫无疑问,此地正是为了盛大的典礼与飨宴而准备的——奢华的装饰、充满艺术气息的设计与装潢、精美雄奇的錾刻、华丽又富有内涵的彩绘,无不彰显着其耀眼夺目的尊容。 可这建筑艺术的结晶,却不知为何尽是残垣断壁,破败不堪。而穹顶更是消失不见,只余几截断柱与碎墙——整个建筑,最多余下不足半壁。 即便如此,仍能让人感到一种由衷的敬意。 等等,之前我在楼上时有看到这个吗? “嗞啦————”就像不打算给璃镜思考的时间般,机器出错似的异响从四面八方——耳畔,远山处传来。 天空撕下了他的面纱。 世界,也第一次向璃镜揭开了帷幕。 就像数据世界出现的错码一般,晴朗的天空中出现了无数处模糊与闪动——静候多时的众人,终于卸下了伪装。 除去以璃镜本人三年来活动其中的房屋为中心的寥寥几栋建筑外,璃镜此前从窗中窥见的繁华都市光速消散,如风吹细沙。令人不经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璃镜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旋即他便后悔了: 发生了什么?这,这蝗灾一样多的人是哪里钻出来的?! 幻影之下,是绵延无尽的人海,如汪如洋,而先前所见不过九牛一毛。 幻影之上,是挣脱引力束缚遨游天际的“枫叶”,以各姿各色翩飞于青空———— 四象八方,六合之内,无论向哪个方向、哪个角度看去,目之所及皆是如赤焰般狂热的枫族人民。 连残垣断壁上都或倚靠、或跨坐、或站立着欢欣鼓舞的青年、大叔、少女、阿姨。 连同那枫叶般火红的头发乌泱泱一片,令这无垠的天空都隐隐灼热了起来。 我承认我刚才小看了你们,对不起。现在,能请你们再藏回去吗? 这种“Surprise(惊喜)”还是算了吧。不对,这根本就是惊吓吧…… 面对这致死量的热情,璃镜已经控制不住双腿地想要逃走了,结果却又悲哀地发现:我在想什么啊,只剩半壁的残害遗址怎么可能有正常能供你走下去的地方啊! 飞?这飞行更不是我能控制的好嘛! 说到这点,锦——铃——这果然是你们干的好事吧! ??枫烨,你又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的?! 你们都是幽魂转世吗?这足足几百万上千万人,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伪装得滴水不漏,妖怪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枫烨视角:) 是因为人数太多,区区地面压根容不下这份火热,尽管此地已然有草原般的辽阔。 还是因为,唯有无限广阔的长空,才能说尽自己欢欣?
我想二者皆有吧。 虽然有些乱来,但没有关系。这个礼物足够震撼吧,璃镜? 枫烨如太阳般明媚的眼眸瞭望般越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又转回正前方。 “诸位!如你们所见,我们此刻所置身的,正是残损的树王柱遗址。” 所有人齐刷刷的停下了喧哗,敬爱地看向了枫烨,虽然没有麦克风,也没有扩音器。 “在这里曾发生过什么,相信各位心里都十分清楚。” “而我,更是当年的亲历者……” 闻此,人们的眼中不禁涌出了无尽的悲戚之情。 最痛苦的人,却站出来打破了这惹人厌的死寂。 “但是——” “我们不必哀伤,亦不必为此踟蹰不前!” “枫灵——我的祖母,”枫烨顿了顿,继续沉声说道:“是为了守护枫域的安宁与和平,才选择去燃尽自己的生命。” “她保护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自然,这里也包括了我在内……” “她的灵魂——永远与我等同在。” “没有哪个人的牺牲会付诸东流,剩下的每一个人……哪怕只剩下一个人!都将永远铭记她,让她死得其所,让枫族——更进一步!” “至少在这里,不会有哪怕一言一行,让枫灵的热血与奉献蒙羞!” “即便rou体回归了原初之地,但她的精神仍深爱着这片土地。” “那我们也绝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言至于此,枫烨已热泪盈眶。 “承蒙大枫神的佑护与各位的帮扶,”枫烨郑重地将一只手放在璃镜肩上,“我的孩子才得以幸存。”而璃镜触电般“啪”地一颤。 “枫灵是第一个离我们而去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从今往后,我们会将死神踩在脚下,从冥府中归来!” “流下泪水,是我们对枫灵的缅怀:拭去泪水,是枫族对枫灵的交代。” “我的儿子,原名枫赫羽,现此名已转交于小女荧暝,姓氏暂无。” “就由你来告诉他们,你现在的名字吧。” 啥!璃镜慌乱的神情瞬间转为惊恐,疯狂地向枫烨示意。 “嗯。”枫烨深深地点头,以示鼓励。 都到这个地步了,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停下来,于是璃镜的意愿便被枫烨华丽地无视了。 不是,我……早知如此,当初就让你们取的…… 众目睽睽之下,璃镜干着急,但反驳的话却死活说不出口。 最终在上千万人的共同压力下,璃镜绝望了。 “我……咳,感谢枫烨的纵容,让我得以有权力为自己命名。” 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里三千圈外三千圈,眼冒绿光的枫族,璃镜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用上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喊道: “我——!我……我叫璃镜……” 中气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便被千万如炬的目光压垮,随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完蛋,搞砸了! 璃镜望着地面不敢抬头,疯狂颤抖的身躯令脸颊上的冷汗接连滴落。 寂静———— 只停留了一瞬,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了天地间的每一处!令世界为之沸腾! 看到这一切,枫烨满意地笑了出来,扬声宣布: “苏生圣祭,于此,正式——开启!” 就像朝大火中吹入浓郁的氧气般,现场的气氛再次爆燃! 面对此情此景,就算并非枫族,也一定会被感染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锦铃露出了会心一笑,向璃镜搭话: “你看,多好哇。”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 锦铃疑惑地看向刚才就和大家一起抬起了头的璃镜————他吓“死”了,灵魂似乎都从口中飘了出来,向锦铃平静地挥手告别。 “欸欸————!璃镜,你怎么了?!” “不要死啊!回来,回来!” “灵魂——!不要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