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李亚蓉应该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拉起了一个博物馆的工作群，建起的群里面包含了她自己，博物馆的正式工作人员，蔡总，陶言的班长严芳以及陶言。陶言在建群的第二天就在里面报告博物馆的设备有问题，紧接着就收到自己班长的要求说有问题不要在博物馆群里汇报。 再次有人发出要求是几天后有参观，李亚蓉要求陶言下午提前来上班，陶言决定当做没有看见。 估计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所以严芳出来救场说“陶言，你中午提前半小时下班，然后下午提前半小时来上班吧。” 陶言想了想，在群里答应了。 而后私下给严芳发信息：班长，这次我是给你面子。以后不要让那个蠢货来安排我。我这样的工作情况没想过要帮谁什么。加班这种事情，临时加班需要给150%的工资，休息日加班200%，法定节假日是300%。如果给不出来不要没事安排我，我喜欢的是规律的生活。以及，我没有回复的信息就是拒绝。 严芳没有回复，陶言也不在意。 而后那个群再也没有人安排过陶言做事了。 陶言感觉自己现在过得不错，虽然是个人人看不起的保洁。可天天就自在的上班，也不需要去和谁处好关系。做完自己分内工作后就做自己的事情，上午刷刷题，下午看书做笔记。也能看看手机里面下载的电视剧，或者是玩玩游戏。 很快要考试了，陶言心里多多少少也是着急的。今年过两科的自信陶言也不太有。已经有点不管不顾的在博物馆里面赶进度背书了。 在这样的情况里遇见了一位院系领导。 那天午，陶言在剪片器旁边坐着奋笔疾书。发现一个老头在看展品。 看的很细致，陶言几次抬头都看见了他。年纪应该很大了，穿着一整套西装。陶言想，等自己把这一章节整理完毕就去和他聊聊天，他这种看法肚子里肯定有故事。 老头慢慢的在往陶言的方向走，陶言开始担心，。自己事情还没有做完，而且还是趴在展品台上简直就是太不好了，也许是需要腾腾位置了。收拾了自己的笔记打算去和找老头挖谈资。 看的这么慢的人肯定有独属于自己的观察方式，应该可以听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陶言在电影的一个展柜前自然的和老头搭上了话“先生，我发现你参观的很细致，应该是很喜欢里面的物品吧！需要解说员吗？我可以帮你去叫。” “嗯……”老头略一沉吟“我就自己随便看看。因为想写一个关于博物馆的文章。”老头说话很慢，语气里面有一些不愿被人打扰的味道。 “是吗？先生是打算要写作吗？那我陪你一起参观吧！咱们可以一起看看，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了！”陶言立刻两眼放光，才不想管他那隐晦的拒绝。 “你要怎么帮我了？”老头淡淡的笑着，带着骄矜以及某种疏离的和善。 “你要写东西肯定是需要对自己的想法进行梳理啊，我在你旁边就能听你说你想到的东西，而你在说的过程中就可以对自己的理念进行整合，而且在和与我对话的这个行为里，也许我也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考方向了！”陶言很卖力的推销着自己，我是很有用的，所以和我说说吧！“你想啊，你到时候回忆对话是不是草稿都可以起快一点了呢？” 老头似乎并没有讨厌陶言，反而被挑起兴趣一般。可也没有和她聊关于展品的意思，反而自然的换了话题。“我之前看见你在旁边学习，可是我走过去时似乎打扰到你了，你就收起来，能给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吗？” …… “我的字特别丑！”完蛋了。感觉自己做了错事。 “没关系啊，现在好多大学生的字也不好看。”老头一派光风霁月的看着陶言。陶言握着自己的笔记本很是扭捏的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抵抗不了那种沉默的等待，只得把自己那丑的要死的笔记递了过去。 老头随手翻了翻递还给了陶言“也不算难看，很工整。” 陶言觉得好羞愧，低着头。老头继续问“你是在这里勤工俭学吗？” …… “先生误会了，我不是学生。我单纯只是这里的保洁，三十多岁了。” “哦！我看着你在那里学习。可是又穿着保洁的衣服。”老头说话很温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先生贵姓了？” “我姓张，是个老师，你可以叫我张老师。” “张先生，我在博物馆做保洁。你也知道保洁的工作其实是比较单纯的。而博物馆又很有学术氛围。这里本就是大学的博物馆，所以我想只要我把自己的工作完成了即使我在这里看书应该也没关系的吧。”陶言开始为自己分辨自己上班摸鱼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叫我张老师了？” 老头的关注点好奇怪啊！ “嗯，张先生不是尊称吗？而且你并不是我的老师啊！或者，张先生也教教我吧！” “你想学什么？”张老师倒是从善如流。 “其实我不确定，我不知道的东西好多。如果张先生愿意，请把你觉得有意思的事情随意分享一些告诉给我吧！”陶言喜欢年纪大的人的聊天，他们有时间能够聊天，有阅历看问题的方式更丰富，如果能够愿意对话那可以在他们嘴里听见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哈哈哈，你猜我多少岁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陶言认真看来看老头，个子不高，西服是套装的，不过看上去不是那种很正式的风格。这个时期算是穿的比较厚了，头发很是稀疏，眼神温柔又坚定。脸部线条看上去算是柔和，有点松弛的皮肤看的出来保养的特别好。人偶尔会有一点点颤抖，应该是有某种病理性的原因。整个人精神状态不错可是也该七十以上了吧！穿的这么讲究如果猜大了对方会不会不开心？ “七十左右吧！”陶言有点迟疑。 “我看起来都那么老了吗？”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开玩笑。可是陶言觉得老头这样话问的有点不满。 “我猜大了吗？抱歉啊。其实张先生看起来很是健旺的。”陶言试图挽回。 “健忘？” 妈呀，自己怎么措辞的呢？“我是说身体健康，并且精力旺盛……” “哦！”老头说话不多，可是陶言觉得他很厉害。对话节奏被他控制的很死，甚至有种无形的气场。 很奇怪。 就短短的对话里自己就觉得不愿意他不开心，紧跟着解释说。 “我以前一直是在医院上班的，和老年人打交道也算是多的了。张老师虽然看上去很精神，可是你的眼睛有点肿，应该是肾不是很好，而且皮肤状态也能看出新陈代谢不再年轻了，今天不算冷，你衣的也算偏厚了。外加你偶尔有一些控制不住的震颤。说实话，其实你这样的状态还是有点让人担心的。”陶言希望自己的坦诚可以让他不那么介意自己把他猜的过大。 “哦，这样啊。唉，真想不到我今天既然被两个小孩抓住了。”老头话说的很是洒脱。 什么东西啊？陶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觉得这个老头怎么有一点不好沟通。 “我是电影学院学院的院长主任！你可以叫我张老师。”老头笑眯眯的继续说。 …… 这是一个多么恶劣的老人啊？自己让他不开心他就用自己的院长身份来吓自己？你一个这么老的院长也早就退休了吧！亮出这个身份会有意义吗？而且都说我是保洁了，你一个院长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分明就足够有人格魅力的了，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而且你一个老头如果是以院长身份来到博物馆哪里轮得到我往你身前凑…… “呵呵，那张先生辛苦了。” “你不叫我张老师？” 这个老头到底在执著什么啊？你不懂你试图用身份压制我时就在透露你的软弱了吗？通过博物馆那个死老头和李亚蓉我已经清晰明白你们谁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了，你们给不了我任何东西！大家回归本质的人际交往不好吗？ “那张老师可以教我什么了？” 老头随意指着展示台里的杂志给陶言介绍封面演员的故事。 其实张老头之前真的是很细致的参观，可是陶言跟过去后他却真的是被打扰了一般。说是以后有时间了再来参观，很快就离开了。陶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惹人烦了。但是算啦，自己还是去看书吧。 那天很奇怪，陶言在博物馆的最深处却进来了两个学生问路。让陶言得到了一个不准确的信息。似乎是有人希望把博物馆和校史馆结合起来。后面还又进来了一个被陶言判断为技术型的杨院长。他告诉了陶言电影区里面放置三轮摩托车是因为在八十年代时一部电影往往有三到五卷胶片在放映时经常需要换场赶片。而且说有时间了可以为陶言说博物馆里面物品的故事。 陶言惊喜异常。觉得会不会是张老师请来的人了？可杨老师却说完全不知道张老师。 似乎有一点遗憾，如果杨院长可以和张院长认识，他们结合起来肯定可以为博物馆开发很多有意思的故事。可即使自己这样想却也做不了什么，毕竟能搭建这些互动的人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