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螃蟹指路

    密集纷杂的噪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厉觉猛地坐起身，一脚踹醒了还在做梦的石瑾，将破烂的屋门推开一条缝隙，借此观察着室外。

    小屋的房门正朝着江堤的方向，厉觉没能从那道缝隙看到什么，但噪音正是从江畔方向传来的。

    “什么情况？”石瑾也清醒过来，抹了一把口水，凑到门边观察。

    “过去看看吧，水边传来的声音。”厉觉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江风迎面吹来，潮湿得能在脸上敷满水汽。

    厉觉默默放下面甲，刚要抬脚，就听那边的石瑾发出“嗷”的一声怪叫。

    “怎么了？”

    “面甲夹胡子了…”

    似乎觉得自己此时出洋相有些过分，石瑾讪讪一笑，再次打开面甲，揉揉隐隐作痛的下巴：“走走走，去看看。”

    两人快步走到江堤缓台的边缘。因为刚下过雨，墨江的水位有些高，已经接近了二级缓台的高度。略显破败的二级缓台上，一个个脸盆大小、外壳青黑的家伙在哒哒哒地蛄蛹着，噪音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那是一群变种绒螯蟹，大约有近千只，聚集在不到两百米的一段区域，甲壳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是河蟹吧？变异的这么大！”石瑾远远望着水边的景象，有些喜出望外，“这时节是河蟹产卵期，黄肥膏美的时候，去弄点？好多年没吃过螃蟹了。”

    厉觉观察了一会，感觉它们不像是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就和石瑾一起下了台阶，向水边靠过去。

    蟹群正忙着繁衍，对于这两个和他们一样拥有坚硬外壳的家伙没有理会。

    石瑾抽出伸缩链锯剑，对着最边缘的一只大河蟹捅了捅，很快激怒了这个正找机会交配的家伙。它挥舞着威猛的螯钳，狠狠夹住了剑刃。

    “不太聪明的样子。”石瑾提起剑，将这只愚蠢的螃蟹从剑刃上揪下来，掂了掂，而后两只手按住它，从后面轻松地掰开了蟹壳，“这得有二十多公斤，可惜是个公的，没黄。”

    坚硬的甲壳被活生生剥开，这个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家伙挣扎了几下，很快死去。但裸露出来的嫩rou却不像战前的河蟹那般白嫩，反而呈现出一种淤泥似的黑褐色。但凡有点废土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的rou没法直接食用，也许只能用来合成低级营养液。

    有些失望的石瑾丢掉了这只公蟹，凑过去观察一番，挑了一只母蟹，用剑挑逗一番，如法炮制地把它吊了上来。

    掰开这只母蟹，蟹rou却和公蟹一样呈黑褐色，但蟹黄呈鲜艳的橘黄色，看起来没受到什么污染，十分肥美。

    “还好，蟹黄还是可以吃的。”石瑾哈哈一笑，就摘下背包，打算拿出空水壶用来盛放蟹黄。

    厉觉拉住了他。

    “怎么了？”石瑾停下手中动作，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看这段江堤，和其他地方没什么明显的不同，但这些螃蟹却都聚集在这一段，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厉觉指着绒螯蟹们聚集的这一段堤坝，面露沉思。

    石瑾刚才光想着吃，倒是没注意这一点，现在被厉觉一提醒，他顿时反应过来，细细地观察起来。

    很快，他发觉厉觉说的其实并不完全准确，这段堤坝还是有些特殊的。

    石瑾走到水边，伸手在水里捞出一截水草，他略一思考，又跑到远处没有螃蟹活动的区域，从水中捞起一株水草，放在手中比对，脸色逐渐激动起来。

    “嘿，你小子真特凉的是个人才！我知道了！”

    他举起手里的两株水草。

    “这株暗绿色密密麻麻的的叫金鱼藻，是一种耐寒的水草。而这一个叫苦草，相对来说对温度的要求更高一些。你看，金鱼藻到处都是，苦草就只有螃蟹们活动的这一段才有。”石瑾说完，把水草一扔，“绒螯蟹本来就喜欢在相对温暖的水域产卵，这两点都说明，这一段的水温要比其他水域温度更高。”

    “你的分析很到位。”厉觉听完，有些疑惑地问道，“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动力装甲其实自带热成像视野？”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石瑾眼角一抽抽，干咳两声：“我这是为了佐证，毕竟仪器也不一定准。”

    “呵呵。”

    “说正事，别打岔。”石瑾老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这一段水域温度明显升高，说明江堤下很有可能存在热源，很有可能就是储备库供电系统散热导致的。”

    “地下一百多米的地方，散热影响到地表的话，里面岂不是完了？”

    “物资在地下一百米，但供电系统却不一定。如果我们的猜测成立，这里真的有核聚变发电站，重水提取装置很有可能就在地下20-30米之间，水层最活跃的地方。”石瑾眼中闪烁着一名建筑狗的自信，“入口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在五百米内搜索，一定会有发现。”

    有了石瑾的发现，他们不用再漫无目的地全城搜寻，而江堤附近相对空旷，建筑物并不多，这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

    经过一番搜索，两人进入了一座用来观察水位的观测塔。

    这座小小的观测塔占地面积不过二十平米，墙体风化严重，里面一些金属设施早已锈蚀成了不知本为何物的垃圾。

    “这地面有问题。”石瑾用力跺了跺脚，然后蹲在地上，用手扒开积灰，露出深灰色的地面，细细观察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居然没什么风化的痕迹，很坚硬。”

    他抽出伸缩链锯剑，用力在地面划过，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用手一抹就不见了。

    “这硬度，跟合金差不多，但看起来更像是…水泥？”厉觉敲敲厚实的头盔，“不对，一定不是水泥，或许是某种陶瓷材料。在地面上好好找找，一定是这里。”

    两人像是接到订单的家政，卖力地清扫起观测塔地面的灰尘，如果没发生战争，凭借这种劲头，兴许能当选王牌家政。

    “这边有个暗门！可能是地下室。”

    终于，石瑾在地面上发现了一道不甚明显的整齐裂痕。他用全力推动，厚实的地板在动力装甲的巨力下艰难地展开一道黑洞洞的狭小方格。

    借助红外视野，石瑾伸头进去观望一番，发出了一阵怪笑。

    “这哪是什么地下室，分明是座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