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监守自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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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疏通之后江南运河的宽阔,永利河自西而来,水面有些狭窄,但是水流却更加湍急,而且两岸多为茂密山岭,不似运河两岸的良田千顷。 停船靠岸,凌晏如道,“老师,永利河未曾疏浚,大石暗流较多,往来船只稀疏,而且它比江南运河要深许多,当时三十八艘漕船就被凿沉在这河口。” 他虽口说手指,但现在的两河交汇口,平常如昔,除了流水涓涓,什么都没有。 因为沉船都早已被耿璇转移到了不知何处。 “老师,学生以为,五月十七当夜,歹人劫持了漕船到了这里,但是永利河河道狭窄,再加上暗流大石较多,不利于平底沙船这种大船航行,于是便将漕粮转运小船自永利河运出,再搬大石压船,将大船凿沉。” 汤宗点头,心说难怪纪纲打听到樵夫说官兵沿永利河找什么东西,“所以你们当时主要沿永利河寻找?” “是的,不过却依然找不到任何痕迹。” 汤宗看着夕阳余光下蜿蜒向西的永利河,“子房,这永利河通往哪里?” “这条河连通五十里外的青山湖,沿途多为偏僻之地,学生曾派人查探,依旧没有发现线索,实在古怪。” “这三个月来可有地方粮价突然大有波动。”汤宗又问。 十四万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歹人要劫粮,如果不是为了造反谋逆,那多半就是为财,这么多粮食在手哪里有银票在手来的实在。 所以汤宗觉得他们多半要着急脱手,而这么大量的粮食被粮商买进,再卖出,一定会造成当地粮价波动。 凌晏如摇头,“没有,学生也曾想以此为突破口,可浙江各地粮价稳定,没有粮商在新粮未下之际大批进粮。” “看来他们是不急于脱手。”汤宗皱眉,回头看着凌晏如,“子房,耿璇当夜派了两千漕军守卫漕船,这么多人却在码头处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甚至连河水中都没有血迹,你说歹人多少人,多少周密部署才能做到如此?” 凌晏如一滞,“老师是说......” “漕粮被劫之事怕依旧脱不开漕军监守自盗!”汤宗道。 这话一出口,凌晏如面色呆滞,双手抬起,将镣铐撑满,他满含悔恨泪水看着镣铐,情绪激动地有些颤抖,“我原本不会如此下场......” 说完哭出声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纪纲在旁嘿嘿说着风凉话,可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漕军监守自盗的确是他脱罪的有力说辞,可惜他没有发现,也没有坚持。 汤宗看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让他发泄一下也许更好。 良久,待凌晏如情绪稍稍稳定,汤宗问道,“子房,漕军尸体埋在哪里?” 凌晏如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就在岸上,学生......学生这就带您去。” 岸上,离运河百步之外,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方,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凌晏如停下,“老师,就是这里,当时发现之时,这里有几个大坑,都是尸体,现在都已经被耿璇连同沉没的漕船一起,处理干净了。” “你好好想想,当时到底有几个大坑,多少具尸体?”汤宗问道。 凌晏如想了想,“应该是有七八个大坑,上面都有杂草掩盖,数量至少有......有七八百具,哦,对了,老师,伤口多是在脖子,一刀致命。” 汤宗长出一口气,“这就对了,这的的确确是漕军监守自盗,不过当夜看守漕粮的漕军一共也才两千人,应该还有其他人参与,这七八百人是被另外的一千余漕军控制住,然后联合其它歹人,所以现场才会如此利索,没有留下痕迹。” 他转而眉头紧皱,“不过此事当是谋划良久,一千余人可没有这么好一心作案。” 车在行听到这里,突然道,“大人,除非是奉命,耿璇一定是早有谋逆之心!” “也不尽然。”汤宗转头问凌晏如,“当夜漕军千户是谁?是逃是死?” 凌晏如摇头,“这个学生不知。” 汤宗转而吩咐纪纲,“去查当夜的漕军千户,副千户,若是逃了,查问底细,和耿璇一同缉拿。” 纪纲问道,“那若是死了呢?” “死了就与他们无关,更可能与耿璇有关。”汤宗道。 纪纲笑笑,“好,汤大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汤宗看向夜色下的永利河尽头,“一夜时间,十四万石漕粮,他们能运到哪里去呢?” 凌晏如道,“老师,学生找寻多日,也没有丝毫线索。” “也许漕粮当夜根本就没有外运,就在附近。”汤宗突然道。 凌晏如惊讶,“老师,这不太可能吧,十四万石漕粮就是仓廒也得十几座,能有什么地方让他们藏匿?” 纪纲笑道,“其他人也许是难以办到,但周洪宗和耿璇可不一定。”
汤宗不语,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咱们今日且回。” 众人上船回杭州城。 入城,凌晏如自然是被重新押回按察使司大牢,纪纲对汤宗道,“汤大人,那纪某现在便去查一查五月十七当夜的漕军千户?” 汤宗诧异,看着他笑道,“天色已晚,纪千户今日如此不辞辛苦,是去查漕军千户还是查醉风楼?” “汤大人这说的哪里话,现在什么节骨眼,我岂能再去醉风楼?”纪纲不满。 汤宗答应,“好,难得纪千户如此用心。” 纪纲恼看他一眼,也不出言斗嘴,自去查漕军千户副千户去了,唯有汤宗与车在行来到了鸡鸣巷周府前。 王千户正带人在门外看守,见汤宗到来,赶忙道,“大人,您回来了?” “周洪宗可有异常?”汤宗问道。 “大人放心,要犯周洪宗下午和妻儿相聚,现下正在书房,万安在里面看守,保准不会有问题。” “嗯。”汤宗点头,就要迈步入内,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皱着眉头思索。 “大人,您怎么了?”车在行奇怪。 汤宗回头,“在行,你去找一副江南运河的地图来!”说完直接转身,回了对面的馆驿。 车在行与王千户面面相觑,但他也不敢耽搁,赶忙去寻地图去了。 馆驿正房,汤宗细细查看地图,车在行端着烛台在旁伺候。 “大人,您是发现了什么吗?”车在行问道。 汤宗指着地图上漕军码头的位置,“在行,事发当夜的两艘沉船实在码头之外的江南运河之南,阻挡住了从码头往南的河道,而在码头以北五里,永利河和江南运回交汇口发现了沉船和漕军尸体。” 车在行疑惑,“大人,这有什么不对吗?歹人肯定是驾着漕船向北,害怕漕军追赶,所以凿沉了粮船堵塞河道,最后在永利河凿沉漕船,杀死漕军,而后用小船装着漕粮逃走。” “按照今日所探查,的确是这个样子,可十四万石漕粮不是小数目,试问谁能做到无声无息,一点线索都没有?”他皱眉想了想,“要是咱们今日看到的也是歹人想让我们看到的呢?” “大人的意思是......”车在行还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