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遇袭
当武力手段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时，言辞交涉就成了最具性价比的选项。三位城隍面对吴克昂有些发慌，而吴克昂面对三位城隍的时候，也有些爪麻。 黄奶奶曾经向吴克昂解释过城隍这个“职业”到底是干啥的。总的来说，他们就相当于是整个中国社会，应对超自然不安全因素的主要和常备力量。 吴克昂对自己的定位其实还是挺有数的。正常人不会刚出生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儿，同时也不可能一说谎话就要么人人都信，要么扭曲现实。城隍应对的是超自然不安全因素，而吴克昂自己恐怕就是个超大号的超自然不安全因素。 哪怕自己并无恶意，吴克昂仍然有些止不住的紧张。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三位城隍决定降妖除魔，把他小吴同学扔到某个地宫里镇压个七七四十九万年之类的……好不容易“重获新生”能再活一辈子，虽然他还没想好这次的人生到底要怎么过，但“被人关押到死”这肯定不是吴克昂理想中的人生的模样。 田静这边询问着吴克昂一些关于“猫”的细节问题，而焦明和林国华则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反正按照林国华的意思，既然任何针对吴克昂的布置都有可能被对方当成敌对的证明，那还不如干脆彻底一点什么都不干。 但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总觉得有些尴尬。 焦明挠了挠鼻子，和一旁的林国华没话找话，“你最近咋样？” “还那样。”林国华挠着头说道，“反正我们局里最近也没啥任务，每天就是训练嘛……” “不耽误值班？”焦明想了想叹气道，“还是小田她们好，研究所里的工作本身就灵活些……” “我还羡慕你有寒暑假呢。”田静问完了问题，转身就听见了焦明在说自己的“坏话”，于是毫不犹豫的反击道，“焦老师你知足吧，每天下午五点就能下班……这工作我也想要啊。” “先说正经事。”眼看田静和焦明就要聊起来了，林国华连忙打断了两人的话头，然后指着一旁正在舔爪子的小白猫问道，“它现在还是孟极么？” “这个事情很重要？”吴克昂有些困惑，“不管它现在是什么，田jiejie说它现在是安全的……这不就行了？” “如果是其他的异兽，那还好说。”林国华叹气道，“可这是孟极啊……” 孟极这种异兽生活在石者山上，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行踪。 但这并不是孟极有名的原因……这种异兽本身心思非常单纯，并没有特别的“善”或者“恶”之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并不怎么聪明，没啥脑子。 并不怎么聪明的孟极有一种特殊能力——它们能够潜入到别人的梦里，然后将其他人梦中的事情变为现实。 如果是美梦还好，这位被孟极挑中的幸运儿就能体会一觉醒来满屋是钱被警察同志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逮捕；或者一觉醒来一屋子都是穿着简单衣服的美女，随后被警察同志以流氓罪逮捕的感觉。 可如果这位“幸运儿”做的不是美梦而是某种噩梦……那就麻烦了。 孟极自己没啥脑子，他们把其他人梦中的事物变成现实完全出于本能。而那些潜藏在噩梦中的扭曲阴影，凄厉阴魂和诡谲梦魇如果被拉入到现实中……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它身上外泄的金气，可能就是从其他人的梦里带出来的东西。”焦明作为专攻风水五行的城隍，在这个方面最有发言权，“孟极本身虽然也是金行的异兽，但它年龄还太小，也还远没到能够开启灵智的地步。这些金气不可能是它自己带着的。” “如果是以前，碰见孟极这种可能会导致非常严重后果的异兽……”林国华在一旁补充道，“我们是会直接选择消灭的……毕竟城市安全比它的性命更重要。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必须得搞清楚你的能力，以及你的能力对这小东西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能不杀就不杀。”田静点了点头说道，“它要是能被你彻彻底底变成一只猫……那可真算是它捡了一条命回来。” 吴克昂看着面前的三位城隍，有些迟疑。 虽然他喜欢猫，但吴克昂还不至于为了一只小猫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城隍们刚才也解释了为什么孟极可能很危险，吴克昂也完全认同对方的理由。 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能力到底能有多大的效果。 按照黄奶奶的判断，吴克昂的能力大概有两种“实现方式”，一种是消耗巨大能够直接扭曲现实的“谎言”。而另一种则是直接干预听众认知，让对方信以为真的“扭曲现实青春版”。 对人而言，吴克昂的能力究竟是哪一种生效倒是不难判断。甚至吴克昂自己也能够通过真气的损失程度来有个大概预估——损失不大就是信以为真，累成死狗那就是扭曲现实。 只不过现在生效的对象是只猫……这个吴克昂就真的不好判断了。 “我这个能力具体作用是什么，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吴克昂想了想提议道，“不过，你们或许可以联系一下我干奶奶。她对我的能力比较清楚，而且她和我们宁远本地的城隍也挺熟——你们都算是一个系统的，应该比较好沟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这三位城隍确认自己并无恶意——然后赶紧从房间里滚出去。吴克昂这么想着，心里多少有些着急。等会要是康敏和吴宁生两人也掺和进来，那可就热闹了。 “这小猫你们不行也先带走……我也怕自己万一晚上做个噩梦。”吴克昂补充道，“要是确定它没有危险了，我们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吴克昂做出了让步，他希望能把事情尽量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田静留下了吴克昂所提到的“黄奶奶”的联系方式，然后说道“我们会先和宁远城隍联系的。” “那就最好。”吴克昂点了点头，虽然他没见过宁远城隍，但一位能够给其他小妖精们讲解教授人间规则的黄鼠狼奶奶，在宁远肯定足够有名。 反正只要能联系上黄奶奶，这问题也就算是解决了一大半。 “外面天气看上去好像要下雨啊……”吴克昂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对三位城隍说道，“你们走的时候带伞了么？” “下雨？”焦明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向田静问道，“我没看昨天的通知……通知说了今天要下雨么？” “没有啊。”田静看起来也很意外的样子，“我的被子还在外面晒着呢——我特意看过通知，今天不下雨呀！” 吴克昂和两位城隍有些困惑的看着窗户外，而林国华忽然脱掉了自己披在身上的那件绿色军大衣。然后打开窗户，直接朝着窗户外就跳了下去。 卧槽？吴克昂吓了一跳，这里可是八楼！ 从八楼窗户一跃而出的林国华并没有直接跌落到地面上，他在空中仿佛一个被人吹饱了的气球似的缓缓下落。而在下落的过程中，吴克昂亲眼看到这位城隍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塑料短尺。 塑料短尺在林国华手中迎风一拧，迅速伸长变成了一把羽毛球拍。在空中缓缓落下的林国华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枚看上去就金光闪闪的“羽毛球”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他这是要干啥？”吴克昂伸长了脖子看着面前这副画风不对同时还有些缺心眼的场景，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这是突然来瘾了要来个高空杀球？从八楼往下杀的那种？”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云鹤的三位“城隍”大概多少脑子都有点问题。而且他们的行事风格和吴克昂设想中的“一地阴司主事官”的类型也差别巨大。 一个拿BP机的，一个在自己身前空气里摇花手的，还有一个拿着羽毛球拍从八楼往下跳的……这就是云鹤的城隍们。吴克昂突然开始为云鹤的老百姓担忧了起来，在这种城隍的“管理下”这么多年没出事，这只能说是云鹤这地方运气好。 吴克昂站在窗户口，看着林国华持球警惕的模样，对一旁的田静道，“咱们是不是……得跟下去？他这是干嘛呢？” “应该是有野妖。”田静想了想，一把抱起了吴克昂，然后带着他从房间的窗户边一跃而下，人都出了窗户才留下一句“焦老师你记得把猫带下来。” 然后随着吴克昂扯着嗓子的“啊啊啊啊啊~~~艹！”的呐喊声，这位身穿绿色西装的矮个子女城隍搂着吴克昂出现在了酒店门口的人行道上。 田静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怀里的吴克昂扔到一边，然后开始揉自己的耳朵——吵死了！ 吴克昂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正准备用颤抖的嘴再问候两句田静这没脑子的，一道金光忽然顺着吴克昂的鼻尖擦了过去。 然后这枚冒着金光的羽毛球，就镶嵌在了吴克昂面前大约两米的地方——在羽毛球“镶嵌”的地方周围，突然有好多带着刺鼻气味的蓝色液体涌出。 “喂……城隍……”蓝色液体向外几乎是以“汹涌”的状态流淌着，一个长着单根牛角的老虎脑袋从空气中慢慢“着色”了出来。这个佝偻着身子的怪物虎头牛角，通体长着灰色的短毛。背后还有两堆看上去像是翅膀似的羽毛堆在一起。 总体来说，这只怪物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人”。 虎头距离地面至少有三米高，在左臂靠近肩膀的位置上，镶嵌一枚金色的羽毛球。 “很痛啊！”虎头喉咙里挤压出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声，虽然它听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疼，反而有些“得到了正当出手的借口”的喜悦。 虎爪一扬，几道白光横着飞出。林国华稍稍向前走了一步，白光顺着他的头顶切在了地面上。 水泥马路和砖砌地面被这几道白光切的石粉乱飞，而周围路过的行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到似的。 行人脸上亮起了一阵涟漪状的光波，随后他们就非常自然的，以非常精准的动作绕开了所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攻击”。 田静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布置着驱散人群的阵法，只不过她的进度实在是有些难以赶上这头“老虎”的动作。好几个路人虽然躲开了爪光，但却没能避开那些突然爆出的石粉。 走路走到一半突然被眯了眼睛，这感觉真难受。 林国华的动作很快，他向前快跑了两步，然后朝着“老虎”挥动了自己手里的“羽毛球拍”。 三枚金色的羽毛球高速飞出，带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嗖嗖”破空之声，然后精准的钉在了“老虎”的头上。 似乎是被打急眼了，“虎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朝着站在原地一直没动过的吴克昂猛扑了过来。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