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幕 STC之门（二）
邓普斯伸手在登记表上盖了章，翟秋和站起来和几位教务人员进行友好握手，一点儿不像是位刚入学的新生……倒像是优秀毕业生回母校观光。 这就完了？由于全程只有几句对话，连楚正凌的英文水平都能勉强听懂，顿时让他信心大增。 “下一位。” “这儿！这儿！”楚正凌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在正式谈话前，我需要提醒您一句，从统计学的概率分布考虑，选择本校后可能会无可救药、不可避免的动摇您的价值观理念，因此我们在实践中为了实现微妙的平衡，原则上在入学前需要由我对您的个人资料进行主观意识上的评估，当然如果您觉得此举践踏了您的尊严或者侵犯了您的个人隐私，也可在写信诉至院长办公室要求取消此道程序，毕竟明智谨慎的方案只有将提案付诸更加详细的考虑……” 楚正凌人傻了，愣是一句都没听懂。“What？” “简单点说，请把录取通知给我。”邓普斯面无表情。 “直接说人话不好么？”他忍不住用普通话嘀咕。 “很抱歉……楚先生是吧，我会说中文。”邓普斯看了眼录取通知书封头，然后用类似新闻播报员般标准的发音“友善”地提醒楚正凌。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您对人类语言研究可真是深刻啊。”楚正凌脸色都吓白了。 “承您谬赞，我只是碰巧大学外语选修的汉语，并且勉强保持住了A 。” 邓普斯优雅而不失风度地回答，他轻易在交谈中取得了碾压般的优势。作为教务主任这种情况每个学期都要发生上百次，甚至已经没办法在他内心掀起波澜了。但当他翻开录取通知，再一次注意那个由拼音组成的中文名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脸色骤变。 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被楚正凌尽收眼底，还以为邓普斯迟钝的反射弧刚刚才转过来弯，当即在心里直呼完犊子……报名就得罪了教务主任，怕不是未来几年都要被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找麻烦。 邓普斯合上通知书，双手交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楚正凌……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就在楚正凌坐立难安额头飙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之时，邓普斯打破了沉默。 “要喝茶么？” 楚正凌懵了，这是什么套路……先礼后兵？ “看你有些紧张，我这里有些产自中国的茶叶，也许能让你回想起在家的感觉。”邓普斯打开办公桌下的柜子。 楚正凌心说差不多得了吧，全世界都知道你们英国佬好这口，除了你们谁没事天天拿茶当水喝？大爷我在家最爱的是无糖可乐！ 但当邓普斯真冲好热茶端过来的时候，楚正凌还是“真香”了……琥珀色的液体盛在纹饰精美的瓷杯里，茶叶浮落，花芬袭人。 妈的资本家就是会享受！这么好的茶我一个原产地居民都没尝过……楚正凌像骡子那样闷了一大口后心生感慨。 “说吧，要我做啥？” 楚正凌喝完打了个响嗝，老实说教务主任屈尊给他泡茶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狗腿子是当定了。不过当狗腿子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是让他混入学生群体中打小报告就行。 “完成报名流程即可。”邓普斯把茶具收了起来。 “没……没了？” 眼看教务主任坚定地点了点头，楚正凌有些慌了神……这尼玛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他楚正凌，一个成绩常年徘徊在中下游的废柴，刚从大专院校跳出来，屁特长没有，何德何能享受到品学兼优的翟秋和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你丫搁这扶贫呢？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楚先生，你的学费已经有人预先缴纳过了。”邓普斯从抽屉里摸出一张信用卡。“她还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邓普斯最后那句话主语用的是“She”，也就是“她”。楚正凌小拇指一颤，强行抬了下嘴角，显出开心的样子。但表情却僵硬在了脸上，渐渐地，如抽丝剥茧般消失……最后回归空洞。 为什么会这样？楚正凌看着那张黑色信用卡。他没那么傻，当然猜得出是谁。这些是“她”对自己的关心和重视，应该高兴才对，但为什么自己……笑不出来？ 他来回尝试了几下，做出了在旁人眼里宛如面部抽搐的诡异表情……直到被一连串“嘀哩哩”的电铃声打断才停下。 邓普斯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了办公桌上的老式电话，楚正凌还以为那就是个装饰用的玩具，没想到21世纪都过去一小半了还有人用这种老古董。 教务主任简单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便招来了一旁静候的红发少女。 “索利雅，阿尔伯特院长在办公室等你。” 少女点了点，没有询问什么，反而朝着楚正凌：“我待会去找你。” 楚正凌心想这丫头也奇怪得很，就算你接受我妈的委托把我拉到这，现在任务也完成了吧，不该双手抱拳就此别过么……难不成还有什么售后服务？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邓普斯已经放下电话，拿起印章。“例行公事，入学前要回答一个问题……你觉得这所学院怎么样？” 楚正凌像模像样思考了一会。“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有什么让你顾忌的么？”邓普斯面容严肃了起来。 “当然有……比如我还没看到宿舍和食堂。” “宿舍我校是双人间，配备了热水器空调和Wi-Fi，24小时不断。至于食堂，英国菜确实让人不敢恭维……”邓普斯遗憾地做了个“你懂得”表情。“……所以前年我们跨国聘请厨师组成了新团队，其中包括意大利、中国、日本和法兰西。” “听起来还不错。”何止还不错，楚正凌的嘴巴差点没兜住口水。 “那就好。”邓普斯摁下印章，随后把信用卡夹在录取通知里塞给他。“今天下午到的新生都在大礼堂里，你应该去看看，也许会有惊喜。” “什么惊喜？” 邓普斯神秘一笑。“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