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军管(四)
“聂军门,武卫军上下军心战意如何?” 仗怎么打,武卫军是关键,指着振威军上去胡冲乱撞,很难攻上去与洋鬼子贴身rou搏,武卫军是主力是牵制洋鬼子军队的主力,一旦聂士成这边顶不住,上去也是一触即溃,这仗怎么打就两说了?回去的路上李大成如是问,可聂士成的回答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尚可!” 没有多说什么,聂士成有些含糊的回答到,尚可用还是尚可成军,就让人费思量了。 “振威军枪队成型之后,多少人可做武卫军的督战队?” 不逼看来是不成了,望着词不达意的聂士成,李大成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无非就是逼迫吗? “只怕哗变!” “那就让罗军门的机炮营与振威军的精锐给武卫军殿后吧!” “这……” 李大成的话让聂士成的脸色惨变,怕什么来什么,武卫军上下多数人都是识文断字的,如老百姓一样逼迫,只怕会适得其反,依着这位二爷的心思手段,只怕死再多人,他也不会眨眼的。 “放心,此战以振威军之中的义和团为主力,京城的旗人次之,武卫军只在正面牵制,振威军从两翼突袭,与洋鬼子近战,以命换命! 正面对敌武卫军或有伤亡,但只要打好了伤亡的数字不会很大,但打不好,聂军门,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了,想必府署之中有武卫军上下的花名册,你也不想老子带着荷枪实弹的振威军士兵,在津门抄家灭门吧? 说千道万,如今的津门与振威军上下一样,只有一条军规,不听号令者,死!这才是老子军管的目的,做不好,老子可不管你武卫军上下有多少人,统统给老子死在津门吧! 你的人要是敢聚众哗变,老子就彻底的封锁津门左近撤退的路线,你的武卫军能跑,他们家人走得掉?老子只要在北仓、通州附近放上万余人马,这些人一个也走不到京城。 同理,武卫军顶住了,他们的家人就有撤退的时间,对武卫军而言,此战非是为国而是为家,大沽口那边的烟火你们二位也瞧得见,烧的是什么不用老子给你们说吧? 武卫军上下军心不齐,就夸大一下洋鬼子的作为,你们会吧?” 聂士成武卫军的家属长期跟随武卫军扎在津门左近,这一条再加一个督战队,应该足以裹挟武卫军了。 “二爷的手段依旧高明!” “好说!好说!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他全家不舒服,一辈子不舒服,这可是老佛爷说过的!” 对于聂士成的讥讽,李大成只是讪笑了一下,他要的只是结果,过程不重要,讥讽就讥讽呗!只要能在津门挡住洋鬼子,他的许多谋划都可以实施了,与这样的结果相比,聂士成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不多rou不少rou,不痛不痒,值了! 望着走在前面的李大成,聂士成苦笑了一下,这是军管还是管军呢?军管的实在东西他还没见着,武卫军就被人家死死的管住了,你不打,好!人家的二三十万人马将津门一带一锁,将官不打,下面的人马也不会打吗?武卫军的大半家眷可都是分布在津门一带的。 如今的运河在桂贝勒手里,陆路往南并不好走,对于许多武卫军家属来说,京城就是最好的避难场所,别人不知道,聂士成、罗荣光这些人还是知道洋鬼子在大沽口附近做了什么的,沿大沽口一带的村镇遭殃的可不少,那边升起的烟火,在津门这边就瞧得见,乌黑的烟柱代表着什么,聂罗这样的老行伍清楚的很,撇下家口撤军让家眷死在洋鬼子的枪下,以后的武卫军可就要散架喽! 不过这位二爷的主意倒是不错,以家口胁迫武卫军上下,夸大一下洋鬼子在大沽口的作为,保证能让武卫军的大多数人奋勇拼杀,裹挟兵将这也是为帅者的手段之一,越思越想聂士成越觉得李大成这位二爷不简单,军械、军略、人心样样精通,这样的帅才,这么点儿的年纪,大清上下绝无仅有,这样的人也不知是谁寻摸来的。 “功亭,这二爷可不简单呐!武卫军上下你那边可得勒住喽!不然……” 文人相轻、武人也相轻,但聂罗二人终是六十多的老家伙了,再者武夫之间比文人之间的相处要直率许多,罗荣光要一扫前耻,少不了聂士成的配合,武夫同坐一条船,相互之间的信任,也比文人能多一些。 “耀庭老哥,小日本不好打,老毛子也不好打,英吉利咱们大清对上就没胜过,法兰西虽说好打但人来的不多,咱们师法于德国,徒弟打师父也难呐! 这次大沽口上来的日俄军队居多,只怕这一仗下来,老武毅军的底子让这位二爷给打没了,到时候,我这边愧对中堂的知遇之恩呐!” 没了死志,聂士成该担心的就是武卫军了,这是淮军精华所在,若是真打没了,中堂大人那边在朝廷说话就没了底气,这事儿也是两难呐! “嗨!功亭,这事儿你想差了,那位二爷的话应该是不差的,官军与义和团,朝廷希望哪一方死绝?总不会是武卫军吧? 依着那位二爷的脾性,这仗上来只怕就是以命搏命的贴身战,只要你的武卫军拖住了洋鬼子的大队人马,这位二爷就能把振威军二十几万人赶进战场,到时候振威军上下不打也得打,此战若是依着这个法子大有可为呐! 振威军二十万人,只要抽出十万,沿着芦台运河插到大沽口,那局面是什么样儿? 咱们俩不妨打个赌,待到调兵遣将之时,这位二爷肯定会将振威军的老弱插到大沽口附近,再以武卫军为中军,大沽守军为后队,振威军精壮为两翼,自租界区席卷至大沽口,二三十万人、**万条枪,对上万余洋鬼子的人马,他就是再厉害,能翻起什么浪?” 结合津门的局势以及武卫军、振威军上下的情况,罗荣光大致说出了战略,聂士成想想也对,这位二爷跟桂贝勒爷终是朝廷的人,应当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毁干城的,这么一想,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聂罗二人想通了,一行人也进了城池,府署的局势可不如聂罗预测的局势那么好,府署大院之中,如今站满了津门的士绅名流,看来这是要为军管讨说法的,别说,行动还挺快。 军管、军管,在津门士绅名流们看来聂罗二人就是此事的始作俑者,津门的士绅名流们或许怕义和团,但对于官面上的这些人,有人还是不怕的。 不等两人反应,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就开始了攻讦,从昨天到今天,这些人的损失可不少,津门有钱的大户靠什么发财?一是长芦的盐,二是南仓的粮,第三就是钱庄、银号,昨儿个津门有名有姓的银号、钱庄悉数被劫,各处买卖被劫,虽说伤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但那一撮人并不算多,况且那是义和团之乱,罪不在官署,可今天的军管就不一样了。 大清的买卖,多半是官商,商人有了钱捐顶子,官员贪了钱干买卖,这就是致富之道,军管之法一出,伤害了太多人的利益,这些人有些是有顶子的商家,有些是干着买卖的官员,还真是有许多聂罗二人都惹不起。 面对攻讦,聂罗也不说话,刚想把这些惹不起推给李大成这个二爷,谁曾想,人家挤过人群就进了大堂,好嘛!这位更滑,除了死人谁都不得罪! “老顾,外面这些人,没给他们说咱们的对策吗?” 在大清做官要有威,由着这些人胡闹,坏的是桂顺的脸面,这可不是戏班子,谁想唱就能来上一段,李大成本想杀几个的,但想到人家的动作还算克制,这才按下杀心,进屋找到了顾其行。 “此事廷杰那边不支持,咱们的规矩虽说放下去了,但下面的抵触也不少,这些人多半是有根底儿的,贝勒爷这边说等二爷回来再拿主意! 这些人是廷杰离开府署之后来的,他们之前拜会过廷杰,二爷,只怕这事儿背后还有廷杰的影子,他想分贝勒爷的权,依靠津门的士绅名流与咱们分庭抗礼。” 顾其行的分析有那么点意思,可惜在李大成看来,与军队叫板只是螳臂当车而已,没有军队做依靠,廷杰那边的气不足。 “这样啊!那就让振威军下去封锁出入津门的要道,这时候也该到了他们报效国家的时候了。 钱老八,让老曹的人封了津门北进南撤的要道,他不是要扩军吗?正好这也是个机会!” 有些事儿瞒不住顾其行,李大成下令也没什么避讳,听了李大成的话之后,顾其行这边眉头一扬又有了主意。 “二爷,咱们不妨在津门散播一些谣言,让津门的士绅百姓,知道咱们守不住津门。 您说的报效不错,朝廷用兵少不了地方士绅大户的报效,军管只是对津门而言,津门士绅大户的报效还没提上来呢! 这些士绅大户,家大业大,想要北进南撤,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如今谁最怕津门失陷,不是咱们,是那些个士绅大户! 洋鬼子在大沽口做的事儿,瞒得住百姓瞒不住那些个士绅大户,洋鬼子随走随掠,咱们不保他们,他们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报国捐、护城捐也不是咱们一家做过,二爷这报效二字用的妙啊!” 顾其行的心思果然够毒,听完了他的说法李大成点了点头,这主意不坏。 “就这么着!赶紧将他们驱散,不要让他们伤了贝勒爷的脸面。 津门百姓北撤是早晚的事儿,不妨先让一部分愿意走的北撤,银钱咱们不能给,但路上的粮食府库这边可以拨派一些。 若是运河上有北行的空船,也可以捎带一些百姓过去,有一点要注意,车辆可以出城,但牛马不成,咱们打仗还需要这些畜力,能买则买、可以用粮食换,实在不识相的就用军管之法。 记住!迁移百姓,府署这边可以吃些亏,要对他们示以贝勒爷的恩惠,别让他们到了京师说贝勒爷的坏话,此事重要!” 李大成的办法很好,但顾其行这边却有犯难的地方,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今天刚给振威军拨派了十万石粮食,就这么个吃法,百万大仓也只能坚持十天呐! “二爷,咱们的粮食可不怎么凑手,这北迁的百姓,一两天就能走到京城,咱们这边放粮是不是有些多余?” “京城那边一样缺粮,先走的这些,一人十斤粮食,勒一勒城中百姓的口粮,津门粮食的发放就依着一日两次来,没人每次二两粮食,这样也好逼着他们北进。 津门怕是守不住的,这些事儿官署这边要做在前头。” 军管之法虽说粗暴野蛮了一些,但无疑是一个逼迫百姓迁移的好法子,只要顾其行这边能勒住了粮食,多半人是撑不下去的,这样最终的死伤也会少很多的。 “明白了!其行这就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