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劳动最光荣
又是一束阳光从地平线处射出，照着这栋老楼，这个家，照在郑天明的脸上。 他睡得并不好。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平时住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的人，突然到了一个不那么干净整洁的房间是怎么样的？ 王雨当然不会给他一个多么好的房间了。因为，就如他所说的。郑天明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苦，他需要被剥削一下。 王雨走进来，说：“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给你十秒钟收拾一下。我和我妹昨天晚上商量了一下，今天你跟我修电池，明天你跟她去种地。” “早上不吃饭吗？”郑天明问。 “你认为这里的粮食很充足吗？吃早餐很奢侈的？除了我妹因为长个需要早餐，我平时都不吃。”王雨冷冷地说。 郑天明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接过了王雨递给的橡胶手套。 “爱惜点儿，这可是这块儿为数不多的手套。如果你给用坏了你得负责把它修好。” 王雨走到门口，说：“快点干活，如果结束的早，我还能给你开个小灶。” 他们走出一楼的房门向下走，走到了地下室。王雨拿出钥匙，打开一扇门。 屋子里面有几排柜子，柜子上摆的满满登登的都是电池。其中有一个柜子，上面的东西已经坏了，还冒着黑烟。排线到处都是，缠满了整个柜子和铺满了整个地面。 “小心点。”王雨边拉下电闸，边说：“如果踩断了某些电线，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天明环视着周围，看着王雨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有一些奇怪：“你就是这样架设能源系统的？这种架构不爆炸就是奇迹了吧。”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王雨问。 “当然有。”郑天明说：“东西给我一半，听我指挥。首先，咱们要把这些电池一个一个摘下来，把线和电池分离开来……” 他们投入了紧张的改造工作之中。 几个小时之后 郑天明把最后一根接线重新焊上，检查了一下所有的电池和电容器。他长吸一口气，拉上了电闸。霎那间，整个地下室的电池组都发出了细碎的声音，整栋楼所有的电器都恢复了工作。 他长呼一口气，擦了下脸上的汗，说：“这次整理，我把架构调整了一下。材料没变，但是放电量比之前的多了将近一倍，而且再也不会发生事故了。“ “好厉害！”王雨惊叹道：“小小年纪，懂得还真不少。“ “那是。对了，我还没问呢，你是怎么学会构建这些东西的。我本来认为，灾变后几乎不会有人类幸存，即使幸存也不会过得太好。“他的语气忽然变得难过：”我的父母当年就没走成，留在了这里。“ 王雨听着郑天明半问半叙述的话语，沉默了。半晌，他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声音悠长又忧伤：“也许是生活吧，生活让我学习了许多，也让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明快：”可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啊。“ “我那里的人要是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 时间上接近中午了，秋日的太阳斜射着光线在屋子里面走了一条光亮的通路，把灰尘都照亮了。王雨正在厨房里用沼气炒菜，他拿着锅，不时掂着大勺：“今天上午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中午我就破例给你开个小灶，记住，灾变时期要节约一切食材，因为你不知道其他的东西能不能吃。“ 郑天明看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黑烟，抱怨道：“恕我直言，你炒菜可能就是对食材最大的浪费。“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meimei说过禁止我在家炒菜。“王与无奈道。 “那你还炒菜！“ “还不是因为她不在吗。我要尽我的待客之道。这种西红柿生吃会中毒，口吐白沫三小时，不过没什么大事。“王雨边说，边把一个呈红紫色的西红柿从郑天明手里夺走。“我亲自试过。” 郑天明震惊了。 …… 中午，王琳从地里回来。她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她悄无声音的走到了餐厅外面，看到了王雨拿着一碗米饭，从盘子里夹出了一块红绿交加的什么东西放到了碗里。而郑天明呢，对着盘子里的东西，一点食欲都没有。 “回来了”王雨说：“快过来吃饭。” “你又糟蹋粮食，之前都说过不让你炒菜了。”王琳虽然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拿着饭碗就是一顿胡吃海塞。一会就吃了半碗米饭。“我打死也不吃你做的什么东西。” “同意！”郑天明说。他忽然感觉自己和王琳有了某些共识。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有一天离开这里，去一个地方。那里高楼林立，那里车水马龙，那里有很多很好的科学家，他们应该会对你们很感兴趣，那里的人不会为温饱和安全发愁。” “如果你们那个地方接受我们，我们当然愿意了。就是有些东西不好收拾，带走有点费劲。有些记忆也需要整理，忘记并不容易。”王雨淡淡一笑。“不过，就算我们跟你离开，劳动教育还是要完成的。” “只要没有你炒的菜就行。”郑天明无奈道。 …… 第二天 当郑天明还在睡梦中徜徉的时候，王琳穿戴整齐地走了进来，拿了一个尖叫鸡。她把门关上，深吸了一口气，将尖叫鸡按了下去。 “喔——” “干什么！出什么事了！”郑天明被忽然出现的惨叫声吓了起来。说完，他就看到王琳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有一丝绿光从里面射出，吓得他身上全是鸡皮疙瘩。 “真不禁吓。”王琳戏谑地说：“今天收割，得早点出去干活。” 郑天明看着手腕上的表，嘴角有些抽搐：“这就是你对‘早‘的定义吗——凌晨三点。“ 王琳带着郑天明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走在麦田边的小路上。一轮弦月挂在天空中，向下播撒着惨白的月光。天边还有一个蓝灰绿相间的星球，向地上播撒着蓝色的光。两个人的影子虚幻地投在地上，一会变成红色，一会变成蓝色，一会红蓝相间。秋天，路边的野草上还挂着洁白的露珠。王琳走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她从麻袋里拿出两把镰刀，把其中一把递给郑天明，说：“一会跟着我学，今天要把一半的麦子都收回家。但是——不要把长相奇特的麦子夹在里面。“她边说便从身旁的麦田中抓出一个青绿色的麦穗，”像这种明显变异的麦子，有些可能进化出了剧毒，有些可能有药物的作用，有些可能有很厚的外壳，有些可能压根儿就不是淀粉。在灾变后一定要注意这个。有一回我哥冒险尝了一粒红色的麦粒，然后他倒地抽搐了一个小时，这还不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回。“在月光之下，郑天明看不到王琳此时的表情。 “我会注意的。“郑天明沉默了许久，说。 AFewHoursLater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升到了天空的最高处。尽管是秋天，在太阳底下连续几个小时干活还是很热的。 王琳擦了擦汗，拿起腰间的对讲机，说：“哥，我们收完了一些，你有时间来接应一下吗？“ “当然有了。“王雨爽朗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可以推测，他此时很高兴。 说完，她环视四周，找到了一块没有野草的干净的土地坐了下去。她向已经沉迷割麦子的郑天明招了招手：“现在可以休息了。“郑天明见状，停了下来，走到王琳附近坐了下来。 “你们这一家子真奇怪啊。“郑天明感叹道：”哥哥搞科研，meimei种地。我有点不太能理解这种劳动力分配方式。“ “其实很好理解啊。“王琳解释道：”我哥学过的东西多，可以通过科研改善我们的生活质量。而我在灾变时刚上初中，什么也不会。那时候只有我们幸存了下来，在灾变发生的一刹那，水和电就停了，所有的能源也都中断了，冰箱里几乎所有的食物都腐败。我清楚地记得我哥扔掉那些食物时心痛的样子。后来，我哥迫不得已，冒险在满地辐射的时候打伞冲了出去。那天，他带回来了足以我们吃四周的食物，但是全身都被灼伤了。后来，他把自己不知死活地关在地下室里两周，拆了整栋楼里无数的家具和外面废墟里无数的太阳能板。两周后，整栋楼奇迹般地拥有了电力供应，再后来也有了水供应。但是我知道，那两周我哥付出的是近乎生命的代价。所有，为了替我哥分忧，当我找到小麦种子的时候，我自告奋勇，拦下了种地的活。“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任凭太阳的金色绶带照在身上。 “你哥说得对，生活会让人成长，我还是缺少了生活的苦。“郑天明感叹道。 就在这时，王雨开着一辆长相很奇怪但可以依稀辨认出是拖拉机的东西来了。他停下拖拉机，跳下来，脸上带着微笑：“惊不惊喜！前天收集的零件终于让我把这个东西实现了，以后……” 还没等他说完，突然，从远处飘来一朵巨大的黑云，下面有许多变异的生物，在飞速地奔跑。其中有一些没有跑过黑云的，在刹那间被吞噬，留下了一堆白骨。 “糟了，这个灾变后的世界竟然已经坑到出现食rou蝗群了。”王雨大喊。 “别愣着了，快——跑——”郑天明左手拉着王雨，右手拉着王琳，飞一样地像老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