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是同类。
在恒文市市郊,此时正陆续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枪响。 枪声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常sao乱,因为枪声来源于位处恒文市西郊的IDPA(战术射击)俱乐部,射击场内正举行着一年一度的战术射击俱乐部联赛。 “下一位出场选手的是来自云阳市火猎俱乐部的邓.乔森,也是火猎俱乐部在本届联赛的最后一名参赛选手!” 随着大会主持人的声音,一名身材高大健美的男青年缓步走向赛场中的出发点。 相比起那一米八的身高与健美的身材,邓乔森更能吸引他人目光的是那一头银色短发与俊朗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如雕塑般的五官轮廓,加上透过短袖T恤衫隐隐呈现的健美肌rou线条,足以让人怀疑这是否是一位电影明星。但与这一切并不相符的是,他的脸部皮肤在细看之下,显得十分粗糙,呈现出与他整体非常不协调的沧桑感。 “场地戒备!选手就位,子弹现在可以上膛。”一旁的裁判向邓乔森发出指示。 邓乔森向裁判微微点头,露出一个十分有亲和力的微笑,与此同时,他已经迅速地完成拔枪,上膛,收枪,三个动作。 “选手准备!开始!” 裁判按下计时器,随着计时声响起,邓乔森一瞬间拔出腰间的M1911并连开五枪,把第一项目的五个固定靶全部击倒,紧接着抬腿冲向下个项目区域。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干净利落,就连冲向掩体的步幅都像是精心计算过,最后一步总会踏在最适合躲藏与射击的位置。 他的每一声枪响都像电子鼓点般有着精准的节奏,没有一丝懈怠,没有一丝犹豫,就像每次一扣动扳机都是早已安排好。 他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命中在一个靶心上,甚至让人觉得,赛场上的移动的标靶都是在迎合他的射击动作而运动,他与整个赛场组合成一个精确吻合的机器。 “37秒!26发全中A区!最终成绩37秒!邓乔森选手获得了今届比赛现今为止最好的成绩!”大会主持人对着麦克风兴奋地喊道。 火猎俱乐部的观看席顿时一片欢呼沸腾,甚至有人已经大喊起“团体夺冠!”“乔森总冠军!” 而在另一边“闪电”俱乐部的观看席上,虽然也是掌声四起,但许多会员却是边鼓掌边愤愤不平地喊着“我们还有选手还没上呢,现在就嚣张个什么,等着打脸吧!”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闪电”老会员在如雷的掌声中低声喃喃自语:“邓乔森...邓乔森...”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对其他会员激动地喊道:“我去!是他!他跟我们这些业余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根本不在同一个位面!火猎俱乐部为了赢一个民办比赛,居然请来这么恐怖的外援,我们怎么可能跟他比...哎!这太不地道了,太没体育精神了!” “激动个啥?淡定点,他的确很厉害,但你说我们都是业余可就过分了啊,我们俱乐部能在联赛中打出宗师级成绩可是有好几个呢,况且我们的压轴秘密武器还没上场,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未!”旁边穿花衬衫的会员拍了拍眼镜男肩膀。 “我说你们...居然没听说过这个人?他...”眼镜男用手在嘴边摆了摆,示意身边的其他会员靠近听他讲话“他经历过真正的枪战,杀过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 “军人吗?玩战术射击的退役现役军警本来就不少,工作中有过击杀纪录很正常,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花衬衫依然一脸不以为意。 “不是!我从头跟你们说起吧,他是混血儿,在外国长大,从小就是狂热的玩射击运动爱好者。他原本的职业是在南美洲一个森林保护区当护林员。 可就在三年前,他所属的护林小组在一次日常巡林中,遇到盗猎者。对方不是普通的盗猎者,而是一个大型盗猎团伙。你要知道,在那种荒郊野外,这种亡命之徒只会作出两个选择,逃跑,或者杀人灭口。对方倚着人多,直接就向他们开火,他的两个同事都在交火中不幸中弹身亡。” “就他一个活下来?那他可真是幸运!看来濒死的经历真能激发出人的潜能哦!”有人插话道。 “你听我说完啊!”眼镜男摆了摆手表示否定,继续说道:“他不是单纯活下来这么简单,而是凭一己之力,一人一猎枪,反杀了对方8个人!而更诡异的是,这8人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被命中过要害,而是全都身中三到五枪,在逃跑出一定距离后因失血过多而死。事后调查得知,这些盗猎者全部都是先手部中弹,失去开枪反击能力,而后再在逃跑途中数次中枪失血身亡,无一例外。而子弹,全都来源于他那把老旧的单发猎枪!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着这些盗猎者全部都是被他故意折磨死的!他在报复这些人!据说最后一个死的盗猎者,血迹延绵了几乎两公里,死前的表情充满着恐惧!” 众人听后不约而同地半张着嘴呆愣了半晌,才几乎同时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这...你确定是真事?这从技术上不可能做到啊,在森林那种复杂的地形,被八个人围攻...就连活下来都几乎不可能!何况还要追击反杀8人?”花衬衫质疑道。 “这件事在外国社交软件“脸笔记”上热议了好一段时间,国外的枪械爱好圈更是炸了锅,就连官方都出过公告证实8名偷猎者被护林员击毙,绝对的真事。至于他怎么做到的,他本人坚决说自己只是单纯与对方发生交火,并没有故意虐杀,而那种地方又不可能有监控,活下来的也只有他一人,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眼镜男说完还用手机打开一条旧新闻:某国家森林公园护林员与盗猎者发生枪战,三名护林员中两人不幸牺牲,剩下一人孤身击毙8名盗猎者。 “那他现在还是护林员吗?”花衬衫问道。 “应该不是,据说他自那件事后就不干了,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更神的是,因为他在圈中被很多人视为传奇人物,有好事者专门关注他,传言在他消失期间,那个盗猎团伙的其他成员,在一次面对面交易中,与买家一起全部被枪杀。至于这事与他有没有干系,到现在都没查出个结果,大部分人认为这是他在给同僚报仇。不同的是,这次事件中的死者几乎都是被一枪毙命。” “那那那”想到今天与自己同场竞技的选手居然有这种背景,花衬衫不禁说话都结巴起来“那他现在是干嘛的?不会是职业外援,专门帮打比赛吧?” 眼镜男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不知道啊,圈内有说他当了雇佣兵,有说他加入了极端环境保护组织,还有说他当了职业杀手,说啥的都有。” “完了...我们最后的王牌可能真赢不他,这都不是技术高低的问题,我们跟他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就在这时,广播又响起:“下一位上场的是本次联赛最后一名选手,来自恒文州市本土战术射击俱乐部——闪电俱乐部的张健!这是一名首次参赛的新晋选手,曾在数次练习中打破历史记录,在上一位选手的强大压力下,他是否能维护闪电俱乐部作为主场的荣耀呢!?” 主办方请来的这位主持,更像是在解说娱乐节目,一番言语过去,把场上原本就有点一边倒的气氛,又火上浇油了一把,火猎俱乐部的座位席上又响起一波欢呼声。 在意义不明的喝彩声中,张健面无表情地走到赛场的出发点。 22岁的张建比邓乔森略显年轻,但他给人的感觉是一切都那么的平凡,并不矮却平凡的身高,虽健康却平凡的身材,没怎么花心思打理的平凡短发,既标准而又平凡的五官样貌,就连他的名字都是那么的不起眼,在上一位选手的耀眼光芒下,他似乎平凡得一走进人群里就再也察觉不出他的存在。 “场地戒备!选手就位,子弹可以上膛。”裁判向张健发出指示。 张建拔出腰间的格洛克19,拉动手枪套筒后,目光透过抛壳窗探进手枪枪膛,确认无误后才松手让套筒复位,把手枪收回腰间枪套。 这些动作看起既显得慢条斯理而又波澜不惊,既看不出他有任何紧张情绪,更看不出他作为压轴选手有什么特别之处。 “选手准备!”裁判举起秒表。 张建此时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站着。 “开始!” 在秒表响起计时声的那一刹那,张建猛地睁开双眼,此时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瞳孔微微收缩,眼睛的细微变化使他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手枪已被拔出枪套,张健以一个在比赛中不会出现的姿势,侧身用双手把手枪握在胸前。他的双手手肘并非伸直,而是弯曲着使得枪离双眼更加靠近,整个姿势看上去有点像是手臂环抱着手枪。 下一刻,他连开五枪,第一项目的五个标靶应声而倒。 “哦?打固定靶还用C.A.R射击法,这人有点装啊。” “这姿势一般人中远距离是打不准的。” “这人是电影看多了吧,这样帅是帅,但普通水平的人能不能驾驭就是另一回事了。” 观看席上有不少人议论起张健的射击姿势。
但当张建冲进第二项目区域时,整个会场顿时又雅雀无声,只剩下枪响。 连续五声枪响,五个分散半隐藏的标靶全部被全部被贯穿靶心。 如果说邓乔森像一台精准的机器,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扣动扳机,那张键就像是一只狂怒的猎豹,每一个被他目光锁定的标靶,无论是固定的,半掩藏的,移动的,旋转的,全都逃不出被子弹贯穿靶心的命运。 格洛克19向目标吐出一道道枪焰,一颗颗黄铜弹壳从抛壳窗中弹出,此时赛场上只剩下唯一一个移动标靶依然完好。 但张健的目光却在此刻从移动标靶上挪开,略微转头看向身旁裁判手上的秒表。 秒表读数:34秒32。 确认时间后,张健扣动了最后一下扳机,裁判随即按下秒表的停止按钮。 “比赛结束!选手卸弹匣,手枪退膛。比赛成绩:35秒!”裁判在报出成绩后就马上向最后一个标靶跑去,在来回反复检查标靶后,裁判脸上的表情只有难以置信。 整个赛场依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场地中的工作人员统计子弹的命中成绩。 几分钟后,广播声再次响起:“比赛成绩35秒,25发命中A区,1发脱靶,脱靶加5秒,最终成绩40秒!十分可惜,选手最后一发子弹脱靶,与冠军失之交臂!这一届联赛由邓乔森荣获个人总冠军,火猎俱乐部荣获团体总冠军!” 整个观看席又沸腾起来,有欢呼,有惋惜,有抛起帽子庆祝,有低头捶胸顿足。 张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尴尬地向队友们说道:“我水平有限,已经尽力了,最后一发紧张...对不起,没能让大家得团体冠军...” “什么对不起?第一次参赛就有这样的成绩,你已经是天才啦!” “这次失误了就下次呗,夺冠机会多得是!” “不准‘对不起’哈!运动嘛,最重要是自己玩得开心!我们都很开心!” 队友们纷纷拥抱着张建,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这使他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一丝感动。 颁奖台上,张健站在亚军的位置举着奖牌,摆出不太自然的pose供面前的一众长枪短炮拍照。 他心里却是默默希望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快点结束。这些年,张建觉得自己失去了除了愤怒这种情绪之外的其他情绪,他不记得上一次伤心落泪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上一次恐惧害怕是什么时候,一切只剩下那被理智死死压制住埋进深渊的愤怒。 当下这种情景,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每当此时,他都会有一种剥离感,就像是自己从第三人称的角度看着自己,然后再告诉自己,此时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与动作才显得是个正常人。 所以他不喜欢成为别人的焦点,更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话题,就连这次比赛也是在其他会员多次劝说下才参加的。 “Iknowyoursecret。”张健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句低语。 他转过头,看见身旁冠军位置上的邓乔森正脸带微笑弯腰靠在自己耳边。 “我知道你的秘密,最后那枪你故意打偏,你想隐藏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我们为杀戮而生,我们,是同类。” 邓乔森发音不太标准的话语就像是风中的一片残叶,只有张建能听见,但他却感觉这句像是一道闪电劈在自己脑后。 秘密? 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