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拒绝道歉
大部分人醒来的时候，肯定会迷迷糊糊先从床上坐起来，但雨宫却不能这样。 不然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被闹钟惊醒，迷迷糊糊从被窝里坐起，一头撞到衣柜上层的木板。 “好疼。”雨宫重新躺下，双手捂住额头，有些吃痛。 她拉开和式衣橱的拉门，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投进，照射到雨宫脸上。 雨宫双眼微眯，裹着被子，四脚着地，低伏身体，像一只猫一样从衣橱里爬出来，随后站起身，抖抖被子，把褶皱展平。 她打开手机，确认了今天是个大好晴天，便抱着被子，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木制走廊里，走到游戏厅的楼顶。 “太阳先生，好久不见！”雨宫朝着东方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半轮圆日挥了挥手，把被子晾晒在由焊到地上的钢管充当的晾衣杆上。 正当她用竹条拍打着被子的时候，佐藤骑着车框里装满着传单的大红色自行车，路过游戏厅楼下。 他伸出右脚支在地面上停下车，清脆的车铃铛叮铃铃的响起，一直飘到雨宫的耳畔。 “早上好啊，雨宫！” “早！楼下那个cos无证骑士的少年。”雨宫扬了扬手里的竹条，向佐藤打着招呼。 “待会学校见哦！”佐藤只是路过游戏厅，前些日子接连不断的梅雨积压了大量传单没能发出去。他身上发传单的任务十分紧迫，只得匆匆告别。 “好，学校见！” 雨宫留下一个足以比拟太阳的灿烂笑容，向佐藤挥了挥手。 她返回卫生间，游戏厅不需要像商店街其他的商户一样早起，所以每天早上老爹总是慢悠悠的起床，准备好给雨宫的男儿料理，再去洗漱，这样的话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时间，毕竟一起生活这么久，肯定有了足够的默契。 洗完漱，雨宫兴致勃勃的开始化起了妆，不就是美少女吗？我也可以是！ 谈到美少女，雨宫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井之上诗织，在她的心里，美少女这三个字似乎牢牢的绑定在了她的身上。 就像一提到死宅肯定会想到佐藤那样自然。 她趁着动力还没消退，化妆的愿望依旧强烈，利落的按照昨晚的步骤完成了人生第二次化妆。 穿上好看内衣，换上樱坂群的制服，雨宫由内而外的感到一种和谐，现在的她对于裙子这种衣服的接受度逐渐的提高，以后说不定会尝试更多的女装。 她穿上黑色棉质短袜，纤细的手指伸进褐色小皮鞋的后跟提上鞋子，在一声“我出门了”后，提着书包离开了游戏厅。下课铃声响彻学校，令人昏昏欲睡的第一节课终于结束了，同学们仿佛是听见了死灵法师召唤的活尸，纷纷从桌子上爬起，恢复了活力。 “雨宫，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是不是偷偷和男人交往了？”前桌的女生星野薇薇转过头来，趁着课间时间，趴在雨宫的桌子上同她闲聊着。 “哪有哪有，你就别跟我打趣了。”雨宫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在这方面完全是个初心者，一点经验都没有，心里有着些向往的同时又存在着些对于未知的恐惧。 “切，我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跟我的前桌说的，实际上那时候我已经和自己的喜欢很久的男生交往了。”星野薇薇对着雨宫说道。 “后来呢？”恋爱话题对于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确实有着吸引力，就连原本不在意这些的雨宫绫也都追问起下文。 “分手了呗，初中生的爱情，有多少长久的。”星野薇薇撇了撇嘴，有些不悦的说道。 还以为能听到甜甜恋爱故事的雨宫稍显失望。 “虽然这样说，不过聊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怀念自己的青春啊！” “才多大就开始怀念起青春，难道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女子高中生？”雨宫反驳道。 “唉，像你这种没真正体会过青春的女生是无法明白的，青春的真谛就是恋爱啊！你想想，等十几年过去之后，回忆起自己的初中高中，留下的只有些生活日常碎片，不会感觉无聊，然后开始后悔起当时怎么没有去尽全力谈一场恋爱吗？”星野薇薇把玩着雨宫桌子上的圆珠笔，滔滔不绝的讲着。 “雨宫同学，外面有人找你。”四月从教室后门处走来，手指夹在书页里，免得待会找不到刚才看到哪里。 她的位置和隔壁一年三班的井之上一样，紧挨着后门口。 一般来说普通同学是不会直接进入其他班级的教室的，这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四月真凛正好坐在后门处看着手里的文库本，坂本纯一轻敲后门，寻求四月的帮助。 “好。” 雨宫站起身，制服裙风中摇曳，她离开后门来到走廊，坂本纯一穿着制服，整理的一丝不苟，但上衣下摆处隐藏的腰带肯定是惯例的花里胡哨吧。不过他的站姿正式中透着些拘谨，像是初次应聘的大学生。 他站在走廊中心，抬起头看向雨宫绫也 “什么事？”雨宫一看来人是坂本，语气冷冰冰的道。 物理学上有一种现象，零度之下的水在某种情况下不会结冰，反而像正常的水一样，一旦加入外力掀起波澜，便会瞬间结冰，雨宫的到来无疑类似于其中的外力，让气氛严肃起来。 “我是来道歉的。”坂本纯一本想轻松的说出口，但雨宫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好，反而十分不悦，一上来就脱离了坂本的掌握。 前次，佐藤良治让他体会到了雨宫绫也的痛楚，尝到了些许挫败的滋味，这次他卷土重来，重新分析了自己针对雨宫绫也的策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吃透了雨宫绫也这个少女的心思，随便施加影响便能纳入自己的支配之下。 “但是我拒绝，我最喜欢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雨宫别过头去视线落在远处，双手抱在胸前。 没想到她没去游戏社，坂本纯一反而找上门来。 “暗箱已经步入最后的开发时间了，再忙过这一阵，一定会成功的……”坂本纯一打得腹稿还没念完，便被雨宫拦腰斩断。 “不必了，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梦想，我不想为其抛弃日常生活，背负着你的梦想苦苦前行。” “我只不过是你所谓的成功路上的最完美的那颗棋子罢了。” 接连两句话，字字落进坂本纯一心里。 “不，不是这样的，我看见雨宫同学所绽放出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坂本纯一试图挽回局面，重新掌握主动权。 “与其把重心放在挽回我身上，不如好好对待游戏社剩下的社员吧。”雨宫把生理期积攒的那些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大声说话的感觉让她内心十分舒畅。 “呐，是不是闹分手了？” “不知道啊，我也才刚开始看。” 人头攒动，风言四起，像是观看剧院歌剧表演时大肆发表评论的观众，亦或是围观斗兽场战斗胜负的赌徒。 他们把雨宫和坂本纯一牢牢围在圈内，似乎复现了前些天围观雨宫被表白的场景。 高中生就是这样，有乐子必看，人群散去并不是事件的终点，他们还会继续讨论下去，直到失去新鲜感，丢进记忆阴暗处的垃圾桶亦或是再次出现新的乐子，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两位主角站在走廊中心，雨宫不耐烦的脚点地，等待着坂本纯一的下一句话，然后狠狠回绝他。 她对游戏社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如果坂本纯一那天能够接受递呈上去的退社申请，大家好聚好散也用不着现在被人围观，相信坂本纯一现在被人群注视，心底也会也会泛起些压力吧？不过，谁让他不给佐藤好脸色呢。 雨宫想到这，重新把视线放回到面前的坂本纯一身上。 “还要发表什么失败者宣言吗？” 坂本纯一低着头，像一个衰小孩，他就是那种寄居蟹类型的人，背负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外壳，当做自己的心防，一旦坚硬的外壳被击破，就会露出柔软弱小的腹部，毫无还手之力。 而现在，他想到了失败，理解了无法挽回，感受到了自己的灰头土脸。 游戏梦想就是他的坚硬外壳，他从家族的角落里捡来的生命意义，既是内心的支撑，也是行动的负担。 他不过是想要证明叫做坂本纯一的少年不是一个只会靠家族的纨绔子弟，为什么只差最后一步却要通往毁灭呢？ “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坂本纯一无力的说。 “再，见。”雨宫一字一句说道，她转过身。 “让开！”人群立马分开一条通路，供雨宫离开。 只留下坂本纯一低着头，默默离开。 星野薇薇托着脸，嘟起嘴，把笔杆夹在嘴唇和鼻尖之间，注视着霸气的雨宫大踏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 “好帅呀，雨宫同学，如果你是个男的就好了，我直接向你表白求交往。”她努力眨着眼，试图从眼神中绽出些星光。 “呀，羞耻死了。”雨宫屁股一沾椅子，刚才霸气的形象荡然无存，她趴在桌面上把头埋在臂弯里。 雨宫有些后悔为什么今早出门没穿连帽卫衣，这样的话现在就可以带上帽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脸颊泛起因羞耻感产生的红晕，一直蔓延到精致的耳尖。 佐藤刚刚上完厕所，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哼着悠扬的小曲，缓步穿行在下课的人流之中。 “哇，同学你不看路吗？” 佐藤迎面撞上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年。 “这不是坂本纯一吗？”佐藤定睛一看认出了他的身份。 “啊，是佐藤同学呀，抱歉抱歉，雨宫同学的申请书我会重新粘好的，从今天起，她可以正式退出游戏社了。” 坂本纯一仰头说完，不等佐藤搭话，转身欲走，留下一个如同败狗的背影。 “再，再见。” 佐藤简单说完，立马朝着一年四班的教室奔去。 走廊不允许奔跑，但佐藤不遵守的校规校纪多到数不清，自然不差这一项。 “雨宫！” 他有些担心雨宫绫也重新陷入前几天那种阴郁的状态。 佐藤站在一年四班的后门大声喊道。 雨宫正坐在窗边和前面的女生说笑，这让佐藤松了口气。 她听见门外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佐藤站在后门边对着她露出微笑。 “刚走一个帅哥现在又来一个。有时候真羡慕雨宫你男人缘这么好。” “去去去，”雨宫笑骂道。 她站起身，制服裙摆风中摇曳，离开后门来到走廊，站在佐藤面前。 “怎么样，好看吗？” 她对佐藤没什么距离感，把脸贴近佐藤，用右手食指抵到自己的脸颊上。 星野薇薇在自己的位子上小心的张望着，时刻关注雨宫这边的动向。 “大庭广众之下索吻，雨宫嘴上不说，玩的挺花呀。”她看到雨宫做出这个动作，不禁回忆起自己的青春。 阳光从走廊照进来，窗框的阴影投射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春雨后的清新。 佐藤盯着雨宫的侧脸，意识到这个以前跟着他到处乱窜的小女孩已经褪去青涩，长成真正的美少女了。 “可爱。” 他伸出一只手捏捏雨宫的脸，随后把手放在雨宫的头顶，揉揉她顺滑的头发。 “嘻嘻。” “刚才坂本纯一是来找你的吗？”佐藤切入正题，把闲聊拉入正轨。 “是啊，他来道歉，被我赶走了。” 雨宫鼓起腮帮子，吹动额前的刘海。 杂乱的刘海反而更加衬托出她气质上的少年感，阳光投下，雨宫如古希腊雕塑般立体的五官蒙在太阳淡淡的光晕下，美的佐藤有些恍然。 “今天我和佐藤你成为同一个社团的社员了哦！今后请多多指教啦！” 四月底的温度并不算寒冷，雨宫也没有把手缩进袖子取暖的必要，她抬起右手，等待着佐藤主动握住。 “我这边才是，请多指教。”佐藤伸出右手，握住雨宫白皙纤细的手，上下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