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现龟甲
少顷，孔苒将包裹行头收拾一遍，至老翁身前跪拜。 日夕相处，恶人也瞧出了一些端倪，有心将此事弄个利落。便对孔苒说：“小子，你每天看的那书是什么？” “禀仙尊，昔日蒙恩师馈赠仙册，一刻不敢怠慢。日日奉读，夜夜冥想，cao练访觅，不在话下。奈何晚辈愚钝，恐有心所不济、力所不逮之处，还请仙尊责罚。” “什么先尊后尊！我看你也不像那等没头脑的人，怎么说话酸臭的很？”恶人还待要发作，忽又想到做这一场的道理，暂时没言语。 孔苒所说本为自谦之语，但对方是个痞夫莽汉，哪分晓这些弯绕曲折，一下听不分明。只按从前的脾性，劈头骂了一回。 孔苒登时没了主意，不知老翁的意图哪般。 当日高人将此书赠与孔苒，曾关照他一番说辞：“此册系上下两篇，上为吐纳心法，下为天地灵物。凡入道者，须以气息为本，灵物为引，两相交合，始生灵根。灵根成则道门开，道门开则万事可图。此笈名即《万灵图篆》。” 孔苒遂将典籍翻开，果然前面描的是奇经八脉之相，后头绘的是珍禽异草之貌。心下狂喜拜道：“只恐晚辈不得其法，不解其意，拙了此等机缘，误了其间奥妙。斗胆恳上仙垂怜，容小徒追随左右侍奉寸厘。望恩师成全。” 高人言道：“道不轻传。本来缘法，强求不得。你我的缘分只在此间，莫再强求。”又说：“这两样关键都需你亲力亲为，不可借助旁人。他日若你有成，我自会现身助你。”孔苒先忧后喜，忙称谢不敢多问。 “倒看他拿什么话来编排。”概因恶人是那缉拿榜单上的人物，赏赉颇重。因此处处提防时时小心，不想凭空冒出这个冤家，一味跟着是何道理？敢情是识破了我的真迹，却没十足把握，要等机会寻告官家再来捉拿。却假说我是甚仙家，拿话欺我。早间我没机会下手，如今深山野岭，便杀了埋了，想也不叫人知道。如今倒不急于一时，折腾了我这些光景，先戏耍他一番不迟。 心下渐渐安定，也设计着将话来问。 “莫非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恶人收起话锋，另开口道。 孔苒听此一问，不敢妄答。心下百转千回，要猜摸仙翁的用意。敢是嫌我酸腐，不对他的胃口？看他言语作风，确是与高人不同。高人常与我提及缘分二字，怕是这其中缘故。或他问我看书是假，要指点我是真，我却这等眼拙。心下又懊恼。 “罢了，将木盒拿过来吧。”恶人见孔苒平日除了看书以外，便是摆弄那个木盒为多。心里也有些窥探。 恶人此言不说便罢，说了便如暗夜里一声惊雷，在孔苒心头炸开！正是，千般氤氲亏于一发，万般玲珑归于一处，心头狂跳不止。 莫非要助我凝聚灵根？ “谢仙师！”孔苒激动间身子都麻了半边，忙不迭从包袱里抖落出方盒献上。 恶人一把拽过拆看，并没理会他的姿态。 里面一颗雾蒙蒙的圆珠，一条黄灿灿的软筋，皆是品质温润，内敛光华，并有淡淡的香气溢出。望闻一回，便觉身心舒泰，神气有增。 这是什么宝物？恶人心讶道，想我已劫过了多少买卖，便是天子的贡品也有数目，却没曾见过这般的！ 心下有些动摇，脸上却没露什么颜色。 “将书也拿上来。”恶人对书册又添了几分好奇，将盒子暂放一边。 孔苒急将书册递上。 恶人将书页翻开，就着油灯打量。因有些外家功夫，前面经络脉象倒认得些，字却不识得，后头的奇花异兽却是从未见过。片刻就有些不耐烦，向孔苒道：“将此间经过，都说一遍。”又道：“站起来说话。” “是。”孔苒恐再恼了仙翁，便没推辞。立在下首，将离家三年以来的形迹脚程吐了个囫囵，并将两件灵物的来历说了一遍。软筋便是由那夜的荧鱼体内抽下的，圆珠则是两年前于一处渔港码头偶得的。又汇报了一路至今修行的进度，等着发话。 眼下这恶人虽还不十分相信，却已不似刚刚那般思想。就索性寻着孔苒言语里的话头，把肚里的疑问都渐渐撇清了。 孔苒一心都在灵根的身上，连这恶人问题间的许多破绽也不发觉，只是实言来告。 如此盏茶过去，恶人心里已有了七七八八。暗自揣摩道，看他说的这般离奇细节，便是常人要编也想不到的。果真如此的话，夺了他这机缘也是我的造化。眼下他只当我是甚仙师，要引他入门。话虽可笑，却怎么处？ 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叫他先演化一遍功夫，再作计较。借此也再探探这番缘故的虚实。于是发话。 孔苒得言，躬身领命。 一阵劲风扑面，恶人尚没看清他怎地动作，眼前突然现出一物，呈四蹄踏地之状，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那雾渐大起来，伸缩翻涌不停，片刻方散。 恶人逮眼细看，吃了一惊。只见前方不远处，地面凹下一个似圆非圆、似方非方的深坑来。 近了观看，却是蛋黄色圆鼓鼓的一块光罩铺在下面，其上纹路交错，犹如呼吸吞吐般忽明忽暗起伏不定。仔细可见光罩下一个匍匐着的人形，背部却比寻常宽大了几倍不止，四肢尽隐其内不见，状甚怪异。周围若有似无的灵压威能，险让恶人立身不稳。所幸有些体质，往间又做的鲁莽营生，存了些虎胆，才没腿软心颤。 “竟真是传说中的仙术道法！”恶人看了一回，心下惊涛骇浪，难以平复。当下没了计较，心思乱作一团。 孔苒得了这番机会，有意要卖弄一回。故此把平日里尤为擅长的龟甲心法走了几个周天。又把气象做得十足，并不计那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