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这叫拨乱反正
在穆拉德贝伊对士兵拔出刀的那一刻，吴忻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这一番折腾的目的达到了，更是因为自己不用再犹豫了。…，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倾向，但是这一刻他才真正做出了抉择。 不需要再在传统马木留克和外来的阿尔巴尼亚冒险家之间犹豫了，生活中往往很有苦恼都是来自于选择的余地，当作出决定后，反而解脱了。 吴忻的状态，就是解脱了。 但是他的表情没有什么任何变化，哪怕是微微拉一拉嘴角的动作也没有。 他的眼神中也许确实流露出了一点情绪。 毕竟在来到埃及南部后，事情的发展虽然和他的预料不能说有什么太大的偏差，但是他的谋划都在一个人的心里，即使迪莉雅也并不知道他真正和唯一的目标，否则女牧师现在就不会那么卖力地和那些士兵战在一起了。 当然吴忻对于这个战斗实在是没什么关心，水平太低。 在还有余火的艾哈比贝伊庭院中，这场毫无水平的战斗正在进行。 好兵是养出来的，默罕默德-阿里虽然不贪不拿，但是架不住经费不足，他没法给士兵们供应足够的rou食，勉强吃饱饭而已。 不过士兵们虽然个人实力不行，但是配合已经有了一点章法。 穆拉德贝伊的手下看他们都中没有家伙，也都没有拿出武器，大家拳头对拳头，这些人比之穆拉德贝伊的亲信居然不落什么下风。 穆拉德贝伊虽然拿出了两把弯刀，但是他自持身份，只有一开始砍了一个冲上来的，其他时候也就是看着而已。呼喝着让那些人放下武器。 不过那带血的弯刀，还是给他拉足了仇恨。 吴忻已经在心里给他编好了一个剧本“无良领导争功诿过，砍伤救火英雄”。 穆拉德贝伊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随着火势平稳下来，周围来看热闹的居民很是不少。 不少参与了救火，但是没有挤进来打架的士兵。正在给那些围观者气愤地说着这场冲突的来源呢。 当然仅仅是添油加醋而已，他们真的不用造谣，在吴忻和迪莉雅的帮助下，穆拉德贝伊做的实在太过火了。 当吴忻在后面观察情况时，迪莉雅真的是在全力以赴着呢，当然女牧师打得极其没有章法，又吼又叫，锤子呼呼生风，但是并没有什么获得什么优势。 几个士兵用救火的水桶。就把她的攻势给控制住了。 迪莉雅的情绪激昂，但是力气都控制不好，完全没有技巧不说，连自己本身的力气都浪费在了墙壁和庭院中的植物上。 好几次把锤子砸到了将倒未倒、被烧得漆黑的廊柱上。 她巨大的力气倒是没有什么损害，把艾哈比贝伊庭院中祸害得够呛，颇为雅致的小草亭都给打塌了。 吴忻没有因为卡特叶而失去控制，迪莉雅实际上才是真正精神不稳定的那个。 她虽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一直没有呼吸到什么新鲜空气。还处于无法思考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她对周遭的情况有很强的戒心。 越是糊里糊涂，越是脑壳发烫，就越是怕犯错，越是觉得情况危急。 要不是庭院太小，而且只有一份“绿龙突袭”所需的施法材料，否则精神紧张到极点的迪莉雅说不定就一口大招把这些杂兵都给灭了。 好在她的演出不仅没有造成什么问题。反而大大配合了吴忻的刚刚的表演，足够让穆拉德贝伊相信吴忻和默罕默得-阿里之间绝对是没有默契了。 吴忻虽然一直比较看好默罕默德-阿里，但是他是刚刚才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马木留克集团毕竟在萨拉丁建立的阿尤布王朝结束后，就是埃及支配性的力量。 哪怕奥斯曼帝国征服这里后。也选择了把这个军事贵族集团保留下来，作为伊斯坦布尔在埃及的代理人，吴忻总是担心这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直采取两面下注的策略。 吴忻是一个相信一切智慧都在历史之中，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的人，这从他在第一次轮回任务后，命运点极为窘迫的情况下，也要兑换“通晓历史”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对他来说，抛弃一个传统的选择是很困难的，但是吴忻同样也知道，就如同生命难免凋零一样，任何集团都有灭亡的时候。 生老病死，兴衰枯荣而已。 他要支持埃及独立，因此天生不信任有奥斯曼帝国背景的默罕默德-阿里，如果双方表现差不多，吴忻最后是要找一个机会，把默罕默德-阿里彻底坑死的。 他是相信立场胜过思维的人，哪怕默罕默德-阿里在和他密谈时表现得野心勃勃，吴忻对于他家族在奥斯曼帝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并不了解，如果有的选择，他宁可信任天然的军阀穆拉德贝伊。 然而涉及转换立场代价虽然总是大，立场毕竟还是可以改变的，就算最看重立场，还有猪一样的队友这一说呢。 穆拉德贝伊和他的亲信一个个都是暮气沉沉的样子，相比默罕默德-阿里的生机勃勃实在是反差太大，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双方的表现完全是天壤之别。 吴忻意识到，埃及独立这个历史使命是不可能由已经行将就木的马木留克集团完成的了，能够完成这个使命的只能是默罕默德-阿里，充满活力的野心家，斗志昂扬的冒险家。 今天晚上的一番较量，让吴忻下定了决心，他在这个任务中的实力太有限，不能搞拖到最后一刻再加入赌局，那样只会让自己无法发挥决定性的作用，整个集团都被法兰西人摧毁。 默罕默德-阿里虽然根基浅薄，但是反应机敏、耳聪目明，吴忻和艾哈比贝伊的接触。他显然通过自己的耳目观察到了。 如此短短的时间，他的人居然就打入了艾哈比贝伊的府上，还亲自带着几个亲信人手在附近观察。 这是比前段时间能够迅速拉起一支部队更加显示出能力的事情。 他显然从来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吴忻的诺言上。 “不要伤害我的部下！”这个时候，默罕默德-阿里再次拿着长枪出战了。 迪莉雅虽然打得毫无章法，但是她身有重甲，力量惊人。那些救火士兵打得虽然颇有配合，但是毕竟个人实力太差，几个小队长比一般士兵强得有限，无法起到牵制作用。 迪莉雅虽然一半力气都是白费的，但是剩下的一半力气也让他们渐渐难以招架。 她已经锤伤了好几个士兵，这些士兵往往已经因为救火而累得不行，这一下上去，都是伤得不轻。 “他们都是救火英雄啊，为了你们而受伤的啊。”他一边努力抵抗者迪莉雅的攻击。一边还在大洒狗血，“你真的忍心伤害他们吗？” 迪莉雅在猛力锤击之余当然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太久没有吃饭喝水了，其实状态早到了强弩之末。 这样也好，如果在这里把她的本心“异教徒最好统统去死”给喊出来，那还真是不好办。 默罕默德-阿里恰到好处地再次出场，避免了迪莉雅的攻势杀死某个士兵，他嘴角的血沫子也没有擦干净。一边说话，一边血水四溅。真是悲情啊。 要不是吴忻很清楚他有“精锐级”的实力，刚刚那几下根本不足以让他实力大损，完全有可能被他骗过去。 这位默罕默德-阿里确实是兼有高度政治智慧和低下道德底线的人，他明明可以轻易地打败步伐紊乱的迪莉雅，然后让穆拉德贝伊不失体面的退场。 可是实际上，他却一边看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们陆续受伤。 吴忻一直以来都在担心他的人品，担心他对奥斯曼帝国的认同。 他毕竟也没有信任吴忻到可以一些太直白的话，比如我们阿尔巴尼亚人和土耳其人永远是不一样的之类，当然就算是说了，吴忻也不会相信。 他要更好的证据。证明默罕默德-阿里的才能和心性。 他的才能这段时间吴忻已经见识了不少，能够以如此有限的资源和时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组织起自己的部队，而且颇有威信，以及情报能力，这种手腕和行动力让吴忻也感到佩服。 而且他们曾经悄悄地演武，穆罕默德-阿里一个人就能对付吴忻和迪莉雅。 虽然迪莉雅抱怨说自己还有绝招，但是吴忻知道，为了节约施法材料，默罕默德-阿里也没有全力以赴。 当然近距离用“绿龙吐息”确实有可能烧死他，但这不是他的才能不足，而是这个位面的问题。 吴忻这几天的试探下来，发现这个位面连龙的传说都没有。 又如今天他杀进院子，看到吴忻和梅萨迪尔的战斗，立刻就帮吴忻控制了局面，并且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在有外人在场，很多话无法直说，情况完全不明晰的情况下，就和他几乎是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演了一场削弱穆拉德贝伊在军中威信的闹剧。 相比被吴忻和迪莉雅催动，不得不保护他们的穆拉德贝伊，他实际上才是不顾士兵家人，是真正把那些救火士兵害死的人。 他心中果然没有道德和良心可言。 如此人杰怎么肯久居人下，做一个奥斯曼帝国的官僚？ 他千里迢迢到黑大陆来，和拿破仑的目的是一样的。 下定决心后，吴忻依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依然在眼中露出了刹那光华。 不过要捕捉到稍纵即逝的眼光又是谈何容易。 确实不容易，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除了梅萨迪尔。 欺愚者，这个施法者中的最专注于附魔系的分支之一，能够精于此道的人物都是编制阴谋的大师。 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一直在思考吴忻为什么要放过她。 吴忻的实力听人说得多了也就罢了，没想到那个女牧师也那么强。 同样都是被“神之怒火”烧到，艾哈比贝伊只剩了半条命。而迪莉雅却被“火球术”立刻惊醒了，她不仅没有丧失行动能力，还能立刻作战。 别人只看得迪莉雅算是女性中很高大的，只有吴忻才知道，她的体质是多么强健，所以在使用“火球术”的时候。才不用担心误伤。 在吴忻看来，今天已经是迪莉雅的低谷了，她没有给自己加持任何一种动物状态，完全是靠蛮力在硬打硬冲。 不过这已经让梅萨迪尔感到不可思议了，居然有如此孔武有力的牧师，而且不仅仅是力量强大。 许多针对意志和体质的附魔系魔法，对她也是完全无效，这还是她已经被连番布置大大削弱后的情况了。 要不是她有几个亲信的支持，还真有可能对付不了他们。 这几个亲信和她一样。都是耶各的信徒，人人身上都有战士或者游荡者等级，再加上艾哈比府上的护卫，吴忻和迪莉雅最终还是要死的。 可是默罕默德-阿里来得太快，梅萨迪尔猜测他大概就在附近巡逻，看到吴忻的“火球术”就直接冲过来了。 他一到，梅萨迪尔以为自己闯祸了，不仅是要自己完蛋了。峋山隐修会在埃及南部几十年的经营都要毁于一旦。 然而吴忻一见默罕默德-阿里不是感恩，而是立刻挑衅他。并且默罕默德-阿里也用类似的话做了反驳。 梅萨迪尔这才想起来，这一对并不是盟友，吴忻两面三刀耍弄了默罕默德-阿里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难搞的情报。 双方互相谩骂攻讦也是当然的，然后就是吴忻颐指气使地命令默罕默德-阿里的部下灭火。 默罕默德-阿里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可是终究是以大局为重，让他们不要互相攻击。就开始组织灭火了。 梅萨迪尔一度以为吴忻实际上确实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毕竟那么久的折腾下来，这才是正常反应，和自己战斗时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后来吴忻在穆拉德贝伊赶到之后的表现，让梅萨迪尔有了其他的猜测。 不过她没有时间探索进一步的细节了。 这场战斗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候。穆拉德贝伊的其他部下，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 穆拉德贝伊也重新开始喊话：“都老老实实放下武器，今天这只是一个误会………..” 然而就在这时，两把飞斧从救火士兵们的方向飞来。 目标正是吴忻和穆拉德贝伊，老贝伊朝侧面一闪，斧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吴忻则被这一斧结结实实地命中了胸口。 …………. 拿破仑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开罗，不过不是从埃及南部。 而是从叙利亚，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他带着三百余亲卫，在大马士革和开罗打了一个来回。 他带着这支小队配合大马士革当地的两千多部队，又摧毁了奥斯曼帝国一股万余人的大军。 整个过程波澜不惊，犹如闲庭信步一般。 贝尔蒂埃扶着拿破仑下马，把手上早就准备好的水囊递给了他。 大口灌了一口甘冽的清水，拿破仑一边快速走进官邸，一边问道：“门奴瓦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将军。”贝尔蒂埃一边佝偻着高大的身体，使自己不比拿破仑高太多，一边小心地回话，“英国人的舰队也没有动静。” “我摧毁了从伊斯坦布尔来的奥斯曼军队，纳尔逊当然不会用他的水兵来登陆了，英国的人口只有法兰西和奥斯曼的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二，水手更是其中的菁华，他可承受不起一次损失上万人的败仗。”拿破仑一边说，一边看着地图，“我们得从叙利亚撤军，固守西奈半岛。” 贝尔蒂埃一言不发。 大马士革是世界名城，胜利之后放弃，让人极端痛苦。 但是拿破仑和贝尔蒂埃都明白，他们必须回军，虽然法国人能够赢得战役。 但是他们无法保护自己的补给线。 数万法军能够在埃及得到补给，但是叙利亚养不活数千法军，从约旦和星月半岛来的游牧民对补给线的威胁太大了。 要深入乡镇，就要投入更多部队，要投入部队，就要先建立补给站。 这个难题，即使是拿破仑也无解，他即使有无限的才能和精力，也无法再英国人的眼皮底下逆天。 拿破仑倚在窗口，看着窗外的蓝天，他仿佛感到纳尔逊正在看着自己，等待自己犯错。 他在正面战场上赢再奥斯曼人多次都行，只要输一次，哪怕是一个平局，纳尔逊就会投入水手两面夹击他。 而放弃叙利亚后，他犯错的余地更小了。 “不如先去一次南部，把那伙残余的马木留克解决掉，埃及南部的补给情况，比叙利亚强一点。”贝尔蒂埃建议到。 拿破仑摇了摇头：“去那里有什么用，我们不可能从埃及威胁到伊斯坦布尔，无法逼和奥斯曼帝国，一切胜利就没有意义。即使获胜，也要驻军，只会降低我们对海岸线的防御力。” 拿破仑很早就意识到，想要赢得埃及战役的唯一办法，就是对伊斯坦布尔造成威胁，迫使哈里发结束同英国人的同盟，就如同他赢得意大利一样，英国失去了奥地利作为盟友，就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埃及不是意大利，耗资巨大的法国海军在靠近土伦港的地方，还能和英国人过几招，在这里，就完全是被吊打了。 他根本不愿意去找吴忻，吴忻要完成任务，似乎只能朝开罗撞，给英国人当炮灰。 “也许将军你应该考虑一下，另一个办法了？”贝尔蒂埃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极为惶恐。“你应该先回法国拨乱反正，只有把巴黎那些无能的督政赶下台，我们才不至于在海外白白送死。” 这种弃军逃跑加煽动叛乱的建议，拿破仑却没有立刻严厉的申斥，他目光游移，依然看着窗外黯淡的天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