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吃瓜法
下午武教司的课程明显温和了很多，所有人不用再一个个摆着诡异的姿势，动辄还有可能被孙兴非打即骂。少年们只需要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按照孙兴的节奏进行呼吸术的练习即可。 之所以孙兴将“势”与“气”分开来训练，是考虑到除了紫蒙家族的三个少年外，剩下的这些都是初次修炼，让他们分开记住“势”和“气”的步骤，然后再开始真正的合二为一，才是最快的方式。 “吸气，停顿三秒，呼出一半的气，现在继续吸气……” 台下的人随着孙兴的话不断调节着呼吸节奏，就连紫天都三人也都是认真的学习着，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因为在炼体卷，最难得不是“势”的部分，而是“气”的部分。 就以刚才的节奏为例：深吸一口气很简单，憋住三秒钟也不难，难的是接下来呼出一半的气，这个一半，是十分难以把控的，因为这没有一个标准，全凭自己的经验和感觉。 尤其是有时候一口气憋住太久，需要呼吸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急促，这是人的本能，但是“气”这个步骤，就是要克制自己的本能，把握自己的呼吸，让这怪异的呼吸频率，成为自己固有的节奏。 “吧唧吧唧。” 突然台下闭目的人群中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有人偷偷的睁开的眼睛私下打量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到，那种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然而安静了没一会后，竟然又有一种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很多人都听到了，这分明是鼾声！ “报告孙师傅，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 人群中的顾忆突然站起了身高声说道，因为站起时的幅度太大，连身旁盘膝坐着的李冲都给碰倒了。 此时李冲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嘴角，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看到了一边站着的顾忆，只见此时的顾忆满脸通红，一副手作无措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好奇。 “小忆，你这是咋了，怎么站起来了？” “你叫顾忆是吧。课堂睡觉，今天下午的课你站着学。” 听了孙兴的话，顾忆的头顿时低了下来，本就通红的脸也是更红了几分，看起来羞愧万分的样子。 孙兴看着面前的少年，这是今天上午表现不错的几个人之一，因此有些印象。 看着对方羞红的脸，孙兴也不好再苛责什么，毕竟有羞耻心的好苗子，还是不多的。 看见孙兴只是让自己罚站便闭上眼继续传授大家“气”的诀窍，顾忆也是有些诧异，毕竟上午的时候孙兴可是十分严厉的，他甚至都做好了被体罚的准备。 扭头望了眼还在发蒙状态的李冲，顾忆朝着对方隐蔽的眨了眨眼睛，随即脸上的羞红与无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刚才的表情是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在朝着李冲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顾忆就再次闭上了眼睛，继续练习起呼吸术来。 看着身边站着的顾忆，李冲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想到刚才顾忆的手势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听着身边阵阵平稳的呼吸声，李冲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修炼，只是这次再也没有睡着了。 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之中发生的，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除了角落里一直睁着眼好奇打量四周的紫萱。 下午的课程除了中间的小插曲外一切都很正常，按照孙兴的说法，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都将按照今天的流程，上午学习《道皇决》炼体卷里面的“势”，下午则学习相对应的“气”，一直到炼体卷里面全部二十七种传授完才会结束。 至于课下将“势”与“气”合起来修炼，那是学生自己的事了。 孙兴一直认为修炼是一件吃苦的事，如果刚开始就想松懒懈怠，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毕竟不可能有人时时刻刻督促他们修炼。 所以他只负责将他们引进修炼的道路，至于别的，他是不会过问的。 日暮西山的时候武教司的大门才再次打开，所以学生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里面依次走出，有些在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奴仆顿时走上前去，寻找自家的小主人。 “终于结束了……走走走，到我家吃饭去。” 本身也很疲惫的顾忆，刚走出武教司的大门，就被李冲拉着往赌坊的方向走去。 感受着手上的力道，顾忆觉得有些无语。 方才在武教司内李冲可是一直说累，哈欠就没有断过，现在出了门顿时却立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状态显得比自己都好。 不得不说虽然李冲胖了点，但是因为营养一直都很好，所以反而底子更深厚，恢复起来也比别人快得多，一下午的静坐，足够他将精力恢复个小半了。 看着李冲的样子，顾忆又左右扫视了一下，顿时感慨有些感慨。 只见身边三十多个少年，有大半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只是因为武教司的授课是免费的，所以才来学习。 此时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脸上的疲色明显要比那些世家子的孩子更深几分。 穷文富武，这是一句老话。 修炼是十分消耗资源的，别的不说，单单是吃米饭，顾忆修炼后的饭量就是之前的三倍，更不要说以后肯定还需要补充一些有营养的东西，这些最简单的东西，却成了穷人家的孩子修炼时的第一道门槛。 看他们疲惫的样子，今晚怕是很难继续修炼了。 万幸自己爹早年偶然救过李元一命，所以自己可以经常去赌坊蹭吃蹭喝，不然的话现在的自己只怕也和他们一样了吧。 顾忆跟在李冲的后面，一边走着，脑子里一边胡乱的想着。 “哎，你看，那豆芽菜又在献殷勤呢。” 突然，走在前面的李冲停了下来，用胳膊捅了捅顾忆，朝着前面努了下嘴。 果然，前面身穿绿色衣服的柴荣正一脸堆笑的围在紫天都三人身前，看样子似乎是想请三人吃饭。 紫天都对于外人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倒是那紫恒似乎和对方聊的不错。 “呸。看他那狗腿子的样，跟着那三个紫皮茄子还真是搭配。等我修炼有成了，一定狠狠地锤他一顿，还敢瞧不上我。” 李冲小声咒骂着，显然对于早上被奚落的事耿耿于怀。 听了李冲的话顾忆有些无语，苦笑的说道： “人家招你惹你了，只不过是穿着紫色的衣服，你就骂人家是紫皮茄子。还有啊，穿绿衣的是豆芽菜，穿紫衣的就是茄子，你脑子里怎么都是吃的啊。” 李冲显然也觉得自己取得外号有些奇葩，脸上咒骂的表情一滞，然后才含糊不清的争辩着： “我这不是饿了么……所以才看什么都像吃的。行了行了，快走吧，家里肯定都做好饭了。” 然后继续拉着顾忆往赌坊走去。 到了赌坊的时候，厨房果然已经做好了晚饭。不仅有鸡鸭鱼rou，甚至还有饭后的水果都准备好了。两人便一边说着话，一边美美的吃了一顿。 晚饭后，顾忆便想告辞回家了，因为孙兴今天说了，以后武教司每天辰时开门，所以他每天有着充足的时间从家里赶来上课，倒也不用一直留宿在赌坊。 然而当顾忆和李冲告辞的时候，却发现对方面色愁苦，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李冲？” 顾忆做到李冲的对面，好奇的问道，以他对李冲的了解，对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没事，这不是孙师傅让我们晚上再将势和气合起来练练吗。但是我发现我对气的运用好像有些忘了。” 听了顾忆的问话，李冲觉得有些尴尬。 “气的节奏太难记了，下午本来还记得的，但是刚才吃了个饭后，我感觉很多地方就有些模糊了，你也知道，我这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对了顾忆，你还记得吗？” 顾忆听了点了点头。气的呼吸节奏确实很复杂，不过他的听觉，触觉，和记忆力一直都很好，所以只是练了两便就彻底记了下来。 但李冲显然没有这样的记忆力，而且下午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再睡着，但有时候也是迷迷糊糊的，所以没有记住也很正常。 看见顾忆点头，李冲的眼睛突然一亮，脑子里顿时有了个计划，于是一边起身一边对顾忆说道： “小忆，我有办法了！你先别走，我让人找来纸笔，你将呼吸的规律写下来，然后晚上我修练的时候，我让我爹安排个人在旁边念给我听，这样不就行了吗！” 说着便要让仆役去找纸和笔。 顾忆听了心中不免感叹，家里有钱就是好啊，连修炼都可以走捷径的。但还是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仆役，对李冲说道：“你先等一下。孙师傅说了，修炼最讲究一个静字，不仅身要静，心也要静。你回头修炼的时候，身边一直有个人念东西，你怎么静的下来啊。” “那你说怎么办啊。要不今晚你别走了，我要记不住了就问问你？” 李冲听了也是挠了挠头，觉得顾忆说的有些道理，不免有些苦恼起来。 “你让我想想……” 看着苦恼的李冲，顾忆也不好现在就走，便又站了起来，在这餐厅里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 突然，顾忆看到了桌子上的一盘螃蟹，随即心中一动。 顾忆发现自己吃的那只螃蟹，吃完之后的蟹壳惨不忍睹，简直碎的不能再碎了；但是李冲吃的那只螃蟹，从外表看基本看不出来被吃过的样子，吃完之后甚至还能再拼回去。 “李冲。你这螃蟹是怎么吃的，怎么吃的那么干净。还有啊，你刚才吃螃蟹时用的那些小东西是什么？” 觉得抓住重点的顾忆，对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腮的李冲扭头问道。 李冲听了顾忆的话回过神来，不明白刚才还在说修炼的事，怎么就说道螃蟹上了，顿时觉得有些纳闷。 “怎么了，小忆。你是不是没吃饱啊？要不你再吃点？” “让你说你就说，哪那么多话啊。你以为我是你啊。” 顾忆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有些无奈。 “哦。” 听到顾忆这么说，虽然李冲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 “我用的东西叫做蟹八件，专门吃螃蟹用的。蟹八件里面有剪、钳、铲、匙、叉、刮、针等八样东西，只要按照一定的步骤去吃螃蟹，就能完美的把螃蟹吃掉，一点都不浪费。首先你得先用剪刀剪断螃蟹的腿，然后用针……” 李冲十分详细的说着蟹八件的使用方法，说到最后，竟然还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 李冲是越说越馋，顾忆却是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的时候，顾忆猛的拍了一下手掌，对着李冲笑了起来。 “李冲啊李冲，以后谁要是说你脑子不好，你就大嘴巴子呼他。你这蟹八件的用法，可比呼吸法难多了。我听你说这一遍后，却是连一半都没记住。” “那你这么说，和我比可差远了，当初我只是看了一遍就全记住了！” 李冲反应有些迟钝，此时竟然想的是自己和顾忆究竟谁的记忆力更好。 “对对对，我比不上你。”顾忆有些哭笑不得，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冲，我觉得你的记忆力其实并不差，尤其是对于吃的东西，绝对超过大部分人。如果你把呼吸法当成是一种吃东西的节奏，你试试看能不能记住。” “哎！对啊！” 李冲也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脸上有些兴奋的神色。 “要是这呼吸法能和吃东西一样，我绝对能记得住。小忆，你肯定有办法了对吧，快说快说。” 顾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让李冲试着把呼吸法想成是吃西瓜，吸气就是吃西瓜，呼气就是吐西瓜子，憋气多少秒就是咀嚼多少秒，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吃西瓜来记。 “这能行吗……” 李冲听完之后倒是有些怀疑，这么简单就能记住呼吸法？ “行不行先试试，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顾忆倒是看得开，在他想来这种方法一定很适合李冲，如果不行的话……那只能证明李冲不喜欢吃西瓜！ “好吧，我试试啊。”李冲最大的性格就是听劝，当下也不迟疑，便要尝试一下。“那个小忆……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吸气，停顿三秒，呼出一半的气，然后继续吸气……”顾忆用手抚了抚额头，深深的为李冲感到担忧。 “吃一口西瓜，咀嚼三秒钟，吐出一半西瓜子，然后再吃一口西瓜……” 就这样，顾忆说一遍，李冲自己就用吃西瓜的方式重复一遍。 顾忆刚说完第二遍结束，李冲突然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眼中满是惊喜之色：“记住了！记住了！这吃瓜法我记住了！绝对不会忘了。” 神经病啊，这是呼吸法，吃瓜法是什么东西啊！要是让孙师傅听到了，可能会把我们一起逐出武教司吧！ 顾忆感觉自己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不过这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个方法对李冲是真的有用，甚至李冲以后对任何记不住的东西，都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记忆，保准一记一个准。 再次和李冲核对了一下口诀，确定无误之后，顾忆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临走之前，顾忆还不忘提醒李冲将上次带给他的草药，按照方法煮水喝掉，毕竟这是他爹特别提醒过的，然后才安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