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夏日之下，即使是有树林的荫蔽，也有些燥热。 山间的溪水潺潺而下。 “那里怎么有个房子？”一个指着男孩不远处孤零零的建筑。 传统的瓦顶房，黑瓦白墙，倒是有些古风的感觉。 “不会是道观吧？”有男孩猜测。 “走，过去看看。”一个体格健壮，生性好动的男孩挥了挥手向自己的朋友招呼道。 沈轩河也好奇地跟上去。 “诶？”一个男孩凑到他旁边搭在他肩上调侃，他和楚寻平时比较要好“你不在这守着你的小女朋友吗？” 楚寻和齐雨不仅是青梅竹马，两家大人更是早就定了娃娃亲。 所以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知道他们两人的事，两厢情愿，又不影响学习…… “我好奇。”沈轩河白了一眼，然后看了看身后和朋友一起玩得开心的齐雨，“看看就回来了，又不要多长时间。” 几个男孩笑着向那房子走去。 矮矮的白色矮墙里一道圆形缺口，似乎这就是门。 几个孩子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一棵粗壮的古槐树随风婆娑，阴凉。 “叮叮当当……” 唯一的平房屋檐下是一串铜制的风铃，只是造型古朴，与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个神庙诶。”一个男孩好奇地看着房间里摆在中央龛上的神像。 神像大概半米高，却是个站立的全身。面容带笑却给人一种邪异的感觉…… “长寿神……”一个男孩念出牌上的名字。 “这里感觉好阴冷啊……”一个男孩胆小地看着四周。 “神神鬼鬼。这你也相信？”那健壮男孩不屑地看了看神位，“好了，走吧，别跟老师们走散了。” 那些男孩看到四周没什么好玩的都点点头，跟着他离开。 只是他们仿佛都忽略了楚寻一般从他身旁走过。 血腥味…… “你为什么要杀你弟弟？！” 耳旁是一个愤怒的女声。 无数青色的风刃在那女孩身旁环绕，而这仅仅是她的情绪无意引发的。 虽然身高体态声音相貌都变了，可一种直觉却告诉沈轩河，眼前的女孩是林潇。 身前是胸口被刺透的青年，他的眉心一道印记正在消失。 自己杀了弟弟？！这怎么可能？ 沈轩河有些意外地想。 “你说啊！”林潇背后浮现一道印记，滔天的威势压制地空间崩碎。 然而不等自己有所动作，一道虚影却蓦然出现在身前。 一种冷漠的杀意弥漫，但却不是针对沈轩河。 “沈七！”林潇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沈轩河吗？！他是恶魔！！” 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地扫了林潇一眼。 这被称为十七的青年没有丝毫动摇，“不管是神是魔，我都会誓死相护。” “沈轩河！”林潇怒视。 “聒噪。”沈轩河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随后一道能量光束射穿了林潇的肩膀。 见状，十七身形瞬移到林潇身前，一道血痕…… 转身。 残垣断壁，尸横遍野…… “沈轩河。”水纤雪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来自四大种族的高手接连出现。 强大的威势让周围的空间不断碎裂修补。 水纤雪的眼神复杂无比。“没想到你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看着站在前面的众多强者，沈轩河没有感到自己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有一丝兴奋，嗜血的兴奋…… 沈轩河的身后只有十七，一个藏在阴影里的青年，看不清相貌。 杀戮就此开始…… 十七的身形站在水纤雪身前，他的左臂被斩断，浑身浴血。 “纤雪。” 自己身上的鲜血不比水纤雪身上少，只是唯一的区别是，这些鲜血都是别人的。 走到水纤雪身前。 “求我，我可以给你们水之一脉留下你这最后一丝血脉。”冰冷的声音让人胆寒。 蓝色眼眸里的杀气此时已经消弭，只剩下回忆和柔情。 “轩河……”水纤雪望着血红色的天空，“如果没有这个系统，如果…我们可以在别的时间相遇……是不是……” “命运不会改变。”冷漠地声音似乎有一些无奈。 水纤雪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眸。 …… “楚寻……” 一个温柔焦急的声音在耳旁哭泣。 “咳…”那村长脸色严肃，“他进了神庙？” 几个男孩目光闪躲。 “哼。”村长似乎很是愤怒，但他既不担心男孩也不担心神庙。“神灵只会惩罚不虔诚的人，他是活该！” “诶，你怎么这么说话？”一个女老师不满道，“现在怎么还有这么愚昧的人？” 村长不屑地笑了笑离开。 “这鬼地方连车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出去的……”一个男老师埋怨。 “看这孩子情况吧，如果严重，那这郊游也就结束了。”年老的女老师说道。 “也不知道这村子里的土医生有没有用……”一个女老师怀疑地看着里面正在治疗的老妪。 一天后。 沈轩河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身为玩家，他经历了数次精神互换，也经历过以自我身份进行的精神体验，但之前不管怎么真实，沈轩河都能清醒的认识自我。可这一次的体验，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真实，那个冷酷嗜血的“他”…… “你经历了什么？”老婆婆问道。 “这世上真的有神吗？”沈轩河喃喃地反问。 老婆婆走到一旁拿出一根香，点燃。 “长寿神庇护我们千年，自然存在。至于其他神，我们没见过，不敢否认。” “神可以看到未来吗？” “神可以看到你的心。”老婆婆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的心？” “一个人的善恶，不仅仅是他所表现的那样，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老婆婆面容平静，但又不容辩驳。“我们评价一个人只能看到他想表现出来的，可有太多罪恶不为人所知。” “内心有恶念，就是恶人？” “做了恶事，就是恶人。” “神能看到未来吗？”沈轩河再次问道。 “你的选择决定你的未来，”老婆婆换了答案，“你的心决定你的选择。” “那我的心由什么决定？” “你的本性。”老婆婆说道。 香在加速燃烧。 沈轩河陷入思考。 “你是善是恶？”老婆婆问。 善？自己在任务世界里毫不留情地杀戮怎能算善？尤其是击杀了那个神选者…… 恶？每一次出手都只是为了自保或者…… 是啊，不管以什么理由，终究是做了恶事。 香燃尽。 老婆婆看着他眼神暗淡便退出了房间。 “老婆婆，他怎么样了？” 齐雨担忧又怯弱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歇息一下就好了。” 第三天。 “你要去哪儿？” 齐雨担忧地拉住楚寻，他才刚刚休息好。 “神庙。”沈轩河目光闪烁，此时他的有疑惑有坚持有冷漠，唯独没有纯真和温柔。 “我和你一起去。”齐雨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需要。”沈轩河冷漠地拒绝。 既然自己是玩家，为什么要在意占据的人的关系？ “楚……”齐雨讶异地想要开口询问，可他已经走了。 依旧是那棵古槐树，依旧那个风铃，依旧是那个神像…… 只是这次多了个道士打扮的男人。 他的相貌与那神像一模一样。 “你就是神？”沈轩河眼神平静。 “你若相信，那我就是。你若不信，我就不是。”男人语气平淡。 “那我昨天见到的是幻象还是……” “你相信预言吗？” 不信？ 放在这件事之前，沈轩河可以很坚定的说出这两个字，可现在，他却迟疑了。因为那个片段让他心底产生了动摇。 “你知道吗”男人语气平淡，“古往今来，无数富贵之人都愿意为长生献出一切。代代相传有神仙可与天地同寿，亘古不朽。你相信吗？” 沈轩河摇摇头。 “与天地同岁到底太过夸张。”男人继续说道，“宇宙中万千种族，无论是修为通天的修士还是动辄荡灭星空的科技帝国，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可与天地同寿的。” “即使是你？”沈轩河平淡的反问，他对答案并不感兴趣。 男人笑了笑，“有修士可活亿万年，有科技帝国可让人存活万年，也可让精神永存。无数人为了长生甘愿放弃很多，” “例如尊严，忠诚，善良，金钱……” “你愿意放弃一些来换取寿命吗？”男人问道。 “我不感兴趣。”沈轩河语气平淡，即使曾经精灵族始祖愿意无偿给予他精灵族血脉，他还尚未答应，又怎么可能答应眼前的男人。更何况，眼下，他还正在任务世界。 “你是玩家。”男人笑了笑，“有系统的影响，你自然会有很多机会来续命。可这个世界里那些向往寿命的人呢？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却因病或者年龄不得不考虑死亡的人呢？” “我是他们眼里的长寿神。”男人笑道，笑容诡异。“也是一些人眼中的死神。” “我与他们有个契约。他们每年向我献祭一个符合特定条件的孩子，我便可以为他们续命一年。”男人收起笑容。 沈轩河的眼神冷漠甚至有点隐隐的嗜血。“所以呢？轮到我？” 男人摇摇头，“今年，我想这个人选由你决定，而且范围就在你们这些孩子身上。” 沈轩河一怔。 “这个契约还有五天时间，快点决定吧！”男人很是得意地笑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