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土曜日（星期六），下午。 不知火凉跟在物部老师身后，跨过了明神神社入口处充满了历史感的高大红色鸟居。 在他身后，并排走着的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不约而同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看起来多了几分庄重感。 而在物部老师前方领路的，是那天不知火凉见过的一年三班的小学生，一之濑结衣。 她身上是一身合身的上白下红的巫女装，脚步稳重，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之前在神社入口看见迎接的人竟然是她时不知火凉还有些吃惊，而且穿的还是这种服装。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合情合理的，而且“一之濑”这个姓氏应该是明神神社的最核心的人了，作为主人，亲自迎接客人也没什么违和的。 只不过身份上来说有些隆重过头了，而实际上让这么小的孩子来迎接客人，又显得有点儿戏。 不过不知火凉只是跟着物部老师过来拜访的，他本身对这方面礼仪也不甚了解，跟在后面看着就好。 走过了不少不知火凉叫不出来名堂的各种形制的建筑，偌大的神社建筑群里看不到活动着的其他人存在，前方小小的巫女默然前进，使人不由得生出来一种肃然之感来。 迈进一处似乎是主殿的地方时，不知火凉才终于看见了又一个神社人员。 宽广高大的殿堂中央，一个穿着与众不同的、符合不知火凉印象中神社人员的身影正肃立在那里。 等到走近了，物部老师同那人打招呼，他才赫然发现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妙龄少女。 一行人到殿后的房间内就座，不知火凉有些不适应地落后了物部老师半个身位正坐，挺直了腰。 “初次见面，一之濑菖蒲，忝为明神神社第十七代宫司。” 少女的声音清冷，透澈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不知火凉。 他没想到这位不像宫司的宫司大人上来直接同自己说话，按理说不是应该先跟物部老师客套一下的么？ 不过转瞬他便下意识应了一句：“不知火凉，童守小学五年三班班主任。”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好像有点丢了气势的样子，不过板着一张脸绝不示弱——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物部老师适时插进话来：“小菖蒲……” “请称呼我为宫司，物部老师。”一之濑菖蒲打断了物部老师的话，眼神仍停留在不知火凉脸上。 “小……好吧，宫司大人。”物部老师无奈叹了口气，“这位是不知火凉老师，也是你们‘那一边’的人。还有后面的这两位……” 她回头让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坐到旁边来，“她们是童守町本地民众。这是稻叶乡子，这是细川美树。”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底气不足地笑了笑，很是局促的样子，略有些期期艾艾地问好：“宫、宫司大人好……” 一之濑菖蒲这回终于转而看向她们，点点头：“你们好。”但随即目光又回到了不知火凉脸上。 “最近，有学生在童守小学里目击到了河童，几个学生受伤了。”不知火凉回视过去，“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也了解到了关于旧校舍后面那口井的一些历史。” 一之濑菖蒲没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关于河童，请问宫司大人知道什么吗？” “除灵费一百万円。” 不知火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望向旁边的几人，试图确认一下。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脸上都有些错愕，物部老师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注意到不知火凉的目光，先是解释道：“这是明神神社的祓褉金。” 她转而对一之濑菖蒲说道：“今天不是来请你除灵的，不知火老师只是来调查一些事。” 一之濑菖蒲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奇怪地对不知火凉说：“你不是灵能力者吗？河童的资料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因为那很可能跟你们家神社有关啊…… 不知火凉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直球询问那场大火，好像很不礼貌？毕竟是她爷爷……是爷爷吧？物部老师之前说只有宫司儿子活了下来，面前这位明显是个少女，应该是宫司儿子的女儿？ 物部老师再次打圆场：“之前我跟他们说起了童守小学后面那口井的历史，今天也是为此而来的。” “四十年前那场烧光了明神神社的大火？”一之濑菖蒲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是来确认那些谣言的吗？” 她这才看向了物部老师，“那场火，确实是天谴。至于原因，无可奉告。” 细川美树的脸色慢慢白了，隐隐有转绿的趋势。 稻叶乡子知道好友此刻在想什么，连忙发问：“那个，宫司大人，那时候是不是真的有个除灵师在给那口井除灵？” “除灵师……？”一之濑菖蒲眼神茫然了一下，“确实是有的，至于除灵……也算是除灵吧。” “那个人，是不是……死了？”稻叶乡子感觉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没死，他重伤跑掉了。”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齐齐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是不是喝着泡过尸体的水才度过干旱的了。 她们没怀疑一之濑菖蒲是不是在胡编乱造，因为既然物部老师选择带她们来，那就表示物部老师相信一之濑菖蒲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谎。 而且，一之濑菖蒲毕竟是神职人员，这点公信力还是有的。 一之濑菖蒲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听到了什么样的谣言，但祖父大人从未有愧于这片土地。”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目光坦然神色认真，让人忍不住打心底里相信她。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有些惭愧，一言不发。 不知火凉倒不是很在意这些，那些历史对他来说遥远得就像是在听故事，“传闻明神沼有河童出没，宫司大人能告诉我那是真的吗？” 这位一之濑菖蒲似乎不是很难打交道的样子，不知火凉也放开了点。 “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