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折返
“你说以前只有疍民可以潜入水里，而他们那边就说必须要用废械村里面的装甲才能够做到。”尤相逢咬着牙：“那除了疍民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证实这个说法？” “我不知道。”关弼仪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西门外江的江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下去的，哪怕是去游泳都不行，这数百年来，只有曾经还在江上生活着的疍民可以下水而不收任何影响。” “你找的疍民，还在江上生活吗？” “怎么可能，江上已经没有疍民了。” 尤相逢觉得关弼仪很可能被疍民给骗了，但是这背后的原因他又实在是想不出来，比如说疍民为什么要骗她？骗她有什么好处？ 其实尤相逢可以脑洞出无数个怪异但是却合乎逻辑的原因，尤其是现在整个废械村的状态都是这么奇怪。但是，这一切的猜测都是建立在没有证据的支持上的。 “怜！为什么一定要去江底下的被淹没的祠堂里，才能够找到我那天预支的代价啊……” 羽人怜没有回答。 回答的是关弼仪：“也许，跟《记》有关吧？” “《记》，这是什么？” 关弼仪刚想解释，但是却突然听见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 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从声音上感觉，就好像一块铁坨子，被涂上了好几层厚厚的rou酱之后，在地上拖行。 而且，那个声音并不是从地面上传来的，而是从上面传来的—— 关弼仪紧紧地抓住了尤相逢的手臂，缓缓地抬起头。哪怕是这里现在处于一片漆黑的状态，但是依靠她超绝的视力，还是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一张苍白的脸正在盯着他们。 一张无论怎么看都是被溺死的，死人的脸，在盯着他们。 关弼仪在可能连零点几秒都不到的时间里做出了反应，拉起尤相逢就跑。 在尤相逢差点连手臂都给扯断地被拖着飞起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生产车间二层的环廊那边，有一个下半身明显就是一坨正方形的不知道什么玩意，上半身还算是人类的生物在那里狂奔！ “关弼仪！你在上楼？！” 接着，看到关弼仪的前进的路线，尤相逢大惊失色。 “楼底下不明不白，无形无状的玩意太多了，我不能保证打得过这么多。但是二楼，只有它一个！抓起来！审问它！” 尤相逢听着关弼仪说话——还没说完，关弼仪已经跑到了那个半人身的生物的楼梯底下，一个纵跳跳了五米多高，跳到了环廊上面。 “哇！我手臂……” 一被关弼仪放开，尤相逢就扯着自己的手臂，痛呼起来。 “不见了？” 关弼仪一落地，就化出长枪，横在身前，却发现整个环廊空荡荡的，别说人了，鬼影都见不到一个。 “尤相逢，你刚才也是看到的吧？” “对，我也看到了。” 关弼仪握紧了长枪：“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拿到那副潜水装甲吗？” “应该是拿不到了，而且，我怀疑根本就没什么潜水装甲。”尤相逢探出头去，看了看雨雾之中，那如树丛般矗立的模糊影子：“关弼仪，现在我们回去城寨还来得及吗？” “这个是可以的，迷道随时都可以开。” “走吧！” 再又一次经历了那像是在深海之中，顶着层层叠叠的海水奔跑前进的怪异感觉之后，尤相逢和关弼仪终于回到了城寨。 这是尤相逢第一次在外面看到城寨的全貌——一座野蛮生长的城市，一座像是被巨龙盘踞着的城市，一座像是人类残骸一样的建筑鳞次栉比地伫立着的城市。 尤相逢想起了当年在外地读本科——大专那会离家近——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晚了一点（其实就是懒），抢不到回家的火车票，只能去挤大巴。 什么节假日晚点就不提了，反正尤相逢记得很清楚，他当时是在晚上十点半上的车。 中途约摸十一点多的时候，他看了看玻璃窗——光线的折射，路灯杆，远处的山峭，结合起来，为他的视觉拼凑出了一个压抑异常的恶魔建筑。 那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巨大“城堡”，一个你都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仿佛直接压在你的心脏上面的建筑。 只需要看一眼，你就会感觉到这个隐天蔽日的城堡，正在朝你乌泱泱地压过来 虽然，在车子的移动中，这一幅只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能成型的画面几乎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那种压抑感，那种窒息感，都深深地扎根在了尤相逢的脑海之中，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马上回想起来。 就好像现在一样，这个被高大城墙包围着的城寨，就像一个张开了翅膀之后，遮挡了太阳，阴影覆盖了大地的恶魔，正瞪着它那金黄色的盾构机一样大的竖瞳，毫不遮掩地盯着你。 无处可逃。 “嗯，进去吧！” 不知道又跟守卫着城墙的人说了什么，关弼仪拍了拍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尤相逢，把他从一种似是而非的恐惧包围中拉了出来。 “啊，嗯。” 走入城寨内部，走入这个恶魔的内脏之中，那种压抑感荡然无存，整个城寨虽然都是黑压压的，但是并不给人以死寂感，反而因为无数在黑暗中行走着的人，带来了生机。 虽然尤相逢也能感觉到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因为刚刚进城寨，关弼仪就一巴掌把一个小偷打得飞了出去，由于城寨太黑，尤相逢也不知道那个小偷死了没有。 有入让尤相逢回忆起童年时期的居住的家属院小区一样的院子里，踏上完全依靠钢铁拼接而成的楼梯，尤相逢和关弼仪终于是回到了那个圆形的“家”里面。 出奇的是，一天的劳累和持续不断的心累，并没有让尤相逢感觉到有多疲惫，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可以再出去跑一圈马拉松。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写东西而已。 “你又在画图吗？” 进屋之后基本就不说话，一直躺在铁做的沙发上休息的关弼仪，看见尤相逢拿起纸笔在那写写画画之后，就饶有兴致地凑了上来。 “不是……你对三视图很感兴趣吗？” 尤相逢看了看自己写满了自己从来没有学习过，但是却能通晓意思并且还能写出来的文字的纸，舔了舔嘴唇，又往上加了一条。 “嗯。” 关弼仪那边点了点头：“我发现你那种画图的办法，很有趣。” “那可不是有趣……那是有用！这个世界连个图都画成那个鬼样子，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制造出废械村那样的生产车间的。” 尤相逢说完，拿起纸，展示给了关弼仪看：“我把我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写在上面了，你看看能够帮我解答多少？” “嗯……” 接过纸的关弼仪，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阴暗光芒，一条一条地往下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你这划分的挺有意思的。力量体系那一栏我看看，真气，修炼，迷道，武技，先锋，侠士我都可以回答你；接下来历史脉络里现在是什么朝代，文朝，盛朝我都可以跟你说；接着地理风俗？城寨，疍民，星海我都可以说说——关家？不认识！” 关弼仪语气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最后还有古怪志异？那个《记》，我当闲书看的，还记得些，如果你想知道我当然也可以跟你说。” “都说说！” 尤相逢拉着关弼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