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刚开始荷花到振华厂上班,路远并没有多想。他也不认为荷花上班就会和他感情上疏远。 对于爱情和男女之事他也不过是个菜鸟,读过的书不多,更没有人言传身教过搞对象的套路。他以为两个人既然已经两情相悦,那就要奔着厮守一生而去,哪会想到中间会有什么变故呢? 假如荷花没有去振华厂,而是一直呆在家里边,她所接触到的狭窄的圈子里,路远的表现和个人形象,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满足她对爱情、对一个两情相悦的男人的诉求。 这里所要讲的不是说荷花是一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或许只是因为她曾经的世界过于单薄,没有见识和经历过更多的关于人生的色彩。二十里铺虽然离滨江市区只有十几里路,但它在城里人的眼中仍旧是一个农村。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都存在着极大的诧异。荷花做为一个美貌的姑娘来到振华厂,自然受到了比在二十里铺更多的关注。再加上厂办主任马守余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更多的年轻小伙子进入到她的视野里来。 在二十里铺,她和路远唯一能算的上浪漫的事情就是去村里看场电影,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一个月赶不上两次。每天晚上路远干活回来两个人短暂的相聚不过是聊几句家长里短,最亲密的动作还仅限于拥抱。路远本就是很木讷不善言辞的性格,哄女孩儿开心的甜言蜜语他还没学会。两个人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特定环境下的异性相吸。只不过两个原本简单的人把它当成了爱情。 振华厂就像滨江城市的小小缩影,涵盖了这个城市最有质感的生活方式。服装厂的年轻人和二十里铺,和装卸队的这帮糙老爷们一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原本内心无比纯净的荷花,骤然之间就被扔进这个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环境里。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渴望丰富色彩的二十岁的姑娘是有着很强的吸引力的。她并不需要主动地去做什么,只要随波逐流就能够把原来的生活远远地甩在身后。 马守余受了守山夫妻之托,要给荷花找个不错的对象。哪怕是条件差一点只要荷花断了和路远在一起的念头,那他们夫妻俩就不用担心,有一天姑娘会和路远跑去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山沟沟。 在若干年以后,路远内心完全理解了师傅师娘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成长之后他懂了,天底下的父母就没有几对是不希望儿女生活的好的。他们都有足够生活的经验,他们信赖依赖于自己的经验,在这个基础上得出他们对未来的认知。而事实上很多时候这样的认知往往是对的。 路远曾经很认真地思考过,就算荷花一心一意地和他在一起,那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留在滨江吗?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不管是出于良心还是责任,他都不可能置棒子沟的爹娘和弟弟meimei不管。入赘马家他在主观上是不愿意的,老家的父亲,棒子沟的爹都是倒插门的女婿。在村里的那份尴尬他是能够感受到的,他可不想自己也走那条老路。 可要把荷花取到棒子沟,不说荷花能不能够适应山沟里的生活,就说硬生生的把师傅师娘心爱的女儿带到那么远,如果自己处在他们的位置,也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退一万步说,师傅师娘不反对,认可他娶了荷花回了棒子沟。他和荷花的一生就会幸福吗?他其实也不能保证。一直以来路远认为自己已将顾小佳的影子在心底里完全抹去,他相信自己会对荷花忠诚,会尽一个男人所能做到的去对她好。直到几年后的再次偶然相遇,他才明白顾小佳在他内心深处做为青春的印记埋藏的有多深。 当然他最终也明白,顾小佳在他心里不仅仅是少年时对一个异性最美好的惦念。那还是他不甘于不满足生活的现状,而努力去追求突破环境和性格的牵绊,实现更好生活状态的一种向往。 顾小佳是他少年时不可企及的,远远高于他的现实生活与内心所能渴求的高度。他渴望改变,渴望有着更“高级”的生活。
马守余给荷花介绍的对象是振华厂副厂长家的公子。按说服装厂是不缺年轻貌美的姑娘的,副厂长家的公子在厂里供应科上班,无疑是厂里的一个肥差。小伙子长的也还行,家里条件更是没得说,找个好看的姑娘处对象自然不在话下。最重要的副厂长家的公子是正式工,而荷花刚入厂不到两个月还是临时工。 单感情了事情是不能用常理来分析的,刘副厂长的公子刘为民见到荷花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他发现这个姑娘和厂里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样,一颦一笑既透着淳朴自然,还稍稍带着点野性的味道。就像一个吃惯了大餐的人,突然来了一份乡间野味,瞬间就觉得既开胃又赏心悦目。 刘为民在厂里一打听,知道这姑娘叫荷花,是厂办主任马守余的家里侄女。正好他爸爸刘副厂长和马守余的私交还不错,他回到家便郑重其事地和mama说要和马主任的侄女处朋友。 厂长夫人并没把儿子说的话当回事,为民上班的四五年里对象出了没有八个也有五六个了。姑娘的相貌都是很拿得出手的,最后还不都是不了了之。她相信儿子这次也就是几天的热度,过一段时间就忘了。再说她侧面打听了一下,那姑娘只是老马远房的一个侄女,刚进厂还是临时工。这样的条件和他们家也太不般配了,这样是老马的女儿到还值得考虑一下。毕竟老马现在是厂里书记的红人,据说还有可能升副书记呢! 看着爸爸mama不为所动,刘卫民只能自己想办法。约了两次荷花看电影,都被荷花给婉拒了。荷花心里还想着路远,暂时还没有别的心思,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去看电影、轧马路,这事她还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