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与天争时
一阵钥匙撞击的轻响，宋志文推门而入。 卧室的门紧闭着，但书房半遮半掩的门里传来了杨果的咆哮声：“我说过多少遍了？要用自然的语言来翻译，你不要想着你是一个翻译机器，要灵活你懂吗？你这干巴巴的翻译腔，我看了都觉得谷鸽翻译还要比你强！” 宋志文摇了摇头，将手上提着的盒饭放到餐厅的桌子上，然后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说道：“果子，饭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赶紧吃啊！别凉了。” 杨果一边对着耳机的麦克风吼着，一边朝宋志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一声。 宋志文倒也不介意，对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摆了摆手，回自己的房子去了。 在郑雨洁回去之后，一个多星期后，杨果便收到了第一份两百多页的书稿。跟其他三名译者不一样，杨果收到的是第一批米国寄过来的全部原稿，因为他还担当了全组顾问和最终审核的重任，所有的稿子他都需要看的。 刚刚开始翻不到两天，郑雨洁在群里告诉大家，国外版权方通知全球不同国家和地区30多个同步出版的出版社，这本书上市的时间从2012年3月6日提前至2011年11月21日！本来感觉还是比较充裕的时间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私底下，郑雨洁还问杨果要不要额外再给他们加两个译员，杨果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增加译员代表着增加更多的不可控性，不过不增加的话，每个人身上分配到的任务就会更多，当然，杨果肩上的担子也更加沉重了。 每天，他不仅要翻译他职责范围内的那份稿子，还要收集其他三个人的稿子过来审读、修改。平日里，他得保持着在线的状态，随时回应组员们抛过来的问题，而他还每天给他们开网络会议，指出他们在过去一天之内译文的不足之处。 平时的杨果是一个谦虚温和的人，但这一次做了四人翻译组的领队，杨果就变身为大魔王了！他就像那些著名的电影导演一般，只要给他抓到一个重复再犯的错误点，你就等着接受他的怒吼吧！ 组员们每次开会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杨果咆哮，就算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网络，杨果那如同弗格森式吹风筒一般的骂声还是会把他们喷得狗血淋头。 三个，两个博士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海龟，论学历杨果拍马难及，论年纪，他们也要比杨果大上一圈，一开始，他们对东信出版社的安排非常不满意，而且在杨果对他们的翻译指手画脚的时候也是暗暗腹诽不已。 不过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合作，杨果凭借着高超的翻译技巧和渊博的知识储备折服了他们，前者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比起他们，杨果还算是一个专业的翻译，但后者就不一样了，每次他们拿着问题去问杨果，杨果都能够迅速应答。很多问题甚至在网上都无法搜索到答案，但杨果就如同一本无所不能的百科全书一般，只要是书上的问题，他都能一一作答。 比如乔布斯在高中时候曾经创办过一个叫“buck_fry_club”俱乐部，翻译这一段话的译者弄不清楚这个俱乐部名字的意思，便跑过来咨询杨果，杨果仅仅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指出乔布斯起的这个名字其实是玩文字游戏，这个名字如果首字母调换，那么就可以展现出隐藏的“fuck_bry_club”，而当时他们高中的校长名叫warren_bryld。 杨果几次神乎其神的答疑解难之后，在组内他除了“暴君”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形谷鸽”的外号。 不管怎么说，四人小组的翻译在磕磕碰碰中持续了下去，虽然每晚杨果都还是要拿他们的稿子过来进行精修，但是他们三个人的进步还是有目共睹的，起码，杨果已经不想一开始那么劳累了。 更让他们三个人佩服的是，杨果虽然每天都要花时间给他们改翻译稿和在翻译过程中指点他们，但是他并没有拉下自己的翻译，杨果凭借着自己对乔布斯的了解和对英语的掌握，每天的完成量还是比他们做得最多的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多一点。 八月二十五日，苹果公司突然宣布，乔布斯辞去了苹果ceo一职，而董事会任命前苹果的coo蒂姆库克接任乔布斯的王位！当然，乔布斯的辞职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这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但是这也是让很多人难以接受的消息，更是把杨果等人惊得不轻。 人们都关注没有了乔教主的苹果何去何从，而杨果跟郑雨洁却从这个消息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乔教主估计时日不多了！其实乔教主在2003年便被确诊出了胰腺癌，尽管2004年接受手术摘除了肿瘤，但是他的身体依然存在着隐患。 苹果崛起的历史，也是乔教主抗癌受难的历史，只不过，苹果的辉煌并不能挽留乔教主的健康体魄，乔教主的身体每况日下，每一次苹果的发布会，杨果都能够看到他越来越消瘦的身体和苍白的面容。 纵然是2009年，乔布斯经历了长达半年之久的病假，他也没有真正辞去苹果ceo的位置啊！而这一次，他竟然放下了苹果掌门人的权杖，那说明他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了！ 乔布斯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杨果几乎能够听到时钟嘀嗒嘀嗒地走动声，而这也预示着留给杨果他们翻译的时间也不多了，杨果便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翻译。 杨果现在除了每天早上例行的锻炼，除了在琪琪醒来的时候照顾她和陪她，除了吃饭睡觉，他都是坐在电脑前连轴转着，就算是饭菜他都没有空去做了，午饭吃早上多买的包子，晚饭则是等着宋志文下班回来给他打包。 原本早早就计划好的回家也取消了，对于父母，他暂时只好说一声对不起了，等到此事完结，杨果打算回家好好陪他们一个月，以弥补自己半年多没有回过一次家的错误。 让杨果感到欣慰的是，经过一个月的指导和督促，自己组员们都成长得很快。特别是管研析，这位从国外留学回来但年纪并没有比杨果大多少的男生，他不仅翻译得多——几乎占了他们三个人的一半，而且翻译水平进步非常大。 管研析在澳洲国留学的时候学的是信息技术专业，一个理工科背景的男生凭借着在美剧字幕组厮混几个月锻炼下来的翻译能力挤进了这次杨果带领的翻译组。确实一开始他的实力是全组最弱的，甚至啃起厚厚的书稿都觉得非常费劲，但是他也是三个人当中最认真最舍得花时间的。 每天杨果都要翻译到很晚，因为他身体只需要休息三个小时便能够重新焕发精神，但是每晚三点钟，管研析还会拿着问题跑来问他，管研析那种刻苦专研、认真负责的精神着实感动了他。私底下，在休息的时候，管研析会很主动地跟杨果探讨翻译心得，而杨果也会经常给他开开小灶，很用心地培养他。 杨果每次开会的时候，都会讲到：“乔布斯是上个世纪乃至这个世纪全世界最伟大的人之一，关于他的书，出版之后肯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现在不经意犯下的每一个错误，漏过的每一个信息，翻错的每一个词，都将被无限放大。如果你们不想在日后被人指指点点，不想被全国人民吐槽诟病，就给我认认真真地翻，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 管研析每次都会很认真地听杨果的话，而这段话也像悬在脑袋上的利刃一般，督促着他更加努力更加认真地翻译。 尽管杨果有时候骂他骂得非常难听，但是两个人还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学术上的追求，让他们俩更加惺惺相惜。而管研析也真的在杨果的指导下，成为了翻译组杨果之下翻译得最好的人，至于后来，他成为了杨果开创自己基业的左臂右膀，那又是未来的事情了，在这暂且不表。 九月二十日，郑雨洁面色凝重地找上了杨果，告诉他，他们又收到了作者重新修改和新增的两百页书稿。又多了两百多页，杨果他们感到脑袋都大了。 要知道，前面他们一直以为就是手中那四百多页的原稿，粗略估算，按照计划来还是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的，但是现在又多了这两百多页，几乎是以前书稿的一半啊！这怎么完成得了？难道要让杨果他们不眠不休吗？ 杨果觉得压力特别的大，特别是在网络视频会议的时候，看到自己组员日渐消瘦和苍白的脸，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宣布了这个“噩耗”之后，大家都是哀声一片，组里唯一一位女生更是揪着自己的头发表示吃不消了。看到其他两人隐隐有些抗拒的样子，管研析咬牙说道：“老大，要不你给我一百页吧，我还能撑得住。” 不过，杨果不愿意让他再拼命熬夜去赶稿了，且不说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在那种极度疲惫的情况下，翻译出来的稿子又能有多好？到最后还不是要杨果来修改，这样还不是给自己增加了工作量？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交给自己来翻译呢！ 经过讨论，管研析再多翻四十页书稿，其他两人一人二十页，而杨果他揽下了剩下的一百二十多页书稿。虽然有些多，但是加班加点，咬咬牙杨果觉得还是有可能能够翻完的。 翻译组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乔教主时日不多了，他们任务依然如此艰巨。但是此刻没人敢懈怠，因为他们不是在跟自己也不是在跟出版方较劲，他们是在跟顽强不屈的乔教主一起，对抗即将降临的死神，与天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