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过去与承诺
“滴滴！”公交车在马路上不断地变道穿行，司机一边按着喇叭，一边骂骂咧咧地怪罪前面的私家车磨磨蹭蹭不利索。 车内的乘客坐着的安然无恙地玩手机，站着的却东倒西歪，脸色发白地握紧了栏杆，脾气暴躁者还不时地发出几声咒骂。 站在车中间，杨果一只手抓着头顶的拉环，一只手提着伍玥的物品，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对车内车外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他现在要过去伍玥的住处，找找有没有这几天需要用到的婴儿物品。 杨果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他感觉就像做梦一般，这伍玥在他印象中很冰冷，那时候在火车上很少交流，甚至算起来两个人讲过的话加起来还没超过二十句，而她就这样与自己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发生了关系，又有了孩子，都说孩子是爱的结晶，可他和伍玥有过爱吗？ 杨果对伍玥的“闺房”有些期待。像伍玥这样从小遭受到亲人离去打击的女孩，她冰山的一面或许只是她将自己脆弱的内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缎带。红颜薄命，她失去了亲人，也逃不过香消玉损的命运，但杨果想了解，伍玥这些年来是怎样度过的。 捏着医院给的住址，杨果来到了伍玥租屋的门前，从袋子里掏出了钥匙，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走了进去。 打开门，杨果看到了一片粉红，拖鞋是粉红色的，桌布是粉红色的，窗帘是粉红色的，床单和被子都是粉红色的。这是一个女孩的房间，杨果觉得很难置信，伍玥在外面是很成熟很冷淡的样子，而在私底下，却还像一个小孩一般，不大的床有一半被一只硕大的毛绒熊抱枕给占据了。 杨果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上面说睡觉喜欢抱着毛绒玩具的人心里缺乏安全感，杨果现在觉得这句话完全就是伍玥的心理写照。 鞋柜里找不到男性的拖鞋，看来主人从来没有过男性的客人，杨果只好换上了一双女性的拖鞋。 房间很整洁，也很单调，仅仅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张餐桌。书桌上一台盖上了的手提电脑，靠墙码了一排书，有几本关于孕期mama和宝宝的书上面还插着书签，杨果拿起了其中一本，看到了书里边勾划了好多笔记。餐桌上有两个篮子，一个装着主人的餐具，一个装着好多婴儿食具，奶瓶奶嘴、小碗小勺，洗得干干净净的，阳光从窗口徐徐折射进来，漫散出丝丝光芒。 先前没有留意，原来在床脚靠墙处还摆放了一张婴儿床，护栏的木料打磨得很光滑，床里边围着薄薄的防撞棉垫，连着小枕头，全都是可爱的维尼熊图案。被子旁边叠着几套婴儿衣服，摸上去布料非常细腻，甚至边沿也没有不到线头的粗糙感。 看得出来，伍玥是多么用心，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宝宝的诞生，给宝宝都备好了几乎需要用到的物品，做好了迎接新生命到来的准备。可是，她没有挺过来，还没有看到宝宝一样便去了另一个世界。杨果看着屋里满当当的婴儿用品，鼻子酸酸的，心里堵得慌。 杨果坐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除了一些收据清单，就是几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他抽出最上面一本，打开桌面上的台灯，打开了第一页。 这是伍玥的日记，杨果看到上面2010年4月3日的日期标记就明白了。杨果看得很快，几秒就翻一次。这并不是他看得不用心，与此相反，杨果看得很细致，逐字逐句的读着。 自从去年毕业旅游回来，杨果就发现自己脑袋变得很清晰，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记忆力差背不了东西，他仿佛一夜脱胎换骨，拥有了过目不忘这么玄乎的能力。这也是杨果毕业刚进公司就成了公司业务骨干的秘密所在，公司甚至公司对手的所有资料都烂熟于心，再加上超强的英语能力，谁也挡不住啊！ 杨果很快看到他们发生关系那一页的日记上。 “今天公司出游，董事长的公子居然在酒里下了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早就应该想到这人不会无事献殷勤的！……没想到坚守了25年的清白，给了一个学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法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谁让我大意。他还是很温柔体贴的，帮我盖被子，就跟小时候爸爸一样……他在梦里还喊一个女孩的名字，是他的女朋友吧？看来他很爱他的女朋友呢。放心，我伍玥还不至于去破坏别人的幸福，这一夜错误，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再见了，杨果，好奇怪的名字呢。” “原来当时她是这样离开了的，”杨果挠挠头，心里苦笑，“可我还蒙在鼓里。” 接着看下去，杨果看到了伍玥的辞职，看到了她再次求职的受到的排挤，看到了她两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的震惊和挣扎。 “今天去面试，回来时候干呕得好厉害，都不知道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这些日子都忙坏了，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伍玥，你可不能累坏了身体…… 今天突然想起来，大姨妈有两个月没来了，然后跑去做了检查，大夫说我都怀孕两个多月了！怎么会这样？就那一次擦枪走火就怀上了？我该怎么办？…… 昨晚一宿没睡，我不想去打掉孩子啊，那毕竟是一个生命，是我的孩子。可是我好害怕，我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找那个杨果说一说？……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破坏别人的幸福，这样会好吗？不行的，伍玥，这样的小人、第三者你绝对不能做！你要相信你自己，十多年自己一个人都可以照顾好自己，现在不就是多了一个孩子嘛，你一定可以的！伍玥大美女，fighting！” 杨果眼眶有些湿润了，他有些不敢看下去了，感觉自己良心都在谴责着自己，自己造了孽，一个女孩却偷偷地扛了下来，受尽折磨，而自己却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快活着。 “又要去产检了，宝宝，你怎么长大那么大啊？看mama的肚子鼓鼓的，就跟揣了一个大皮球，嘻嘻…… 呜呜，宝宝，你好坏，mama的脸上长了一些黑黑的斑点，变得好丑。快告诉mama怎么办？都不敢出门了…… 宝宝，mama心里好难受，晚上想吃腌黄瓜都没人帮忙买。mama真的好想哭，别的mama怀孕都有家人伺候，mama这么久了，干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今天洗衣服还差点摔倒了，mama好害怕…… 今天宝宝第一次动了，踢了mama肚子一脚，mama好开心，你一定是上天送给mama的天使，有你在，mama什么都不怕，有你在，mama一定会坚持下去…… 变得好胖啊，宝宝，你说mama生了你之后还能恢复成以前美美的样子吗？什么？你说可以啊。宝宝，你太懂mama了，mama一定会变回大美女的！ 算算时间，宝宝你也快要出生了呢。mama一定会忍着痛，让你顺顺利利生下来！mama快等不及了，想想小小的你被大大的mama抱在怀里，心都快化了。宝宝，快点快点到mama的怀里吧，么么哒！嘻嘻。”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截止到前天，2011年4月26日。 杨果翻看着这本日记，似乎触碰到了最真实的伍玥，一个纯净得如同天山雪莲的女孩，她用她最渴望的爱在孕育着那个正在医院里熟睡的新生命。杨果仿佛能感受到，伍玥抱着熊抱枕正侧躺在床上，脑袋靠在上面，大大的眼睛里洋溢着甜甜的微笑，浑身绽放着母性的光辉。 杨果心中微叹，想起了伍玥被推进产房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长大。”这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杨果之前还有一些犹豫，担心自己的生活被搅乱，担心自己当不了一个称职的父亲，担心自己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但自从看了伍玥的日记后，杨果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还是个男人吗？一个弱女子都敢一个人扛起一个家，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养？ 杨果在心里暗暗发誓，也是向或许在天国注视着他的伍玥承诺：“伍玥，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宝宝，我一定让她快乐地成长，我一定会好好爱她呵护她，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宝宝。” 誓言刚出，杨果觉得心神一震，似乎脑海里有一块地方破裂了开来，突然好多陌生的信息一下子浮现了出来。 “张三丰内家功法？” 杨果感觉自己变得很聪明的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暗想：“这难道是伍玥听到了我的诚意赐予给我的？” 他觉得这个有点扯，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太玄幻了，杨果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杨果站了起来，看上去应该真的是一个武术功法，对此杨果还是有些欢喜的，只要是中华好儿郎，哪个会不好侠义武功？ 不过时候不早了，杨果还得回自己住处一趟，所以他找来一个行李袋，收拾了伍玥的日记和一些应该用得上的婴儿物品还有两套衣服，一次拿不了太多东西，剩下的，下次只能留待再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