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宫八卦阵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一晃十二年过去了。 秋日已枕在了山头，晚霞漫天，一叶扁舟荡进了云梦泽水面。一片汪洋变成了金红色的灿烂锦缎，点点岛屿恰似一簇簇燃烧的篝火。 小船中央立着一位白衣的妙龄女子，长长的竹篙，在女子手中如臂使指，看起来轻松至极。只见她下颏尖尖，脸色白腻，如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如云的长发飘飘悠悠，裙裾随着晚风飘起，在晚霞的映衬下，宛若仙女下凡。 俄而晚霞散去，夜空幽蓝，一轮明月玉盘一般镶嵌在点点岛屿之间。 很快，小船靠在了一个岛屿边上，女子轻身一跃，飘到了小岛上，回身将小船拴在石头上，看了看幽美的夜色，转身进入了岛上茂密的丛林。 夜色渐浓，雾气蒙蒙弥漫了这片水域，小岛隐藏在了雾气之中。岛上却只有淡淡如烟的薄雾，游走在雾气缭绕的浓密幽森，时而有野兽的低吼、夜枭的怪叫传来，女子却是面色如常，如同行走在自家花园一般惬意。 看女子的行走路线，便知女子对此地颇为熟稔。看似错综复杂，实则是按照特定的规则，旦有差错，必然迷失在森林中，成为野兽的腹中食。 “九宫八卦阵？”女子嘻嘻笑道，“数月未见，九师叔的阵法造诣大有进步啊。不过若是困在此地，我都没脸见师父啦！师叔，且看师侄破阵！” 相传伏羲观天地变化而创造了先天八卦，周文王据先天八卦又重新演绎出后天八卦，战国时期，阴阳五行盛行，有心之人结合八卦阴阳五行创造出了许多阵法，非精通易经及阴阳五行者不能破阵。 当今之世，当属鬼谷所创阵法最为复杂难破。 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九宫为一宫坎（北），二宫坤（西南），三宫震（东），四宫巽（东南），五宫中，六宫乾（西北），七宫兑（西），八宫艮（东北），九宫离（南）。八卦代表八个方位，对应九宫中的八宫。 女子围绕八卦阵转了一段，阵法笼罩的区域浓雾腾腾翻滚如云海，女子所在的阵法之外却只是淡淡的薄雾。女子抬头观天，微微一笑道：“欲破九宫八卦阵，首要找到正确的方位入阵，不同的时辰入口不同，眼下是戌时，入口当是...乾宫。” 乾宫方位在西北，女子悠然飘到乾宫的入口这里。入口在密林的遮掩下看不清内里的情形，女子倒是满不在意，抬腿进去了。 进得乾宫，顿时如同跌落了云海，雾气腾腾，虽然没有一丝风吹，却是不住翻腾，回首望去，来路已然消失不见，只能前行，却不知路在何方。 九宫八卦阵每一宫都有九条路径通往别的宫，万千路径中最终只有一条路通往中宫，中宫又有九九八十一路，象征九九归一，最终只有一条路由中宫通往外界，才算破阵。 好在还能隐约见得天上的月亮和星宿排布，可以用来辩识方位。女子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使用易数与方位来计算下一步如何走，这可是相当耗费心力的。没过多久，女子宽阔洁白的额头上便沁出了一层细汗。 若是从上方看去，这个岛屿的形状如同玄龟，不知是历经无数岁月天然形成还是人力作为。这九宫八卦阵布在了龟背之上，整个岛屿只有尾部一个入口，想从岛屿的其他地方上岛就要冲破鬼谷设置的重重陷阱，等闲人绝难闯进。 玄龟腹部通往颈部的地方是一座百多丈高的翠峰，翠峰下仅一条窄道可沿颈部通往头部。峰顶有一天池，一到雨天蓄水后，池水便流下形成瀑布。山腰处坐落着一座精致优雅的小庭院，飞瀑流泉淙淙而下，竹林青绿，茅屋亭台错落于山水之间，一派清幽脱俗的出世气象。 明月当空，庭院中央的石案边上一个须发如雪的白衣老者专注地观察着石案上的棋盘，黑白双子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原来老者是独自一人下棋，眼下局势不明，手中的白子却是不知落往何处了。 石案的左上角立着一个青铜香炉，炉中正燃着一柱香，香烟袅袅。 便在此时，一道夜莺歌唱般好听的声音自庭院敞开的大门处飘来，“月下弈棋，九师叔好雅兴！” 老者抬头看着信步走来的女子，脸上震惊的神情十分明显，然后苦笑着摇摇头，最后一脸慈祥的说道：“你这个丫头，老夫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才摆好的阵法，你...”老者看看燃着的香，估摸了一下时间，接着道：“你一个时辰多就破了，当初我破此阵可是花了三天三夜，饿得就差把阵中的树吃了，唉我这老脸哟！”老者抚额摇头叹气。 “师叔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和我这年轻人比呢？”女子嘻嘻笑着来到石案前。 “好你个澹台明月，两年不见，长本事了是吧，连师叔都敢调侃，讨打！”老者佯装发怒，实则满脸慈爱。 澹台明月放下手中长剑，从随身包裹中掏出一坛酒。 一看到坛子老者两眼顿时暴出精光，眼光牢牢粘在了酒坛上。 澹台明月把酒放在石案上，笑道：“这是孝敬九师叔的，要不是您的悉心栽培，明月哪能这么快就破了这九宫八卦阵，嘻嘻！” “一众师兄弟中，就属你最懂事，没白疼你，哈哈。”说着话，酒已经拿在了手中。 老者急不可耐地打开了坛子，闭上眼睛，凑近坛口，深吸一口酒香，满脸陶醉。 “醇香清雅，味道略显单薄，胜在甘冽，上等燕酒，是也不是？”老者显然是酒道高手。 “师叔果然是爱酒之人，明月佩服！”说罢一拱手，惹得老者哈哈大笑。 “其实这酒...”澹台明月略一停顿，脸上有一丝羞赧，“这酒是十三师叔让我带给您的。” “嗨！明月”九师叔看起来可怜巴巴得望着澹台明月，“师叔伤心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一个能依靠的，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哇！” “噗！”澹台明月没憋住笑，趴在石案上，肩头止不住的抖动。 半晌，明月直起身来，顺了顺头发，脸色严肃起来，问道：“师叔为何如此着急召我来玄龟岛呢？谷内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老者也不再嬉皮笑脸，摇摇头，“谷内倒是无甚大事，事在赵国。” “赵国？鬼谷为何涉入赵国的事情呢？”鬼谷的传统，不会直接插手各诸侯国的国事，只每十数年或数十年会派弟子下山。 九师叔没有回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个铜管，手腕一抖，抛给了澹明明。 澹台明月接过铜管，拧开管盖，抽出一卷羊皮纸打开，看到最后落款赫然是十三师叔苏秦！ 九师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陶制的杯子，倒上一杯燕酒细细品尝了起来。 澹台明月看完后将羊皮纸卷起来塞回了铜管，放进了随身包裹中，面色凝重地吐了口气，“明天一早我就出发，按照十三师叔给的名单一一联络，一个月后入赵国沙丘。” 九师叔微微点了点头，紧皱着眉头道：“苏秦已出山多年，按理说与我鬼谷再无干系，却不知宗主为何要帮助苏秦？” “明月也是不解，但想必师父已经做了周全的考量了吧。” 九师叔叹了口气道：“如今我鬼谷已然插手列国内政，不知列国是否还允许鬼谷超然独立于国外？” 月影西斜，夜雾淡淡，二人俱是沉默无语，燕酒也没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