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盛堂猛然惊醒,方才全是幻梦一场,他依旧站在接剑处。李盛堂满脸震惊地看见了停留在其天灵盖六寸处的剑光,只有其主心意一动,便能削其首级。 李盛堂阳融不再,境界也从触阴跌至憾天。他四处张望,希望找到尞未阳晓。“梦里不知身是客,宗主可作好梦?”忽然,尞未阳晓用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语气在其身后说道。此音将李盛堂从慌乱中拉回,但其并未转身,他知道转身便是死。 剑光所带的阳融的威光令李盛堂忧心忡忡,且他从未听过,已发之剑尚可停留的奇妙法术,今朝确实长了见识,虽然不知这见识还能在他脑袋里存多久。 一阵茶香飘来,李盛堂精确地辨识出此茶正是那极其稀有的绝版茶叶——河绕黑山。而专种此茶的星球因几百年前的一场大战而崩碎,曾有人妄图在其它星球将此茶栽培出来,但都以失败告终。故而此茶用一份少一份,连李盛堂都只是拿来炫耀的,而从不会去泡茶。李盛堂甚至可以打包票,能保存此茶几百年者绝不过百,且他从未将此茶赠予尞未阳晓。他也为了防止遗失,还特意将其放入小空间中随身携带。而此时尞未阳晓竟正在品味此茶。她若并非那不过百人之一,那她便是从我的小空间……不,绝无可能,此举简直无从下手,此前种种尚可以意志,未知的术法勉强解释,但这破开小空间之举更本不可能!之所以能用小空间储物,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每个触阴强者在虚空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波动,而这些波动又对应着独属其的小空间的坐标。至于这空间坐标,其拥有者都未必知晓,更别说他人还要找到坐标所对应的空间。因此,李盛堂从未听闻有人能入侵他人小空间,并从其中窃取小空间的物品。即便是某些大能可以比较细致地推断出如何入侵他人小空间,但需要花费上万年地与目标长期地相处以熟悉其独有的波动,并且对境界的要求也较高,需高出对方至少两层境界。还有种种其他各式各样的要求。且其成果与付诸的时长根本不成正比,因此,从未有人尝试过此法。入侵他人小空间,也始终只存在于理论中。至于那些口口声声说,打开小空间的修士,也只是恰好碰上了无主的小空间。所以李盛堂更倾向于尞未阳晓是那不到百人之一。尞未阳晓浅尝一口“河绕黑山”,味道尚可,看了眼苦苦思索而不得解的李宗主,半开玩笑道:“宗主苦思冥想,可是有所感悟?”李盛堂猛然回味,这场梦境竟有感悟之处?!李盛堂面色挣扎,此等悟道机遇极为稀少,并且极大地激起了李盛堂的求道之心,但碍于当下处境,他数次硬生生地压住开口询问的想法,但仍在抱有侥幸的尝试和保持沉默中反复挣扎。“为何如此行事?”尞未阳晓平淡的声音再次将李盛堂从思绪中拉回。“若是我说了,尞……前辈能否……”李盛堂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尞未阳晓出言打断:“下任宗主或许对现状能有更好的基本判断力。”李盛堂轻叹一声,是的,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但向尞未阳晓解释仍是他唯一的出路,于是,他便只得全盘托出。 “这一切的缘起都始于十五年前的那天清晨,我女儿出生了,伴随着全宗云雾开散,七彩宏光,连祭祀神坛里的神剑也破空而出,于世间与她发出它的的第一声啼鸣,而全宗震惊,家族也大喜过望,都一致认为她绝对是神剑宗有史以来,第一个拔出神剑,成为终身宗主。但却被族内一位隐藏极深的jian细暗中下了毒,且此毒非阳融不能解,还会逐渐蚕丝中毒者的天资,二十年后必亡。而那位jian细竟是那位深的我心的手下,竟还在将死之时还不忘诅咒我全族,说来也是好笑,我李盛堂一生中结识了众多阳融前辈,但却都不曾将此事告知,可能真的是那位手下最后的景象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吧。于是,打算自己突破阳融,化解其毒,我也劝说族人放下对她的期望,只希望她安然度过平淡清净的一生,还给她取名李平清。稍稍长大后,她常常追着周围的人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想来也有趣,她问的有些问题,我堂堂一个宗主也答不上。可能是真的长大了,经常听家臣说她离家出走,但好在从未出现什么意外。而今她已年俞十五,这五年是她最后的机会。因此,我需要借助前辈的力量助我胜任即将到来的宗主大选,故而才有此举,如今,怕是无望了。”李盛堂说罢,心中默默祈祷尞未阳晓被他这次卖惨的说辞打动,尞未阳晓听后,先向李盛堂讨要了先前预定物品,李盛堂随即拿出一把体格稍大的长剑,并将其引向尞未阳晓,尞未阳晓接手后,确认无误后,便随手散去了一直停在李盛堂头上的剑光,道:“交易完毕,此后,还请宗主自便。”说罢,便自顾自地继续浇灌前坪四周的花草。李盛堂见尞未阳晓大发善心,便欲离去。忽然,尞未阳晓似想起什么,将视线转向将要离去的李盛堂,道:“宗主若是信得过我,或许,令爱的病我能有所帮助。”李盛堂看见尞未阳晓看来,以为是她改变心意,不禁心中一凉,但听罢她的说辞后,竟是一时愣在原地不动,开口道谢时也有些语无伦次:“谢……感谢,感谢尞前辈的抬爱。”随后,李盛堂察觉到双方气氛已缓,还开口想尞未阳晓请教先前的疑惑:“前辈,先前所言的感悟,晚辈愚钝不解,能否恳请前辈解惑?”说罢,李盛堂看见尞未阳晓漆黑的眼珠中似闪过一丝紫意,并感觉到此刻真正意义上地将他纳入了她的视线。她缓缓开口,天地都为此开道,四周都为此噤声,“当你将自身命运交于他人手中时,当真做好应有的觉悟?还是说,宗主连将前者都未曾意识到,便草率地做出决定?”李盛堂不解,道:“此举何来将自身命运交于他人一说?”李盛堂说罢,才发现尞未阳晓早已移开视线继续浇灌花草,随之而来的,是他永不理解的且充满矛盾的叹息,无奈,自嘲,自问,宽解……还未等李盛堂体会其中任一个感情,就被尞未阳晓开口打断思绪:“此规矩是谁定下的?宗主又可曾知晓我实力如何?我又有多少手段?我又会用多少?宗主您又掌握多少?既然知之甚少,宗主此举不就是将自身命运交于我手?或者说,是交托与那深诲莫测的天命?而宗主又可曾做好相应的觉悟?”李盛堂听罢,似恍然,许久不曾精进的意识,其桎梏也有所松动,心中暗自欣喜,尽管境界有所下降,但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在梦境的生死之间,他触碰到了阳融突破的边缘,而其女的隐患也会有尞未阳晓帮忙,相对比下,这次宗主大选,也显得不再重要了,大不了等下次争取。李盛堂回过神来,连忙向尞未阳晓道谢,但似又想起一事,开口道:“为何尞前辈不仅饶我一命还提点鄙人不解之处。”“近千年的宗主之位,让你养成了刨根问底的习惯?”李盛堂一听,便不敢多问,赶忙道别离去。
李盛堂离去后,尞未阳晓放下水壶,似无意中摘起一株表象鲜艳的花朵,其内部却早已败坏,她随手将其病灶除去,将其放入摆在窗边花瓶,随后倚在门旁,静静地看着它,而这一看便又是数个时辰,直到它表象的鲜丽褪去,内部的腐败也已除尽,她轻声感慨一声:“唉,这丫头。”随后便去喝方才得到的新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