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洞
翌日。 古道立于一面铜镜前，镜面倒映出他挺拔的身姿。 只见他一席青衫，眉目俊秀，但又风华内敛，未收束合拢的青丝垂下腰间。 他看了看，有些不满意，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曾经他未是这般打扮，可在他十二岁那年，他杀死了这片山林间最强的那只野兽，赤翼虎。 从此，他便愈发懒散，不再将自己全副武装成山间猎人的模样。 想了想，他拿起一只赤蟒筋绳，随意将长发捆扎束缚在脑后。 他下意识环视了一圈这座属于他的小木屋。 木床，木桌，小木凳，一盏青灯，一面连接屋顶摆满书籍的木柜，还有一口上了锁的厚重沉香木箱，以及一面摆放在他面前的古朴铜镜。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物件了。 他的猎物与工具都放置在另一间杂物间里。 而他已很久没去过那个房间了。 自从他不再挣扎求存于山林间，他便将猎人相关的事物全部封存于那一间房。 他已不想再活的那般劳累。 今日，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他曾经最想成为的模样，今日自己的模样，也是昔年父亲还生活在自己身边时，最为意气风发的模样。 自十二岁那年来，他每日不再于山林中野兽般东躲XZ，而是像昔年的父母般，隐士一样地生活在大青山脚下。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野兽来打扰他，他也不再呼啸于山林。 这是那群猎人叔叔们生前，最为向往的日子。 …… 浓密的树林里，光影斑驳洒落在地面。 这片树林并不安静，虫鸣鸟叫间或交织，还有小动物踩落地面时发出的沙沙响声。 树林里，偶有残缺腐烂的动物尸体露出地面，常有粪便四处横躺。但天穹依然蔚蓝如洗，恒古不变，树木的生机在冬日里依然蓬勃魏翠。 风吹动古道飘逸的长发，他峻峭惊艳的面庞在风中时隐时现。 此时，他便伫立在光影斑驳间的一栋木屋前，连带他的身躯也被光影斑驳了一片。 看着这间木屋，他目光复杂。 毕竟这里，埋藏了他孤身求存于山林间的两年时光。 大青山脚下，从出生起，他与父母一起在这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八年时光。 而后，父母死去，他跟随附近的猎户生活了两年。 在他十岁那年，山林暴动，兽潮涌起，猎户们为了保护村庄，与那个山脚下的村庄一同覆灭。 在他十二岁杀死山林霸主，赤翼虎后，他曾看着自己当时那混浊不堪的模样，默默褪去那四年来的风霜。 他穿起父亲给他留下的那袭青衫，捧起书卷，努力回忆起母亲教给他的诗词画卷，仁义礼信。 在这片大青山内的丛林里，蕴含奇异能量的珍草繁多，奔走在山林间的野兽对他也只是手到擒来。 他不再需要猎人的装备了。 他也不愿再回忆起与猎人相关的事物了。 于是他建起这座木屋，将自己的翠羽帽，将自己的猎弓，将自己饱经沧桑的皮套外甲一一封存在内。 今日他又站在这座木屋的门前，阳光在他瞳孔中散射，投射出复杂的目光。他的脚步微倾，仿佛在犹豫是否要重新踏入进去。 良久，他收回视线，转身大步离去。 …… 密林深处，一处无名山洞里。 一位衣着华袍的老人盘腿坐在一尊枯骨面前。 老人面容枯朽，一副生命马上就要消散的样子。 在这处山洞里，四处散乱的陈列着一些丹药器材，山洞的出口处蒙着一层溢彩的护罩。 老者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那尊枯骨。 良久，他开口了。 “老友啊，已经五百年了。” “五百年前，你我联手纵驰天下，所遇敌手，未尝一败，笑傲江湖。” “哪怕放眼整个天灵大陆，你我联手，也可称上一流高手。” “昔年，整个天灵南域，谁不知我叶霸天之名，又有谁不知你南天傲之名？” 说到这，老人已是满眼沧桑，疲惫，又无语再言。 蓦然地，老人向洞口外望去，微微笑了一笑。 他那枯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令人悚然的笑意。 …… 此刻，古道已重新站在了那座诡异山洞面前。 山洞外，是阳光明媚，树林中洋溢着虫声鸟鸣，奇花异草在山洞外的空地上疯长着。 空气中满是花草清香。 山洞内，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暗中悄然吞噬着一切光明。 古道就站在那条分界线上。 阳光在他顺滑的长发间跳跃，洞内的阴影洒在他脸上，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此刻，他身上除却衣着，空无一物。 他却在这光影间深深地呼吸着，仿佛沉浸在某种氛围中。 是的，他感受到了。 这山洞内外满是天地间那最精粹的灵气。 修仙道路上的第一步，凝气，凝聚的便是这天地间的灵萃之气。 事实上，天地万物都有灵气，乃至一花一石，一草一木。只是，不同事物的灵气浓度也各有不同。 所以，修士对灵气不同的事物需求也是不同的。 而此地，以及此地外的奇花异草，其内蕴含的灵气便出人意料的高。 古道沉思着。 功法，奇珍，灵地…… 也许，此地曾有强大的修士停留。 也许，其内的危险已经超越了凡人所能达到的层次。 可是…那又如何？ 想到这，古道不由淡淡地笑着，他的眼眸深邃而淡然。 想他尚还是凡人之时，便曾以十二岁的年龄杀死过一头赤翼灵兽。 而今他已成为一名修真之人，与三月前的自己已是天差地别。 古道轻抚衣袖，将自己的衣袍略微整理，朝着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