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护佑
天羽。天湖郡。 天湖郡境内有一座孤峰，名为青羽山。 天湖郡本湖泊众多，鲜有山峦，这青羽山无尽岁月高耸在众多湖泊中央，极其险峻。 无尽岁月也无人登上过山顶。 天湖郡众人不知，这青羽山山顶，乃是天羽这一方的守护者，神剑阁的宗门所在。神剑阁在半山腰处设有大阵，令无数登山者仅仅只能攀登到此，也使得他们以为，到此便是山顶。 往日十分宁静的神剑阁此时却极其热闹，只因山门外站着一个女子。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撑着一把金色大伞，也不言语，也无动作。 那女子却生的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漆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眉毛似柳叶一般，眼睛里仿佛承载着九天之上的星辰，隐隐有一抹红色。嘴唇薄薄，带着冷冷笑意，鼻子挺立，鼻翼轻巧。耳朵小巧宛如贝壳，带着一丝粉红。两颗水晶耳坠挂在上面。 她身穿月白长裙，脚下踏着金色丝线编制的宫鞋，腰间挂着一把碧绿色短刀。 她似谪仙般淡雅出尘，气质却冷冽的宛若人间之主。 神剑阁众多长老弟子尽皆呆呆的看着她，似乎不愿打扰她与天地混元一体的意境，又有些担忧，担忧她微蹙的眉头，藏着何等的忧伤。 她就这般站了许久。 忽然，这女子轻声开口，声音空灵出尘，冲她面前的神剑阁弟子问道：“神剑阁这一任紫衣呢？你们叫他出来见本座。” “敢问前辈？”神剑阁一金衣长老微微拱手，略带谨慎的问道。 “本座的名讳不是你等有资格知晓的，紫衣出来都没有这个面子，去吧，本座不想再说第二遍。”那女子轻轻转动手中的大伞，半边天幕被这大伞遮蔽。太阳星似乎有些畏惧这把伞，顿时收敛了光芒。 “尊上，老朽告罪！”那金衣长老躬身行礼，匆匆传讯。 曾在九天虚空出现过的那紫衣老者匆匆赶来。 “小道士。你好大的胆子，竟叫本座在此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你师祖星衍还在时怕是也没有你这般大的面子。”白衣女子轻声呵斥，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愤怒，眸子里的血色浓郁了几分。 “尊上恕罪，请移驾通天阁。”紫袍老者俯身行礼，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登天而上，脚踏虚空。 云端上的神剑阁，此时有些昏暗，诸多大阵感受到压迫，纷纷自主散发威能，使这方天地有了些许光亮。 “通天阁。”白衣女子收起金色大伞，抬步走进通天阁。 “星悟，本座也不与你多说，你不知本座身份，本座不与你为难，但你人族在此界与九尾开战，实属不智。呵呵，说起来，你人族蠢货太多，死一批倒也无妨。”白衣女子冷漠的说着，挥手间，四个铁塔般身影出现在了通天阁。个个散发着通神气息，古老而沧桑。他们神情冰冷，默然站在白衣女子身后。 “后土，你们四个守住门户，有敢擅闯者，杀无赦！”白衣女子轻轻转动手中的大伞，冷漠的说道。 紫袍老者星悟震惊，三千世界无数年月不曾见过通神了，今日这位一挥手便有四位通神，而且听她这意思，这四位仅仅只是守门？ 星悟擦了擦额头的汗，硬着头皮踏进通天阁。 “星悟，本座名为聂青玄。”白衣女子自顾自泡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散发出来，蒸腾的水汽伴着那冷漠的声音一同散开。 “聂？聂青玄？”星悟大惊，立即跪伏在地，“拜见幽天神。” “哼，幽天神，本座在凡界这三千座世界久未现身，没想到你神剑阁倒是记性不错，还记得本座名讳。”聂青玄冷笑。 “幽天神屈尊驾临我神剑阁，可是上界有吩咐吗？”星悟跪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轻声问道。 “说与你听倒也无妨，混沌中的对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此次两位尽皆落子在了你这一神剑阁镇守的世界，我来此，是同你讲一讲规矩，说一说道理的。”聂青玄言语间听不出喜怒，就这般平淡的说着。 “本不该由本座来，但对弈已到最后一局，你听好，本座之后所说，关乎你人族一族气运，可不是这一界弱小的羽族。”聂青玄抿了一口茶，翻手取出一块泛着青光的奇异令牌，随手将那令牌丢到一旁。 那令牌径自飞起，悬在通天阁中央。 淡淡青色光芒缠绕在聂青玄身旁，似乎是在警告她。 “本来你与九尾开战，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你那愚蠢的后辈弟子竟接了十年征伐。本想着，小九她将你杀了，也算消气，如今这一界不知要死多少凡人，我等既然受命照拂三千世界，自然是要来过问一下，帮你们定定规矩的。”聂青玄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小九那边，你只能任她杀个高兴，但是天界的几个老鬼帮你们定下一条铁律，交战之地，双方不朽尽皆不许出现，你一定要记清楚，即便是小九彻底灭了你这一界的人族，你这一方的不朽也不可参战。你最好不要违反了这规矩。”聂青玄有些失望的说道。 “你们杀了小九的孩子，说起来，那孩子也是我一后辈，我妖族中人，在这万妖世界里，岂是你人族想杀便能杀的么？”聂青玄言语间突然带着浓厚的杀意，冷声质问跪伏在地的星悟。 星悟不敢言语。 “我将星痕留在这神剑阁，保一保你这一界的不朽，至于其他人族，死便死吧。”聂青玄说完，收回了那青色令牌。 她冷眼看着跪伏在地的星悟，眸子彻底化作血红色。 纤纤玉手轻轻一挥，将那星悟拍到了通天阁的墙上。 “这一击，便是告知你，小九碍于规则不能动手，但她叫本座一声小姨，本座也不能不理，你记住，无论你神剑阁如何强大，这世界，人、妖、仙、魔、圣。总有你不该惹也惹不起的存在。” 聂青玄说完，将手中的星痕伞撑开，轻轻一掷，大伞亮着明黄色光芒，穿透通天阁的无数阵法，笼罩在了神剑阁上空，只一瞬，便隐藏在了虚空中。 聂青玄收起守门的四个通神，在通天阁门前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刹那间消失不见。 星悟气息微弱的挂在墙上。 两个时辰后，他缓缓跌落，挣扎着盘坐起来，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神里无尽的恐惧，嘴里喃喃自语道，“终于知晓了天神的恐怖，真是了不起。” 他本是不朽三阶圆满，亿万分身在天羽国各处积攒功德，凝聚信仰，欲尝试突破不朽境界。 可这轻飘飘的一个挥手，便将他所有分身尽数灭杀，许多年积攒的功德尽数抹杀，连信仰之力都被燃烧殆尽。 这一击断了他星悟的前路，封死了他所有希望。 有话说，苦修万年功果息，仍旧是块久毛皮。 星悟有苦难言，默默盘坐在通天阁，借着通天阁无数元气开始调理伤势，修复身体。 “我这一界的人族，犹如烈日下的蜡烛，看着辉煌无比，只不过是借了太阳的光芒罢了。真正遇到这能威压太阳星的存在，我这一族一丝烛火，挥手便灭了。” “她终究是给了天界那位存在一些面子，没有灭杀了我。” 星悟心中思量，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至于聂青玄同他说的棋局之类的话，他早已记不得一个字了。 那一挥手，便抹去了一切。 “再也没有一丝希望修行到通神了。前路已断，前路已断。”星悟心中愤懑，无名心火逐渐爆发。 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星悟跌倒在了通天阁。 万兽林，青丘。 张言独自坐在青丘山巅，手中拎着一壶酒。 “小九。”聂青玄出现在她身后，轻声呼唤。 聂青玄看着张言，她依旧是清丽的人族女子模样，脸上两道浅浅泪痕，眉宇间满是哀伤。 “小九。”聂青玄柔声呼唤。 张言听到这一声呼唤，一时间有些失神，无数年了，无数年没有听到过有人这般叫她了。 她缓缓回头，目光落在那月白长裙的裙摆上，抬起头，看到了那颠倒众生的美丽女子。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她哀伤无尽的悲呼了一声，“小姨。” 呼声中满满的委屈。 聂青玄看着她，缓缓坐在她身旁。 就这么轻轻的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小姨，小六死了。被那人族害死了。”张言凄厉的哭嚎，身体颤抖着。 许久之后。 “小九，天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该出手的时候，大姐她自也不会手软，但是现在仅仅万妖界这一弱小的人族，你们既然定下了十年的征伐，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这十年，你万兽林中所有不朽境界不可出现在交战的战场，你明白吗？”聂青玄松开手，将张言扶起来。 “我自知天界的规矩，这十年之内我族不朽自会安然待在万兽林中。也算是还那老道一个人情。”张言平静下来，淡然的说道。 “小九，你还不懂，混沌中的对弈已经到了最后一局，两个老家伙将棋盘定在了你这一界，十年之内，你这一界所有生灵尽皆都是棋子罢了，这十年你便在此认真修行，十年征伐过后，才算是真正掀棋盘，见刀兵的时候。我将秋水留给你，星痕此时留在了人族那神剑阁中，有这秋水，便是与我同等的来此插手，也得给我几分面子。”聂青玄解下腰间挂着的绿色短刀递给张言，仔细的叮嘱她。 “小九，你千万记住，这十年，不要出现在战场之上。”聂青玄眉头一皱，留下一句话之后匆匆离去。 张言看着手中的短刀，眸子里的杀意隐藏起来，清冷的声音在青丘山巅响起，“等十年之后么。” “重山，通告全族，不朽境界妖族全数归林，静等十年之后。”张言传音给重山，也不再多说，开始盘膝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