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暴君5
菊牧算是完成了任务,他一刻也不想多呆在新丘野,到处充斥着马粪味,兽人族脸上的表情让人厌恶。他抬眼望了望空中,跟黑水域一样的天气,不同的是远方有成片的草场,大片的土地,能吃的东西很多。想到这里,正在收拾东西的菊牧停了下来,下楼点两盘rou吃着。听到菊牧的声音,守武也下楼了。他满脸疲倦,明显是没睡好。 “做噩梦了?”菊牧抬眼问。 “不算,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也记不清楚梦到什么了。”守武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菜,一把被菊牧打断。 “去洗手。”菊牧严肃的说。 守武无奈起身去,菊牧看着守武的背影,出神。等守武洗完后回来,桌上已经留好饭菜,而菊牧等人的行装早已不见,他们提前走了。 守武站在桌前,轻轻笑了一声,坐下来吃了几口,才想到有什么事,急匆匆出门。他望着朝黑水域的区域,一行人用御水术在空中飞行,地下跑着车马。在新丘野的地界也敢这样? 守武也使用念力,竟然很快就追上了,不过他是捏着鼻子的,那股马粪味,他闻不惯。他越过菊牧,示意他停下,连守武自己也惊讶御水术竟然能用的这么娴熟。 一行人在新丘野北边一个小马场外面聚集,随行的人跟菊牧有些距离,他们自觉地留出了空间给守武和菊牧。守武站在菊牧面前,不好意思地掀起自己胳膊上的鱼纹。 “有件事我突然想起来,这个龙须鱼纹到底有什么意义?”守武说。 “就这事,把我拦下了?”菊牧摇摇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带你回去的原因。龙须鱼纹代表最高御水术,也代表你是鱼族真正的王,未来真正的王。” “你的才是最厉害的啊。” “我的只是高阶御水术,你的最特别。”菊牧抽出一只手搭在守武肩上。 “但我听说我父亲也有这个,可他并不是鱼族的王!”守武看着菊牧说。 菊牧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守武,好像不太明白守武这些话的意思。 “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一点儿我父亲的事。”守武说,“遇到了一个人,很奇怪,他说了一些我很感兴趣的事。”守武随手准备用念力展示自己的御水术,被菊牧一把打断。 “除了我和幻怜,你不要在鱼族面前用这个。”菊牧谨慎地回看站在身后的同伴们,接着对守武说,“如果你还想过逍遥日子。”菊牧谨慎的回头看了看,一行人并未注意到守武的行为。“领主们对于想要壮大鱼族的愿望跟你母亲没什么不同,我虽然不能做什么,但至少能让你在正当的年纪过正常人的生活。你该明白,你不适合王宫。”菊牧点头示意告别,带者一行人离开了。 黑水域的水一如既往的深沉,完全印照天上的云和四周的树。 幻怜站在黑水域前面的花田里,像是盯着猎物那样,看着地上的黑种,一动不动,不像先前那种喜悦的心情。仇蓝从远处走过来,什么也没说,拉着幻怜就走。 “你慢点儿~”幻怜被仇蓝拉着,勉强前进。他温和地甩开仇蓝的手,示意自己可以走。“什么事这么急?” 仇蓝呆呆地扶着幻怜,“带你去我家的酒铺,我父亲生病了。”仇蓝体内的毛雀已游至她双眼,化成了一股念力,一定要执行的一个任务,让幻怜死。 幻怜的身体微微颤抖,猛地说:“跟上,快点儿~!”用御水术直接把自己和仇蓝带到了橘春酒铺。本该是开门的时候,店子都关着,幻怜跟随仇蓝从侧边的一个小门进入,室内光线昏暗,一个黑影躺在床上,咳嗽着。幻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除了鼻子能闻到的酒味,就是病怏怏的味道,这屋内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老仇。”幻怜轻声喊了一声。 仇蓝放慢脚步,站在幻怜身后。 “仇蓝,点一根蜡烛,我看看。”幻怜顺势坐在老仇床边,仇蓝迟迟没有动静。“你这孩子,亮一点我才能知道你父亲的情况。” 幻怜盯着远处的仇蓝,仇蓝只是摇摇头,身体一动没动。 “师父,我骗了你。”仇蓝话音刚落,两个黑影窜出来,一人一把刀架在幻怜脖子上。幻怜半天没想明白,睁着大眼睛,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这是你两个哥哥?”幻怜说,没等仇蓝答复,落在幻怜脖子上的两把刀微微颤抖一下,幻怜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谁放他们回来的?” “士师~”躺在床上的老仇起身,喉咙里的咕咕声听得出来,他确实病得很严重。“我时间不多了,孩子们孝顺,都回来看我。” 仇蓝这才点燃几根蜡烛,照亮整个屋子。 幻怜看到面前的两个男人,身形瘦弱却很壮实,双眼坚毅,一股不服输的精气神,挺直的腰板活脱脱就是暗卫的标准姿态。再看看老仇,双眼已经瞎了。 “沌司把你们培养得很好。”幻怜点点头,他开始佩服沌司了,人虽然阴郁,做事一丝不苟。幻怜盯着两人接着说,“能把你们挑出来,他花了一番心思。”幻怜突然望向仇蓝,“你是不是答应沌司什么事了?” 沌司的性格,幻怜清楚一点,绝不给无缘无故的善意。在沌司心里,没有善意只有利益。他太清楚,所以才担心仇蓝为了救回两个哥哥是不是跟沌司达成了什么交易,有些承诺给出去就无法挽回。 “我去见了他。”仇蓝说,两个哥哥的刀慢慢放下来,一瞬间消失看不到人。 暗卫的存在就像影子,在没有阳光的地方就是隐形的。自豪和可悲的情绪交织着同时涌上幻怜心头。他现在明白了赤颜说的话,可惜晚了。 “他向你要了什么?”幻怜问。“你说不说对我影响不大,我今天总归逃不了一死。我只是担心,你出了差错,危及鱼族。”幻怜平静的说。 “从前有一次,我也犹豫过。”仇蓝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的盯着前方的窗户,透过那里能勉强看到外面,那里只有来来往往的脚步,他们住在地下一层。仇蓝接着说,“放伊粟在酒里,没经过王上的同意,等同于背叛。但我不在乎,从来都不在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根本没人在乎我们这种小人物的生死,如果不是我的哥哥们对鱼族有用处,如果不是因为我脑子还不差,恐怕那时候没有赤颜,我就会被你处死。当然了,我感激你,你帮助我,你帮我更好的发掘我自己。也培养我更高的眼光,至少我现在想要做的事不仅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将来,我们的将来。”仇蓝停顿下来,她不想再说了。感情一旦点破,她恐怕下不了手。 毛雀让仇蓝的双眼发红,幻怜瞬间明白了。 “你被暗女控制了,却不自知。”幻怜悲伤的说。 “我本来计划也是要杀你的。”仇蓝说。 “你也学会了这种腔调!”幻怜明白,仇蓝要做的事,曾经用玩笑的态度暗示过。她要取代幻怜,她要成为他,站在议政厅,决定鱼族的重要决策,让鱼族不再受人辖制。 “你已经走失了,仇蓝!原来你一直在隐藏自己真实的意图,我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幻怜无助的喊着,“我的存在并不会阻碍你,沌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我死得明白点儿。” “关键是他为我做了什么。”仇蓝身后两个黑影再次出现,“师父,跟着你学到最深刻的教训就是,别轻易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野心,哪怕对方是个死人!我还要花很大气力让我的哥哥们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家人总让人精疲力竭,不是吗?”仇蓝看看两个哥哥,两个哥哥微微点点头,仇蓝看着床上的父亲,他神情悲痛,嘴角的血慢慢溢出来。
勉强抑制住咳嗽,老仇再次开口,“对不起了,孩子们大了,主意不由我定。”说完,老仇别过头去,两个黑影上前来。一刀,幻怜倒在了老仇的脚边,从脖子处,血慢慢流出来,染红了半边床。 看到老仇的眼神,仇蓝明白自己跟父亲的隔阂已经不能修复了。她心里有一丝庆幸,父亲时日不多了,这样他们只会生活在恭顺的态度中,没什么能大过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两个哥哥再次消失,仇蓝走出橘春酒铺,看着门口人来人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个不一样的日子。她顺手从酒柜身处拿出一个酒壶,像喝水那样,一口气喝光壶里的酒。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胳膊割了几刀。 仇蓝早就想好,如何让族人接受幻怜的死,这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议政厅内,聚集着各大领主,在橘春酒铺发现幻怜的尸体,一刀致命,这是典型的暗卫杀人方式。沌司和仇蓝同时跪在延堇面前,旁边还有另外一具尸体,老仇的。 延堇生气的转过身,“按照你的说法,是暗卫杀人,幻怜怎么会到橘春酒铺去,他是王宫的士师!”延堇当然生气,一切发生得太蹊跷,效忠于王室的士师怎么会出现在平民家里呢。 “父亲病了很久,是我求师父去看看他的。结果等我回山洞拿药的空隙,再回来时,师父和我父亲都……都死了。”仇蓝虽然说得很冷静,但依旧能看到她眼中不停滚落的泪水。她是真的伤心,因为父亲的死。而实现目标的毛雀早已消失,接下来的事仇蓝深深的罪责和愧疚感,她确实为眼前的两具尸体而伤心。 这实在没想到,父亲竟然就在当天死了。她还想在父亲所剩不多的时刻,尽力为父亲多做些事。延堇也感觉得到仇蓝的悲痛,挥手示意让她先下去。悲伤的人无法冷静地议事,这是延堇对仇蓝的又一个误解。 仇蓝最喜欢别人看低她,这样的情况对自己才有利。做别人眼中的弱者,在你出手时,才会达到最大的效果。感谢幻怜,仇蓝嘴角上扬,离开了议政厅。 “小孩子毕竟没见过死人,吓得把酒当水。”延堇瞪着沌司,“你从未失误过!” 在场的各大领主愤愤不平的附和。相较于沌司,领主们其实更喜欢幻怜,如果不是因为幻怜脾气不定,阴阳怪气,他早就可能从领主们中挑选一两个,做内政大臣,或者担任更重要的职位,拥有把握王宫的权力了。现在,领主们纷纷在延堇眼前发表自己的意见,毋庸置疑,大家明白出现了两个位子的空缺,必须有人填补空缺,得到王上青睐。 延堇被议政厅的聒噪吵得头疼,她猛地一吼,一股念力镇住了在场的人,没人再说话了。 “不用开口!”延堇冷酷的声音传过来,“内政大臣的人选我早就定好了,如果说不出有效用的话,全部离开!” 领主们陆续离开,延堇示意一两个近卫王军抬走尸体,地上还残留了一点儿血迹。 “幻怜的血。”延堇盯着地上的一小滩说,“你无用,竟然让我损失了这么优秀的士师。”延堇虚弱的声音很疲倦,坐在王座上,等待着沌司的回答。 “王上,仇蓝能做得更好,幻怜老了。”沌司站起来说,“如果他有能力让鱼族壮大,早就能办到了,他在等什么呢?等一个机会,等守武坐上王位,那么将来他巩固地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守武在位时,吞掉新丘野。” “你想多了。”延堇语气显得很决绝,其实心里早就打消了对幻怜死亡的悲伤,她心知肚明,沌司的说法戳到她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