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乎意料的重逢
慕容正很烦恼，这个刚来的师侄似乎是师傅甩给自己的大麻烦。别的不说，王胖子已经跟自己说了好几次，凌劲风一个人就能吃掉好几个士兵的口粮。 如果这里是栖霞山，可以把它放到小学里面跟着一块学一学，可是现在这里是军营，能做什么呢？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慕容正发现凌劲风除了能吃，还是能吃！ 凌劲风端着一个堪比盆子大小的碗，稀里糊涂的吃着面条：“师叔，你是知道的啊，山上的生活清苦的很，连点油水都没有，而且那点饭还不够填饱肚子。沈师叔说我可以学学，你到后山去摸摸鱼打打猎，这样可以开开荤，可是我没你那么好的本事，从后山跑一趟回来更饿了，吃的也就更多了……” 上官云看了看慕容正：“看来你在后山偷吃东西的事儿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啊。” 慕容正问凌劲风：“沈师兄现在还在山上吗？” “嗯！沈师叔最近这两年参悟剑道遇到了瓶颈，所以就待在山上参悟剑道。” 慕容正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上官云走到一边去。 “你看这孩子现在能做些什么？师傅既然把它放在了我这儿，那么肯定是经过我二师兄的同意的。” “这般的小子在我在这能干什么？”上官云回头看了看正在干饭的凌劲风：“估计他唯一的能力就是浪费粮食了，这要是让吴王发现了，保不齐真的处罚到你的头上。要不，现在派人送他回栖霞山。” “算了吧，这个时候要是送回去也不好，就留在身边吧……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肯定都有用处的，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个半大小子。” “好吧。”上官云看了看打着饱嗝的凌劲风：“我先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跟着我，他这个体型也没人怀疑他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行！”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凌劲风成了上官云的小跟班，脱下了身上又脏又破的道袍，换了一身儿偏小一点儿的侍卫装扮，反正上官云也不那么抛头露面，所以凌劲风就暂时安定了下来。 话分两头，自从徐达率领大军出征以来，和张士诚大规模的正面硬，刚也没有几次，却一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这个时候已经正面对垒重要阵地——平江！ 不过徐达却没有一鼓作气进攻平江，这是因为平江城城高池深，不仅两想充足，兵力雄厚，而且在平江城不远的黄林坡，驻扎着张士诚手下大将吕珍的近十万部队，贸然进攻平江城，又恐怕女真偷袭，可若进攻吕珍部队，又担心平江城出兵。于是徐达选择就地扎营，一方面等朱元璋过来坐镇，另一方面也让士兵原地休息，积极备战。 应天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军营中，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众将官打破头也想不到，那个看上去待人和气，胸中有韬略的大都督朱文正竟然对老板朱元璋心存怨望，现在一把从头撸到脚，赶回桐城养老去了…… 只是这些个将军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官方文书，等到确切的消息传来，那真是心中万丈波澜——朱文正竟然造反叛乱！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凉凉了…… 一想到自己平日里和朱文正关系颇好，那些将军就悄悄的在营地里狠狠扇自己嘴巴子，再一想到自己之前还跟朱文正表过忠心，扇嘴巴子扇的就更用劲儿了。再再一想到留在应天城的儿子，哪个不是以朱文正马首是瞻，瞬间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但愿家里边儿的混球儿子没有跟着朱文正叛乱的魄力。 每个将军家里都有自己暗自的势力，又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消息——太平无事！那些将军在暗自庆幸的同时，恨不得狠狠的收拾一顿自家的孩子。于是这几天在军营里能听见最多的话就是： “龟儿子！” “兔崽子！” “狗东西！” “王八羔子！” 中层的一些军官都不怎么明白自家上司这几天火气为什么这么大，眼睛一个个红彤彤的像是要杀人，只当他们是要杀了张士诚换军功而红了眼睛！ “父帅！”徐孝玉进了大帐，看见徐达正盯着地图出神：“父帅！” 徐达回过头来，神色温和：“我听徐桂说你这几天来找过我，有事吗？” 徐孝玉说道：“父帅，应天那边的消息您收到了吗？” “嗯。”徐达坐了下来，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真是想不到啊，事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父帅知道大都督……朱文正会反叛？” 徐达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他会反叛，我只知道他心里边对殿下有些不平。几年前打仗的时候，他立了功殿下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跟殿下说都是自家人，不需赏赐，所以殿下便先赏了立了功的一些将军，其中功劳最大的就是常遇春！从那个时候起，他心里边就有些怄气，于是就纵容部下劫掠民财，因为这还受到了主公的呵斥。后来……哎！” 看着徐达叹气，徐孝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朱元璋追究起责任来取打也跑不了。不说别的，就因为徐达和朱文正是连襟！ “殿下现在到哪儿了？”徐达忽然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刚刚来了信，说是已经进了高邮！”徐孝玉说道：“而且让大将军常遇春接管了高邮的防务，整合兵马之后就会与咱们会合。” 徐达点了点头：“看来殿下这一次是绝对不会允许张士诚活下去了！之前多次挑衅，殿下之所以能忍，一方面是因为由陈友谅牵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元廷威胁，现如今灭了陈友谅，又和元廷暂定协议，殿下就可以一门心思的对付张士诚，更何况这次应天之变也和张士诚脱不了干系。” “父帅是否担心殿下来了之后会……会对父帅不利？” 徐达摇了摇头。 徐孝玉想了想：“我觉得应该不会吧，您和殿下可是从小的玩伴……” “此一时彼一时。”徐达说道：“过去的时候和殿下只是以朋友相待，后来慢慢的变成了上下级的关系，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君臣！” 徐达咽了咽口水：“那……” 徐达打断了徐孝玉说话：“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准备的情况怎么样了？” “粮饷充足，士气高涨！但儿子觉得，如果我们长时间的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吕珍也知道，所以他也选择坚守不出，更何况这一次问题有点棘手。”徐达将目光落到了地图上：“镇守平江城的，是张士信！” 徐孝玉一惊：“张士诚弟弟？这么说张世成已经要倾尽全力和我们一战了吗？” “不一定。”徐达顿了顿：“不管这一战怎么打，肯定要打很长时间，粮草和资种的消耗一定很大，你要随时和应天那边保持联系。” “嗯。”徐孝玉说道：“慕容兄弟发明的那种压缩军粮，现在一直在用，士兵们反响也不错……还有就是，火龙精骑这边用上了新的兵器铠甲，磨损和消耗的速度低了很多，莫如兄弟介绍过来的那两个工匠确实是能人。” 徐达笑了笑：“让常遇春捡到宝了，慕容正会的不仅仅是这些，真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什么奇妙的点子。这次殿下来平江把他也带过来了，说不定对这场战争，他的看法也会很重要。” 高邮！ 朱元璋的西吴军占领了高邮之后，继续执行朱元璋善待于民的方针，因此高邮这边的反抗并不是那么强烈。等到常遇春接管高邮的防务之后，才开始对那些顽固分子进行清洗。 高邮并不是一处战略要地，相反，这里是一处经济十分发达的重镇。张士诚占据的江淮地区，富庶天下少有，高邮也正是其中一处要地。 慕容正和上官云走在街上，看着繁华热闹的街市，不由得感慨。 凌劲风跟在后面，他没有时间感慨，他的时间都用在了和手中的一张夹rou的大饼子较劲。 “张士诚确实有钱啊，就连高邮这一处地方都好像比应天繁华一些！”上官云说道：“自从晋朝衣冠南渡之后，南方的经济和文化好像一直就强于北方。” “嗯。”慕容正说道：“你看从那以后，历朝历代科举考试，榜上有名的新科进士大多数都是南方人，这种现象，恐怕不仅仅是过去和现在，将来也是。” “蒙古人野蛮的很，他们哪知道教育的重要性？对了，你在栖霞山教那些孩子的那些东西有用吗？” “会有用的。” 远处传来士兵的嚷嚷声，让街上的民众避让。远远望去，只见一对士兵正带着几辆马车过来，马车上有几个囚笼，一看就知道是依附于张士诚的倒霉蛋。 上官云说道：“你说这些人也真是傻，张士诚都败了还不跑，留在这儿等着被砍头吗？” “都是些随波逐流的飘萍，张士诚强他们就依附张士诚，现在殿下强，他们想依附殿下，可是殿下只要他们的命！依现在殿下的心情，这些人恐怕活到头了。” “哎！”二人齐齐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看到那堆士兵过来，便带着凌劲风退到了路边让道，让士兵过去。 囚车里面的不是什么商人，也不是什么武将，反而是一群文人。看他们那弱不禁风的体格以及衣袍就可以看出来，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了平日的洒脱气质，反而一脸绝望的等死。 “慕容公子……救救……救命！” 忽然囚车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慕容正连忙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士兵拿着鞭子，一鞭子抽在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蓬乱的年轻人身上。那个年轻人立刻疼得蜷缩在马车上。 “叫什么？把嘴闭上！” 上官云说道：“哎？这声音听着耳熟呀！” 慕容正点头：“我也觉得耳熟！” 那个拿鞭子的士兵朝慕容正他们这边望来，立刻停住了。很快，几个拿着刀枪的士兵就围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认识张士诚的余党？” 上官云一脸无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认识他们了？” “刚刚那个人叫了你们，说明他认识你们，所以也就是你们认识他们！把这几个人抓起来！” 这话说的没毛病，慕容正都觉得无从反驳。但这个时候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慕容正直接亮出常遇春的腰牌，顺便亮出自己的身份：“我乃前军将军，亲军都指挥使慕容正！” 士兵见慕容正亮出腰牌，一时间有些犹豫，拿过慕容正手中的腰牌仔细查验，确认腰牌无误之后，立刻收起兵器行礼。 “小的参见指挥使大人！” 慕容正摆了摆手：“囚车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刚刚我听到有人叫我，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你们该不会抓错人了吧？” “回指挥使大人的话！”士兵答道：“囚车里的是之前给张士诚编录土地黄册得文书，小的是奉命把这些人抓到大牢里去的。” 慕容正没理会他，直接走到球车旁，看着那个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的年轻人：“你是……”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但依稀觉得有些熟悉。 “慕……慕容……公公……公子” “我靠！”上官云惊呼：“是你？” 慕容正瞬间斯巴达！这个独特的结巴声音？这个独特的称呼？难道是他？ “救救……救救……” 看着这个说话结结巴巴的人，慕容正和上官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罗结巴？” 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杭州时巧遇的罗本，罗贯中！ “救救……救救……” 妈蛋，之前是公公，现在是舅舅，我长得那么像你家长辈吗？慕容正一脸问号：“罗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一……一言难尽……尽啊！” 上官云扯着嗓子对那些士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放出来！” 那些士兵听到这话，哪里还敢犹豫，连忙把罗贯中放了出来。 罗贯中原本就是个文人，文质彬彬的，被这么一吓站在地上两条腿一直在发抖：“谢……谢……” 慕容正看他说话结结巴巴的，也不忍心再听下去了：“罗公子先别说话，我先带你去好好休息一下，这些事情慢慢再说……” “不……不……不急！”罗贯中一边说话一边指着囚车里边一个花白胡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老头：“劳……劳烦……” 上官云直接说道：“把他救了？” 罗贯中点头：“对……对！” “这谁呀？” 罗贯中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平复自己的语气：“这是我的……恩……恩师，施……施耐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