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壮士断臂
佛堂本就是一处竹木结构的独立所在,火借风势外带着灯油和各种幔帐的助燃,即便仆妇们拼命的泼水救助也无济于事,须臾间便烧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等关氏匆匆赶到后,便如同疯了一般,逢人便拉住哭喊着询问,二小姐呢,你们可看见二小姐了没…… 跟在她身边的顾欣淩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垂头翘起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即便她娘再将心偏到了她这一头,打算将安国公府的那门亲事留给她,她二姐那个泼辣货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那与其今后为一桩婚事扯皮,时不常就吃那泼辣货一回亏,还不如就叫顾欣澄……死在火海里呢! 就在顾欣淩朝着火场里投去期冀的目光,只盼着立刻听到顾欣澄的死信儿时,就听见有那胆大的仆妇在佛堂废墟中间喊道,这里有几具已经烧焦了的尸体。 关氏哎呦一声,人就软身朝地上跌去,顾欣淩慌忙伸手将她娘牢牢扶住。 也不等她虚情假意劝说她娘两句,那仆妇随即又摇了摇头道,这事儿不对:“侧妃先镇静镇静,老奴瞧着这里不像有二小姐。” 虽说那三个仆从已经烧成了黑炭,顾欣澄的奶嬷嬷可是个胖老太太,另两个大丫鬟也都比顾欣澄个头儿高,还算好辨认。 关氏的目光顿时一亮,便连声吩咐仆妇们都进废墟里寻一寻;等众人又寻了小半个时辰,却到底没寻到第四具尸体,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也不等她拍拍胸口说声佛祖保佑,顾欣淩就在此时悄悄告诉她娘,说是她方才已经差人去过她二姐的碧桃居了:“替她看家的丫鬟们谁也没瞧见她回去呢。” 关氏这一天受的打击可不少。 先是画屏受她唆使对顾欣湄动了手,不但没成功反而将她是主使透漏了出去。 随后便是那提前做了手脚的廊桥虽然断了一根横梁,却没碰到顾欣湄一根汗毛,反而又令顾欣湄多抓了她一个把柄…… 再来就是顾欣湄对她们娘儿们变了脸,还罚了她的大女儿跪佛堂。 其实这也就罢了,总之入夜后她自有决断,白天吃的几个大亏都能找补回来。 怎知这佛堂却走了水,废墟里虽然只有三人的尸体,多半就是她大女儿身边的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她的大女儿却下落不明! 关氏的腿就又一次软了。 因为她知道,只要大女儿没趁着佛堂起火跑回碧桃居,也没去她的金玉堂,多半就是已经落在了顾欣湄手里。 那她今晚还能有什么决断!她怎么敢再派人去和香阁动手脚,她女儿的命就在顾欣湄手里握着呢! 还有这该死的佛堂!这可是王府的禁地,若不是谁犯了大错被罚跪,这里可是所有人都不能触碰的禁区! 她关文兰管了王府中馈十年整,她何曾敢差人插手打理这个佛堂来着? 她只怕她的人碰坏佛堂一个门鼻儿一个桌子脚,再令王爷迁怒与她呢! 可如今……王爷不在家,这佛堂却走了水,竟是烧得片瓦不留! 这若是传到王爷耳朵里,王爷岂不得要了她关文兰的命! 关氏越想越怕,越想越怒,外带这火场虽是早就熄灭了,却还有些蒸腾的湿气呢,她被这热腾腾的湿气一蒸一熏,人就又一次软软的朝地上瘫去,任凭顾欣淩如何喊她,也无济于事。 “金玉堂忙着请郎中呢?” 顾欣湄等了良久后都不曾等到关氏带着人来和香阁,反而听说金玉堂乱了套,她立刻就笑了。 原来那关氏就这么点本事?又如此的做贼心虚,病了都不敢请太医,只敢请郎中? 肖嬷嬷就叹了口气:“我猜单是二小姐不见了还没什么,还是佛堂走水这事儿将关氏吓坏了。” 顾欣湄带人假装去佛堂给二小姐顾欣澄送饭时,肖嬷嬷并不曾跟随,因为她还要留在和香阁亲自看守画屏。 等到顾欣湄一众人带着昏迷不醒的二小姐回来了,听说郡主竟然烧了佛堂,肖嬷嬷又惊又痛。 且不论王妃在世时最喜欢那处佛堂,只说郡主过去不是想王妃了就去那里跪一会儿,自言自语般和王妃说会儿话么,怎么如今竟、竟将那佛堂毫不心疼的付之一炬?!
可直到如今听说关氏连二小姐的下落都不管了,直接就在佛堂的废墟晕了过去,肖嬷嬷这才不得不钦佩自家郡主这一手“壮士断臂”用得妙。 要知道那关氏向来装得可像人样子呢,莫说是郡主这个女孩儿家,就连郡主的亲弟弟都被关氏哄得团团转。 这一次若不是佛堂走水,只凭几个人几张嘴就说关氏狼子野心,谁信啊? 那画屏可是郡主五岁就跟在身边的丫鬟,跟了郡主十二年了。这种人的供词到了太后娘娘跟前,还不得被打个大折扣? 可是佛堂走水成了一片废墟就不一样了! 郡主甚至都可以不提自己受的委屈,只将佛堂被毁这一条安到关氏头上告到边关的王爷面前去,就要了关氏的命了!最少也能令关氏生不如死! 只是肖嬷嬷之所以叹气,也是为顾欣湄叹气。 她们郡主是个多宽厚的性子啊,如今却被关氏母女逼成了这样子,说一声果决狠辣都不为过?! 哪个生在锦绣堆里的女子是天生的狠辣?还不是被某些人逼的! 肖嬷嬷叹罢气便又出了正房,重回关押画屏的后院去了。 只因肖嬷嬷自认看人再准不过了,虽说关氏那里已经请郎中了,那三小姐可比二小姐心眼儿多多了。 “谁知三小姐会不会代母行使权力,再趁着天黑来抢画屏呢?” 顾欣湄也在肖嬷嬷的背影消失后叹了口气。 可惜她今日才成为顾欣湄!若是早一点,也许她此时已经将几家程氏医馆都拿回来了! 那她想趁关氏病倒的这个机会叫这恶妇从此再也醒不过来、也许就成了手到擒来之事不是么? 不过她也知道她不用着急,她如今手里可是有两个证人加人质呢,而她父王和兄长虽然都在东北边关,快马送信也不过四五天的事儿,她何必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