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许蜜她是个驴脾气加暴脾气的人，毫不掩饰地将情绪表达出来，眼看穆正国愠色已起，她扬着脑袋要跟他作对到底。 莫宗清却未等穆正国变脸色，先道：“我和她去看一下画廊环境，找找线索，您休息着。” 许蜜被莫宗清出去，临关门时，她听到穆正国摔东西和怒骂的声音。 莫宗清似无奈般地摇头，“你总这么冲动。” 许蜜这时已经心有余悸的腿软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的怂样，强装镇定地问他，“你是不喜欢他的吧？” “嗯。” “那你不让我把话说完？”许蜜拧着眉说：“他这种为老不尊的人呢，就应该灭灭他的气焰！还有，莫宗清，你真的拿出去十万块让他们不要找我的麻烦？我有麻烦可以报警啊，怎么能给他们钱？” “我没有。”莫宗清说：“他们父女俩常说瞎话，你听听就算了。” “那你是怎么阻止他们来找我的？” “警告。” 许蜜松了口气，“那还好。”心想十万块真不是小数目，如果是一万块她还尚且能接受，要是十万的话，她肯定得一直惦记着还钱还人情，感情就变了味道。 莫宗清复嘱咐她说：“跟他接触的越少越好，如果少不得还有下次见面，你也别像今天这样口无遮拦了。” “恩恩，记住了。” 俩人边走边说，一直走到画廊中间，周围工人一直在忙着干活，许蜜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房顶。 许蜜看得认真，一动不动，那样子像在钻研什么有趣的东西。 莫宗清大概被许蜜的模样逗到了，饶有兴致地问：“你在看什么？” “看消防隐蔽喷淋头。”许蜜说：“火灾时温度够高，应该会使盖子脱落而使管子爆裂而喷出水流。” “你在怀疑它本身是不是好用的？” “嗯。”许蜜点头说：“我的人生信条是在不确定的时候，就一定要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兜里有烟，现在兜里有打火机吧？” “有，你怎么想的？”莫宗清垂眉问她。 许蜜说：“失火过程疑点太多了，怎么就在人满为患的正展览的时候起火了？还没有及时熄灭？而且画廊的话，肯定有烟感和温感探测器，像我家餐厅都安装了，按理来说起火也能够及时扑灭的……所以这么多疑点我们就可以不想了，先试试喷淋头好不好用吧，可以假设当时不好用，而现在好用了，就是内部人所为。”许蜜说着，就像要找东西烧似的乱转。 莫宗清按住她，“你确定？如果真爆裂了呢？” “真爆裂了，就当作我给穆先生的一个回击了。”许蜜对待她不喜欢的人，丝毫不留情手软。 她行动力也很强，想什么做什么，她说罢就去找工人要能燃烧的东西，最后要来人字双面梯支在喷淋头下方，梯子上放着铁桶，铁桶里面燃烧着废布，等着温度升高看喷淋头好不好用。 全程莫宗清都没有阻止，只是静立在一旁，安静地观察许蜜的一言一行，她尊重工人，她干活利落，她是个很有活力的人。 许蜜弄完之后，就站到莫宗清边儿上，仰头看屋顶，对自己的杰作似乎很满意，脖子上的丝巾都在舞蹈。 看了一会儿，她回头问莫宗清，“咱们这么作，穆先生都不管？” 莫宗清说：“他也想知道结果，不会管，否则刚才就追出来了。” “嗯，有道理。” 俩人正说着，许蜜就听到一阵报警声。 这是正常情况，烟雾探测或者温度探测响起的报警声，就是报警声有些噪杂烦人，她循着声音走过去，打算给它关上。 说时迟那时快，她恰好走到人字梯旁边，喷淋头瞬间打开，水流瞬间汹涌而出。 许蜜浑身打了个冷颤，不可置信自己就被浇了个落汤鸡，比冰桶挑战好不到哪去。 冷水顺着头发和脸哗啦啦的浇着，并持续了很久。 她回头看莫宗清，他站在她两米外远，也被浇个不轻，基本浑身湿透。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所以你证实了它确实是好用的，但是我却被你连累了，许蜜女士。” 许蜜狼狈地抹了把脸，接着扑哧一声爆笑，“哎呀对不起哈哈哈莫宗清你还好吗？” 莫宗清无奈地朝她走过去，脱下外套拧干了些，给她披到身上，“走光了，先凑合着穿吧，比你被那些工人看直眼了好。” 旁边工人离得远，安全得幸免于难，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许蜜。 许蜜忙将自己挡得严密了些，她嘴硬地说：“但是这东西是好使的啊，绝对是内部人做的了。” 许蜜正试图用举例论证来掩盖她办的蠢事，这时她眼角忽然一个人影闪过，直冲向门外。 “别跑！”许蜜反应速度极快，推开莫宗清，拔腿就追了出去。 莫宗清眉头一蹙，也急步追了过去，“许蜜，别追！” 许蜜直觉这个人影很可疑，就在她说完可能是内部人所为时，这人从她身边跑过去，哪怕这人没有问题也要问清楚！ 冲出画廊，那个人影却消失了，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人影的胖瘦高矮，她看着人行横道上正有许多人过去要走到对面。 许蜜想拿气势震人，想都没想就冲人|流跑过去，“你给我站住！就是你！” 莫宗清也跟出来，接着就看见人行绿灯这时变红，一辆路虎横冲直撞向许蜜冲了过去，“许蜜！” 许蜜听见莫宗清的喊声，同时余光看到一辆车冲过来，她瞬间失去选择能力，脚想往前冲过去，身体又向往后退躲开，只纠结的瞬间，那辆车已经加速而来。 “啊——” 几乎是一秒内同时发生，莫宗清伸手拽住许蜜胳膊，用力拉扯到他怀中，接着许蜜听到莫宗清的一声闷哼。 简直就是生死一线之间，许蜜的喘息声很大很急，后怕地僵直着身子，不停深呼吸，只差一秒，只差一秒她就被压成rou馅了！ 莫宗清拍着她的肩膀一声声轻道：“没事，别怕。” 许蜜在莫宗清的安慰下，终于稍稍平静了些。 紧接着她猛地想起方才那一瞬间听到的他的闷哼声，忙惊魂未定地推开他，“啊！我刚才撞到你哪了？我看看。” “是手腕。”莫宗清声音里有一阵颤声，随即就平静下来，他双手插兜，帽子和墨镜将他的一切面容和反应都遮掩住，他继续将衣服披到她身上，他说：“怎么跟小孩似的莽莽撞撞的。” “是刚才拽我的时候扯到了？”许蜜紧张地问他，边从他兜里扯手出来，“让我看看。” “我没……” “哎？莫宗清？你没事儿吧？！”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女高音。 许蜜转头看过去，那辆路虎停在路边，车牌号眼熟得她倒背如流，一个熟悉的人影大步跑来。 穆莉拨开许蜜，紧张地问莫宗清，“你怎么样？” “没事。”莫宗清突然绕过穆莉，整理了一下许蜜身上的衣服，“走吧。” 穆莉登时一声喊，“莫宗清！你至少让我看看你的手！你本应该是个钢琴家，不是钢琴老师！你能不能……” “不能。”莫宗清头不回地说：“别再跟我提以前，我现在只有以后。” 许蜜却突然不愿走了，她停下脚步看向穆莉，伶牙俐齿地说：“麻烦穆小姐认清楚一件事，至少这两个月内，我是莫宗清的女朋友，而你不是，我请你认清事实。” “那麻烦你也认清楚一个事实。”穆莉也不是好惹的，她冷道：“我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女人，从大学时期一直到现在，这两个月也不过是你偷来的而已，早晚你都会还给我。” 许蜜笑了起来，她一身湿漉漉的，却好似她身穿华服光芒万丈，“是，他的过去我没来得及参与，我即使等来下一辆公车坐上，也没办法追赶得上他的过去，但是我可以停在原地，等他经过一个又一个站点，尝尽世间甜酸，一圈旅程之后，他总会再次停留到我身边。这时候我上车，他会向我诉说未来会有哪些风景，怎样避开哪些崎岖，带着我一起品尝因为有我而不同的未来，岂不是更好？” “真是学文的。”莫宗清忽然一声失笑。 莫宗清很少笑，大多数时候都是翘翘嘴角礼貌微笑，是无声的，有距离的，这时却一声好听的轻笑。 穆莉霎那间脸色大变，“莫宗清？！” 莫宗清手腕轻扶住许蜜的腰，却并不理穆莉，“走吧。” 穆莉歇斯底里般的在莫宗清身后尖叫，“你说过你不会喜欢她的！” 俩人坐上车后，仍旧莫宗清开车，他气场变了变，问许蜜：“比喻句用的很好啊？但是你是在把我比喻公交车吗？谁都可以上？” 许蜜笑说：“我把你比喻售票员。”好似完全没有把穆莉的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 两个人倘若都是初恋，就不会有这样的默契，正因在同一高原上摸爬滚打过，所以才会明白在这条路上会有哪些陷阱，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致命的陷阱，因此也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 快到莫宗清的住处时，许蜜突然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是谁烧的画展？” 莫宗清点头，“嗯。” 之后许蜜便心知肚明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俩人回到钢琴室时，已经十二点钟，莫宗清让许蜜先去洗澡换下衣服，他烧水下面吃。 许蜜虽然开的是很有品位的西餐厅，但她本身没有太多讲究，有的吃就可以，普通小店铺的外卖宣传单她都总收。 许蜜换好莫宗清的运动裤和衬衫，再出来时，水已经煮好，莫宗清也换了套衣服，虽然没有洗澡，但清爽了许多。 他正在下挂面，许蜜说：“我来吧。” 莫宗清摇头，“你是我女朋友么，你的温饱，我总要亲自负责的。” 许蜜顿时又暖了起来，他在她等待成果的过程中经过，摘下朵花来，带回家，悉心浇灌，然后对她说，你这朵没结成果的花，我来负责。 这美好得像让她微笑一天一夜都不够。 许蜜笑着说：“那我帮你吧，我切些配菜好了。” 胡萝卜，菠菜，小白菜，西红柿，凡是能加到面里的，许蜜都洗干净切了，两个人一起做饭吃饭。 一点钟莫宗清的学生来上课，他让许蜜在卧室里随意玩，他在卧室外讲课。 两个人关于感情都太有经验了，有经验到虽然相处时间少，却如同老夫老妻。 卧室外的钢琴声缓缓响起，许蜜小小地开了个门缝，瞧着门外的他，他身穿干净的白衬衫，他背脊挺直，优雅而魅力非凡。 琴声温柔的像在诉说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他身边坐着一个像是已经上中学的男孩，男孩一动不动地听着，听得十分认真。 连本应该是不听话的年纪的孩子，都在他面前变得乖巧听话。 这个地方是她来的第二次，就像第二次走进他内心世界，她对这个男人充满好奇，不只是她，她相信任何女人和他相处后，都会对他充满好奇，年轻女孩对他痴迷，性感女人会想要征服他，她居于此中间，既对他充满好奇又想征服他。 若是这样的男人被她据为己有，一枚功勋章别在她胸前，印有他的痕迹，怎的都是此生最大功绩。 许蜜越这样想着，越无法从莫宗清身上移开视线，直到她实在累了，便躺在他床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转醒时，门外的琴声仍在继续，像温柔流淌的小溪，缓缓流进她心里，浪漫地冲洗着她岸边彩色的鹅卵石。 她踮脚起来推门，看到门外他胯间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上身赤|裸，正在弹钢琴，时钟指向数字3。 湿漉漉的头发向下滴落着水珠，沿着脖颈，逐渐滑下，路过腰际，落入秘区，景色如画。 悠扬的琴音，干净的身体。 英俊的侧颜，微眯的黑眸。 许蜜下意识抬头，感觉好像要流鼻血。 “喜欢偷看可不是好习惯。”他突然缓声开口。 许蜜笑着回道：“不穿衣服弹钢琴，也不是好习惯。” 一声婉转的叹息，他拾起长椅旁的睡袍穿上，掩盖住他赤|裸的胸膛，长长的睡袍带子在他纤长的手上系出一个死结。 许蜜下意识说：“你的身体很好看。” 他似平静似无奈地转头看向她，“没有过男人？小心长针眼。” 显然早已注意到她如狼似虎的目光。 许蜜眼里的光芒与羞涩同在，毫不掩藏自己对他的好感，“我有没有过，你忘了？那天太黑，没看清你，而且之前也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我哪样的？”一声轻笑。 许蜜眉眼间流转着她特有的率朗的味道，“秀色可餐一样的。” 莫宗清偏头看她，目光忽而变得沉重了些，不同于之前的清澈。 许蜜第六感发作，立即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然，他轻道：“许蜜，你知道的，我们只有两个月时间，你不该……” “我知道，但我乐意，谁知道中间会出现什么意外而改变命定的结果，万一见鬼了呢，不努力怎么知道结果？”许蜜打断他，“万一两个月后你就喜欢我到不能自拔了呢？” 莫宗清静静地凝望她。 她聪明智慧，她敢说敢为，一堵没有外墙保温的墙立在她面前，已经和她说好什么时候会坍塌，她还是愿意站在墙前贴苯板给它做保温，哪怕徒劳无用，她也勇气可嘉的去试，这是多少人所鄙夷不愿做的事，但她敢，她不怕耗费时间与精力，并且嚣张地说她就乐意，不努力怎么知道结果？ 他如何不对她另眼相看。 但莫宗清还是冷静的，他说：“许蜜，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两个月时间一到，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都自动停止，不再见面，不再纠缠，如果你答应我了，我会好好经营这段感情，给你想要的，否则，你看到我对穆莉的态度了。” 许蜜心中立时一疼，委屈的疼，也像是不甘的疼。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好，我答应你。” 他温和一笑，“来，许同学，我教你弹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