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痛苦的孙权
孙权不想再读书了，孙家里的书已经被他整个翻烂一遍，可是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干。最开始，孙权外出打猎，连续十二天，每天起床拜了父母之后便骑马挎弓进了山林，每日都带着猎物回来，有时是獐鹿，有时是野猪。可是就在连续打了十二天的一个晚上，孙权深夜回来，突然把弓箭和猎物往地上一扔，气馁地喊道:“难道我孙仲谋就为了做一个猎户吗？” 之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农耕，武艺，兵法……几乎他能想到的可学之事孙权都去学去研究，可是孙权每次学完了一个项目总是会在当天的晚上夜深人静时嚎啕大哭，他学的越多越痛苦，而越痛苦反而学得越好，几乎要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终于有一天孙权停了下来，那天晚上孙策带着一脸坏笑走进屋里，扯了扯孙权的衣服把他叫醒。 “嘘，不要出声，跟我来。” 孙权跟着孙策蹑手蹑脚的出去，沿着院墙走到了一个花了虎脸做标记的地方。孙策一个纵身踩着院墙翻了出去，孙权也紧跟着翻了出去。 夜晚的街上灯火稀疏，落地之后发觉周瑜早已牵了马在这昏暗的灯火中等候，三人骑上快马连夜跑到了距离最近的小乡，进了孙策周瑜常去的那家酒馆，孙策点了一壶上好的花雕，煮好了倒给孙权。 孙策周瑜都是少年才俊，年少轻狂自然不拘泥礼法，这跟修养品性无关，是少年自当神采飞扬。今日周瑜喜得一失传古谱，约孙策出来喝酒，孙策突发奇想非要带上孙权一起，说是孙权这么大了都还没喝过酒，早该叫他出来了。大城的夜里几乎总有宵禁，只有骑马来到偏僻些的的小乡里才有夜里开门的酒馆，这也是孙策周瑜常来的地方。 孙权吃了一碗酒，立刻呛得面红流泪，但是这种痛快的感觉让孙权立刻又给自己加了一碗，一碗接一碗的花雕下肚，喝到醉了，痛哭流涕。孙策看着他第一次喝酒的弟弟，哈哈大笑。 孙权没有跟孙策提起这段时间的痛苦感觉，虽然兄长是最亲近的人，但是有些事男人是不会随便跟男人倾诉的，手中有一碗酒，互相一饮而尽，或快乐或痛苦的各自心事各自咽下，不足为外人道啊…… 关于他的挣扎和痛苦，其实孙权自己也明白，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孤独罢了。孙权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孤独，因为他那怪异的长相，他的眼睛是绿色的，近几个月新长出的胡子是紫色的，虽然长得相貌堂堂但是从没人愿意亲近他。长得怪异无人喜欢那就只有靠本事和修养来让人承认。可是虽然他很聪明虽然他很优秀，但是他知道人们没有认同他，他博览群书却从不摘章引句，因此无人知道他的文采，他能上山狩猎猛虎武艺高强却从不与人争斗，因此无人知道他的英勇，他多才多艺，他满腹治世才干，却没有施展的地方。那他学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徒增孤独，让孙权每次想起自己境况的时候怎能不哭？ 好男儿不能藏于母亲之翼下，父亲忙于政事，两个弟弟还小，哥哥也每日出门公干闲下来就去找周瑜，孙权的记忆里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读书一个人习武，只有孙策大兄会时不时地带他玩闹，可是也太少。孙权写下第一本自己注解的《论语》时没有人赞美他，孙权第一次射杀猛虎，披着虎皮回来，没有人夸耀他。 “好想……好想大家可以看看我啊！”孙权趴在桌子上呢喃着，“你们看看我好不好！” 时光里一切被掩埋，灰白色的镜头里却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拼着生命射杀了一只老虎，扛着虎皮回来，进府后满心欢喜地等着别人的赞美，可是他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来，他明亮的碧眼渐渐黯淡，期待的表情渐渐失落，他低下头走过庭院，仆人背对着他整理花草，他穿过走廊，迎面的侍女退在一旁。他低着头一直走到了他的房间里，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含着眼泪哽咽地说：“你们看我一眼好不好？”让人心酸同情。 孙权知道，在自己长大出仕之前自己永远不会进入大家的视线，等到自己能开始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自己才会被承认，那一天，真希望早一点来啊！ 孙权睁开泪眼，默默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酒，缓缓喝下，空中不断重复着刚才的呢喃。可是没有人听见，一边的孙策周瑜早已酩酊大醉，怪叫着，打闹着。 孙策抱着酒坛豪饮一口，仰天大吼发着酒疯：“啊啊啊！看我一统江东！” 周瑜也神志不清，一把抓住孙策的手臂：“你若为王，我为丞相。” 三人倒在了酒馆里，第二天清晨，孙策和周瑜醒来，孙权还在趴在桌子上，不是是酒还是口水沾湿了大片的衣服，第一次喝酒就喝得大醉，估计今天还得睡一天。 孙策把孙权抱到马上成骑乘的姿势，自己坐在后面抱住孙权控制缰绳，周瑜一手牵着原本孙权所骑之马的缰绳，翻身跨上自己的马，两人赶回城中，原路回到孙权的屋内。 孙策将孙权放在床上，叫来侍者吩咐给孙权换上干净衣服，自己就转身出了房门。 …… 孙权醒过来时已是下午，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宿醉的头痛让他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 环视整个房间还是像往常一样冷清，好在孙权已经很有经验了，自己下床洗漱，随意捡了一本书来看着。 …… 过了几天，孙权很少再见到孙策了，听说孙策大哥已经到了十五岁，要开始各处游历闯荡历练自己了，孙权很是羡慕同时也很是落寞。 偶尔有时，孙权在屋内读书时看见孙策从窗前经过，惊喜地喊：“大哥！大哥！” 孙策只是回过头揉揉孙权的脑袋说：“努力哦权弟，大哥要去帮你振兴这个家族啦！”随后留在背影离去。 孙权就重新回到了孤独中去，继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