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见公婆
何政房门开着，她一眼便看到周律恒正坐在床边看电视，有些尴尬低头敲了两下便进了屋。周律恒倒是不在意，起身要了房卡就转身出门，想起睡得正迷糊时贸然接起的电话，出门前歉意地跟何政说明情况。何政拿来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就标着是楚夕虞，她不禁心里一沉，终于还是没有回电话。 不管楚夕虞现在怎么想，自己反正不愿意和她多说话了，况且何政一直拿不准周律恒的想法，也不好跟楚夕虞解释，解释有问题了又被她抓到把柄。这样想着，何政烦闷得将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扑进被子里不愿意出来，好不容易好些了的心情又差了点儿，不过嗅到周律恒的味道，她脸红了一红，赶忙起身洗漱，好好挑了身冬裙化了妆。周律恒早已在门口等着，两人便开心出门了。 因为来S市主要是为了看演唱会，此时演唱会已经结束，那去哪儿玩就更随性了些。周律恒早就研究好了S市好玩的去处，仔细着玩儿肯定这五六天时间是不够，但粗略看看倒是一两天就差不多，然后再去附近的古镇水乡走一走。何政对于这些安排完全没有异议，况且她跟随父母来过一次，反而那些个古镇没去过，因此对后几天的行程更加上心。 楚夕虞却不是这么开心，挂断了那个电话后，她等了半晌没有等到何政解释的电话，不由气闷了些。此时是大年初五下午，虽然她和唐蜀源还没有订婚，可是听他话头，唐家父母一直想见见楚夕虞，第二天大年初六是个好日子，楚家这边亲戚不多，因此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楚夕虞约好让唐蜀源下午来接她回T市，早一天好好准备，第二天得体面去见未来公婆。 未来公婆？楚夕虞冷笑着收拾行李，按照她和白董事长商量好的，暂且先顺势订了婚，正儿八经算是半个唐家人之后，唐太太按照家里的礼仪必然要将楚夕虞收在身边认认人，结交些太太小姐，等到楚夕虞两人的婚宴上，这些人必然都是必须要被请到的，楚夕虞背景太弱，唐太太会做主将一些显贵些的人家作为楚夕虞娘家人来招待。订婚后的这段时间便是楚夕虞的好时机，不管是那些过来讨好她或者她需要去讨好的人家，生意上的往来都是必不可少的。到时候将这些人一一告诉了白董事长，她便可以功成身退，寻个理由去美国，然后再也不会来便是。 至于白董事长要怎么用这些人，那就不是她可以管的了。 唐蜀源四点左右到了楚家，因为他并不算是楚夕虞的正经未婚夫，顶多只是个男朋友，因此并不需要额外拜年，但是他仍然带了不少礼物，郑重其事跟楚父聊了会儿天说明下情况，当然楚夕虞早就跟爸妈解释过了，因此说了会儿话两人便告辞回了T市。 大年初六中午之前，两人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会馆。四合院儿依然安静恬淡，因为植物景观设计得当，并没有萧索的感觉。虽然两人来这里次数比较多了，好几次都是过夜的，但从未碰到过唐家父母。第一次见公婆都会有些紧张，唐蜀源当然不知道楚夕虞紧张是怕他们看破她的谎言，只看着她脑门儿沁出的细密汗珠轻声安慰，楚夕虞不理会他，自顾自想着过会儿该怎么应对。 差五分不到十二点，唐老董事长和夫人踏着点儿过来，楚夕虞赶忙笑着道：“叔叔阿姨好。”唐夫人远远看到起身相迎的楚夕虞，紧走几步笑着拉过她的手：“这就是夕虞？真是比照片上要好看太多了。” “阿姨过誉了。”楚夕虞微笑着低下头，装作不好意思。 “瞧瞧这孩子，还害羞。”唐夫人转头打趣自己自己儿子，“夕虞这么漂亮，你要是欺负她我就欺负你。” 唐蜀源赶紧举手求饶，唐先生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怕楚夕虞尴尬，笑着道：“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四人进了餐厅，刚坐定，服务员便送来了几碟小菜开胃。唐夫人挨着楚夕虞坐，拉着她的手亲切问道：“父母在家还好吧？听蜀源说楚先生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 “老年人的常见病罢了，按时吃药就没问题，阿姨费心了。”楚夕虞低头谨慎回答。 看楚夕虞还是有些紧张，唐夫人自己也是从媳妇熬成婆的，自然懂得这道理，尤其这个姑娘是小时候就想定下的，再联想到她的身世，当即更加怜惜楚夕虞，不停给她夹着菜让她多吃些。 唐先生虽然没有夫人这么热络，但是也确实挺喜欢这个未来儿媳妇，饭桌上气氛很好，唐先生没什么事儿，也拿来瓶白酒倒在杯子里自斟自酌，唐蜀源不能喝酒，便只好在旁边添些酒水，唐先生也很满意。 吃了会儿饭，厨房里送来一道水煮牛rou，唐蜀源知道楚夕虞喜欢吃些麻辣口味的菜，夹了几片rou搁在她碟子里。楚夕虞低声说了声谢，便要夹起来吃，唐夫人皱了皱眉头，立刻出声阻止：“夕虞等等，这上边是有花椒？” 没有花椒的水煮牛rou还算水煮牛rou么？楚夕虞疑惑看了看她。唐夫人赶紧那rou片拿掉道：“哎也怪我不小心，忘了嘱咐厨房。幸好前边的都没有用花椒调味的。”她抱歉般看了眼楚夕虞，随即提高音量叫来管家：“告诉厨房，后边所有的菜都不准用花椒。” 管家点头答应，赶紧出了门。楚夕虞先是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林遥确实是从来不吃花椒的，貌似是有过敏症状，可是自己在唐蜀源面前没少吃麻辣的东西…… 她立刻出声道：“阿姨没关系，我小时候确实是对花椒过敏，不过mama不知道从哪儿给我抓了中药，喝了一阵子就好了，现在我还挺喜欢吃的。” 唐先生也记得每次和林家吃饭，林太太都会跟服务员嘱咐这个忌口，即使是楚夕虞说治好了，但也不能马虎啊，于是摆手安慰笑着道：“没事儿囡囡，还是多注意些比较好。你妈每次去外边吃饭都可紧张你了。” 既然得了唐先生这话，她也不好说什么，言多必失。唐蜀源见楚夕虞有些沉默，只当以为她想起了自己亲生父母有些伤心，不由捉住楚夕虞的手握了握。 得了这个由头，唐夫人回想起当初两人抱着囡囡非得跟林家讨她做自己儿媳的日子，她眼圈一红：“说起来仲乾和琉思已经过世十六七年了，囡囡你不必太难过，听蜀源说你现在养父母对你跟亲闺女似的，你当好好孝顺他们才是。” 自己的亲生父母肯定好好孝顺，楚夕虞想着，暗自拧了大腿一把，疼得她微皱眉头，眼泪也快下来：“那是当然，这么多年了，我也把爸妈真正当了自己爸妈，不过想起那车祸……不过人得知足，现在我过得很好，九泉之下的父母也肯定就安心了。” 其实小时候林遥和父母是如何相处的楚夕虞并不知道，她也不好去问，如果唐先生和夫人真要详细谈一谈，她可真答不出来，虽然可以拿年纪小记事来搪塞，可是正经论的话，五岁六岁真不算小年纪，不可能一件事都记不住。她又不能用车祸之后受到惊吓丧失记忆这种一听就很假的理由，毕竟是她自己用儿时婚约来勾搭唐蜀源的。所以最好的方式便只能见招拆招，做做姿态让唐家少提以前的事。 因为花椒引起的回忆引得在场三人都有难过的意思，唐蜀源赶紧打岔，笑问楚夕虞：“昨天听阿姨说你又学会了几道家乡菜？” 楚夕虞挤出强笑的表情，仿佛是为了不让唐先生和夫人更伤心，赶紧接着唐蜀源的话：“是啊，都是H省的特色菜，这当地菜啊，在T市好像真没见过，哪天我再好好研究研究，给叔叔阿姨做来尝尝。” 唐夫人终于展颜一笑，也觉得第一次见楚夕虞就勾起人家的伤心事不大好，打趣看了眼唐蜀源：“我这儿子真是有福，讨来媳妇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我以后带出去可真是长脸啊。” 一句话说得四人都开心，唐先生也不再回忆以前那些事，只不停让唐蜀源夹菜给楚夕虞，一顿饭总算热热闹闹吃完了。 饭毕，四人坐在沙发前看楚夕虞小时候的照片，虽然上次唐蜀源已经给二老看过，但是那也是简略一看，这次未来儿媳就在跟前，肯定要拿出来再看，让楚夕虞多讲讲自己的事才能表现出唐家对于她的重视。楚夕虞也不扭捏，从大学倒退讲起，每张照片都有个还值得说道的故事。 虽然楚夕虞从小到大的学校都不算太好，但她自己努力，挣了不少奖金奖。唐先生高兴得直点头，自从知道楚夕虞被楚家这种小门户收养，他便总担心楚夕虞的教育有问题，自己的儿子早早就送出了国外求学，到如今执掌家业才算勉强合格，如果唐氏企业的未来夫人学历资质不够，少不得出乱子。自古以来，凡是大家大户能生活得风生水起的，都少不了会持家的女主人，本来他还有些担忧，但看楚夕虞自己努力的程度，也知道她是个聪明人，况且林仲乾夫妇都聪明绝顶，孩子也差不了。他越听楚夕虞的介绍，笑意越来越深，对她愈加满意了。 楚夕虞越顺着往前介绍照片声音越低沉，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似乎在强颜欢笑，她低头轻轻说了声：“这是我六岁的时候，刚被收养没多久……爸妈带我去动物园玩儿……” 那句收养没多久似乎刺痛了当场所有人的心，唐先生咳嗽了声，唐夫人赶忙道：“我们囡囡真是生得好看，也真是聪明，你们两人既然已经有结婚的打算了，订婚日子考虑过没有？”这打岔打得生硬，但也顾不得了，唐家三口早就对订婚时间考虑过，所以这问话其实只是问楚夕虞。 楚夕虞正忐忑自己早早编好的收养前后的事能不能骗过唐先生和夫人，现在这话头是被他们截下，正合她意，当即脸一红，不好意思看了眼唐蜀源，声音似乎像蚊子般：“我对日子这不懂，叔叔阿姨决定就好。” 这意思就是愿意订婚和结婚了。唐先生再次得到楚夕虞的确认，迭声笑道：“好好好，蜀源你就尽快办吧，夕虞这不到半年也要毕业了，毕业之后就赶紧成家，我和你妈好抱孙子。” 楚夕虞脸更红，头更低，唐蜀源也高兴，笑道：“光抱孙子多没意思，干脆抱个龙凤胎，您和妈一人一个玩儿去。” “哪有玩儿孩子的啊，你真是……哈哈哈哈哈……”一句话逗得唐家夫妇大笑不止，楚夕虞也陪着笑，心里却觉得无聊无趣。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下午，唐先生和夫人晚上还有别的应酬，唐蜀源倒是没什么事儿了，带着楚夕虞回到自己住处，就是唐蜀源带她来过的位于全市最高大楼上的套房。 当初楚夕虞身穿黑色绸缎衬衣怯怯从浴室出来的场景历历在目，唐蜀源拿着杯水在窗边凝望外面，楚夕虞挂好外套和包，挤到唐蜀源身边，惹得他伸手将她环抱住。城市华灯初上，远处太阳也只是将将落下，火烧云还远远挂着，天空正半黑的状态，确实没有那天的灯光与星光璀璨来得漂亮。不过唐蜀源一点儿都不在意，毕竟那时他还无法光明正大将温香软玉抱在怀里。 难得静谧，两人默契欣赏景色，一句话都不说，直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唐蜀源肚子咕噜一叫，楚夕虞回头嘲笑他：“这才五点半，你就饿成这样啦。中午没吃饱？” “我亲爱的老婆，这都半天了，中午吃再饱也该饿了吧？你想吃什么咱走着？”唐蜀源歪头问。 中午刚应付完那场午餐，楚夕虞心有余悸，现在感觉连餐厅都不想去，想了想道：“不大愿意出去，咱们还是叫外卖吧？” 楚夕虞所说的外卖跟唐蜀源理解的自然不一样，那些麻辣烫煎饼果子估计他从来都没吃过。唐蜀源也觉得累，思索了下，走到床头拿座机打了个电话，让楼上餐厅准备好了吃食一会儿送来。虽然唐蜀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东西随便，可是楚夕虞在，肯定不能委屈了。 即使不是在餐厅，酒店服务员依然在套房里摆了比餐厅还要讲究的餐具，自己还立在旁边侍奉，本来楚夕虞想要的是轻轻松松吃顿饭，可现在反而比去餐厅还要拘束，不免有些气闷，可是还不好表达出来，否则就是自己太过不可理喻。 现在细细琢磨，似乎唐蜀源从来没有跟她私下简单吃饭，不管是早餐午餐晚餐甚至宵夜都搞得异常隆重。这难道就是普通人家和富贵人家的差距？楚夕虞切着牛排叹了口气。 虽然刚才挺饿，可此时却吃了两口便有些饱，唐蜀源放下刀具抬头，正好看到楚夕虞微微蹙了蹙眉头，赶忙问：“怎么了夕虞？不合你口味？” 楚夕虞刚想摇头，但转念一想，老这么下去自己不得拘束死？于是笑着放下刀叉道：“好吃是好吃，不过我现在倒是想吃另一种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吩咐人送来。”唐蜀源赶紧道。 “就是……”楚夕虞故作严肃顿了顿，眼珠一转又噗嗤笑出声，“就是上次视频的时候，看你吃得很香的那热狗。” 唐蜀源自己一人时常常吃饭凑合了事，楚夕虞所说的热狗是唐氏企业楼下一家快餐店卖的，因为味道不错还快，所以他就经常让秘书下去买，偶尔忘了楚夕虞的嘱咐，开着视频的时候也会吃，没想到楚夕虞竟然记得。他心里一热，以为是楚夕虞了解自己的辛苦，想要感受自己的生活，忙不迭答应着，吩咐服务员把餐具都撤了，两人起身收拾下便叫来司机，开车直奔那家热狗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