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监狱风云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后脸都没洗，直奔她曾经住的那栋小楼。【】 只见她在瓦砾间徘徊，一会儿又捡起几块砖头，扔到了路边。 药文明很奇怪，问道：“高奶奶，你这是在干嘛呢？” 高奶奶小声地说：“房子塌了不要紧，关键是这下面还埋了不少东西！” 药文明问：“是您的存折吗？是金银珠宝？还是祖传的文物？” 高奶奶靠到药文明的耳朵旁说道：“是一些书。” “书有什么担心的呢？”药文明笑了笑说。 “这些书是——”高奶奶嗫嚅着，“是比特王国禁止流通和阅读的书籍！那都是欧洲人十七十八世纪的著作，有英国人洛克的《政府论》，有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有法国人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还有乔治奥威尔的《1984》……万一这些书被发现了，我一定会被处决的！” 药文明也开始有些担忧起来，他想了想说：“高奶奶你别着急，等士兵把这些瓦砾清理了，发现了那些书的时候，我就一把火把它们全烧掉！” 高奶奶点了点头。 可是几天过去了，都没人来清理。药文明四处打听，才知道救援队正在倒塌的政府大楼废墟中挖掘被埋起来了的文件和信函，文件和信函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清理完。可能要等些时候才会挖到高奶奶家里。 地震过后，卫生成了大问题。虽然没有人在地震中丧生，没有尸体，那些攀附尸体上的各种病菌也不会跑来到处传染，但由于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倒塌了，人们找不到厕所。只有移动厕所可以使用，但又遇到僧多粥少的问题，女士上厕所都要排队，更轮不到男士上厕所了，于是男士们只能随地大小便，这样一来，臭气熏天，母苍蝇闻到雄性气味，趁机大量繁殖，造成了苍蝇世界的公母比例失调，一些母苍蝇由于在苍蝇的世界里找不到对象，所以身体变得越来越巨大，性格变得越来越狂躁，携带的病菌也越来越多，带来了新的环境和社会问题。 终于来了一群头戴面具的医务工作者！他们到处喷洒药水。医务工作者的身后，站着一群外国记者，他们拿着摄像机很敬业地拍着。拍完后，一位医务工作者接受了采访，他侃侃而谈…… 药文明突然想小便，想忍一下，但又忍不住了，但想到附近这么多记者，万一被发现了，以妨碍风化罪判刑就惨了。于是药文明绕到了记者身后去解决。 “你在干什么？这里不许随地大小便！”一个瘦小的士兵冲药文明喊道。 药文明赶紧提上裤子，但已经迟了，一大群记者闻讯围了过来。 一个外国金发美女记者问道：“你好，请你谈谈为什么要在这里小便呢？是因为厕所不够吗？” “是的。”药文明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凉嗖嗖的，一瞥眼，看到刚才那个瘦小的士兵正站在自己身后，用枪顶住自己的后背！ 药文明懂了，于是赶紧说道：“是这样的，我从小就有随地大小便的习惯而已……我们王国有很多厕所……生活在这里，我很幸福！” 背后的那杆枪终于收了回去，药文明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高奶奶过来小声对药文明说：“小药，挖掘机正在挖我家倒塌的房子，快，快叫上高林森，一起去守着！” 等赶到的时候，挖掘机已经挖了好了一阵子了，大家四处找了找，还好，还没挖到那些书！ 挖掘机还在继续工作，一阵猛挖之后，挖出了一只大皮箱。 “那是我装书的箱子！”高奶奶紧张地说道。 药文明急忙上前想要阻止挖掘机师傅继续工作，正在这时，那只大皮箱突然从挖掘机的铲斗上掉了下来，在空中旋转了好几个360度，掉到地上立刻摔得散了架，里面一大堆书籍也散落了出来。 “这里有书，大家快来检查！”旁边的一个几乎没长眉毛的士兵高喊道，附近立刻围满了士兵。 “完蛋了，完蛋了。”药文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时，只见高奶奶一个箭步冲过去，一屁股坐在那堆书上对大家说：“这不是书，这是我上厕所用的卫生纸！” 士兵们完全不理会，他们一拥而上，把高奶奶像抬祭品一样抬开，然后把皮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啧啧，有一百多本书。 士兵们一边翻一边窃窃私语： “这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是英语吧！” “怎么全是英语呢？” 药文明刚才紧张的心终于缓和了下来，看来这些书他们看不懂。 突然，一个士兵高喊道：“你们看，这是yin秽书籍，这上面还有一张色情图片！”他边说边举起那本书。 药文明把头伸过去一看，那不是古希腊雕塑断臂维纳斯吗？ 大概在秒针转了360度之后，警察就赶到了。药文明很纳闷，按照正常效率，在1分钟时间内，连报警电话都不一定能打得通，今天警察出警怎会如此神速？ 事后药文明才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原来警察系统都安装了思想探测仪，在诺亚市，哪里的人思想出现了不符合王国要求的异常情况，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够监测出来。但这还不能解释，高奶奶拥有并阅读那么多反动书籍，为何那么久都没有被抓呢？药文明就这个问题继续咨询朋友，得到的回答是，还要看反动思想的传播情况，如果反动思想达到了20人的传播范围，那么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接下来，就迎来了药文明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警察把高奶奶，高林森，药文明，连同那一箱子书，还有美美和苏苏那两条狗，一起带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审讯站。 这些思想嫌疑犯，要分开关押，分开审讯！狗也要分开审！一个有着双下巴的肥头大耳的警察走过来，翘着两个蒜瓣一样的嘴皮，一脸严肃地说道。 由于要审讯的对象太多太庞杂，临时审讯站不得不划分出了五间房用来进行审讯，药文明无法想像出美美和苏苏被绑在座椅上进行审讯时的表情，一定是乱叫不止。 但现在这会儿，药文明已经是泥菩萨过河，已经没有能力再去顾及那两条狗了。他被绑在座椅上，黑暗当中，一注红色的光线射向药文明的头部，然后在药文明的身上扫来扫去，药文明心想，他们要用枪瞄准我，把我打死吗？可是为什么瞄准了这么久还不开枪呢？药文明闭紧了眼睛，嘴唇在颤抖着，额头的汗水全滴到了裤子上，把裤裆都弄湿了一大片。 红色光线突然不见了，一个探照灯紧接着照了过来，让药文明的眼睛疼痛难忍。 过了好一会儿，药文明才看清楚，对面坐着两个警察。 左边那个警察突然说话了：“刚才我们用激光对你进行了全身检查，很好，没有任何外伤，这些数据将上传到我们的信息库。你放心，接下来不会有人对你刑讯逼供，我们这里绝对不会出现对嫌犯的任何身体伤害，因为，我们比特王国是文明的社会。” 药文明终于没有再滴汗了，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左边的警察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不讲实话，我们自然会有很多办法来惩罚你的。惩罚方式会有很多，包括把你的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让你一直闻臭豆腐的味道，让你一直漱口，让你一直对着太阳看，让你一直听广场舞歌曲……” 这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摧残！ 左边的警察翘起二郎腿，接着说道：“另外告诉你，王国有规定，如果谁最先招供，那今后可以关押在头等舱监狱，但如果最后招供的话，那就会被关押在地下监狱，那里连太阳都看不到，只能天天看星星——被打得头冒金星。” 药文明突然想起了博弈论，在博弈的情景中，为了避免被关押到地下监狱，大家可能都会争先恐后地招供，而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大家一起招供，既然没有人最先招供，那么也就不会有人能享受到头等舱监狱的待遇，最后大家会一起进入普通监狱，在这里，唯一的受益者是审讯者，因为他们的审讯时间大大缩短了。 药文明决定保持沉默，他相信高奶奶和高林森是不会为了住头等舱监狱而出卖自己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阅读那些反动英文书籍的？”右边的警察终于问话了。可还没等药文明保持沉默，刚才那个肥头大耳的警察突然走进来说道：“其他所有人，包括那两只狗，都已经招供了，他们承认了所有的事情，现在立刻把这个人送去地下监狱！” 药文明的心里一紧，好像里面塞进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他不想这个社会是如此的尔虞我诈，把那些温柔善良的人性和动物情感，都给抹杀了。 右边的警察眼睛一闭说道：“看你怪可怜的，一个人去地下监狱，这样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供了，并且好好检举其他人的话，我们会重新考虑你的。” 于是，药文明就把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坦白了，并且顺利通过了测谎仪的检查。 最后，因为药文明表现得很好，很听话，所以被特批进了普通监狱。 戴上手铐，塞进押送车，然后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才到监狱。这座城市的监狱因为建筑在郊区，所以比较成功地躲过了地震的浩劫，仅仅只是外围的院墙，因为修得太高，基础不稳，裂开了几条缝。 放眼望去，监狱的旁边是刑场，刑场的旁边是火葬场，火葬场的旁边是墓地，死刑犯直接送去行刑，然后火化，最后埋进墓地，一条龙服务，资源优化配置。 监狱本身就占了好大一块地，而旁边又有刑场、火葬场和墓地，所以显得幽森、神秘和恐怖。这附近没有人，只有些荒草地。 押送车开进监狱，大门随后重重地关上。 药文明被押进了一间大房子，一进屋，里面的一大群狱警就像豺狼一样扑了过来，很快剥光了药文明的衣服，然后，一个狱警拿着水枪对药文明一阵喷射，药文明就像一头等待被屠宰的猪，先洗干净了，待会儿下手不会脏了刀。 换上囚服后，药文明变为了818号囚犯。 药文明一进牢房就吓了一跳，这里四周全是透明的玻璃，头顶上布满了日光灯，每个囚犯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幸好还没有把囚犯们的头盖骨也做成透明的玻璃，不然连他们想什么也都一清二楚了。 这时候，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接着传来一个囚犯的声音，报告首长，817号囚犯没有工作，他在偷懒！ 一分钟后，817号囚犯就被抓了出来，药文明一看，啊，是高林森！ 只见他们把高林森抓到整个牢房的正中间，把一个锅盖绑在他肚子上，然后在他脸上戴了双猪耳朵，画了个猪头像示众！所有的囚犯都在一边笑一边抢着看，而药文明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高林森被关押在药文明隔壁的房间，虽然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对方，但是无法交流，因为监狱禁止犯人交流。如果可以交流的话，药文明真想跟他谈谈心。 晚上去澡堂是最难为情的事了，因为监狱的澡堂没有隔间，一大群没穿衣服的男人在里面拥挤着，抢着水龙头洗澡，药文明真担心，万一不小心将肥皂掉到地上去了怎么办。 悲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正当药文明抢到一个水龙头欢畅淋漓地洗澡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停了电，整个澡堂乌漆八黑的，只听得见水流声和男人们狂野的欢叫。 这种狂野的欢叫是一种人类在钻燧取火之前就已经习得的狂叫声，只是在钻燧取火之后，人类彼此照见了对方，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同时也开始了相互的监视，大家都觉得原始的*和狂叫太肮脏，才认为需要打上马赛克，进行技术处理。 药文明呆呆地站在那里，黑暗中，不知道从哪里伸出几只咸猪手，在药文明身上使劲地摸来摸去，药文明赶紧将前后要害部位捂住，害怕被摸得把持不住。 澡堂很快又通上了电，重新恢复了光亮，所有的人瞬间又站回了他们原来的位置上去，刚才摸来摸去的咸猪手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喷头放出的热水还在哗哗地流着。 晚上熄灯的时候，药文明觉得在监狱里过得太艰难了，他觉得自己被人肆意凌辱，连一条在田野上奔跑的狗都不如，他想到了自杀。可是，在监狱里自杀是最困难的事情。 这时，他看到自己旁边的狱友浑身开始抽搐起来，口吐白沫，两脚乱蹬，“有人得了传染病，有人得了传染病”，大家奔走相告，狱警立刻赶到并把发病的狱友送走了。 于是，在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药文明的“病”也发作了，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他旁边的狱友看到他这个样子，吓慌了，急忙站了起来，他这一站不要紧，把桌上的一杯热牛奶直接给打翻了，guntang的牛奶全倒在了药文明的身上，药文明被烫得来不断发出惨叫，心里直埋怨，自己就装病而已，犯得着这么卖力地“配合”吗？ 惨叫声引来了狱警，他们过来后，直接踹了药文明几脚，一边踹一边叫：“起来！起来！” 药文明强忍住疼痛，继续抽搐，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狱警手里有枪，万一他们看自己不顺眼一枪崩了自己，那就直接跳过旁边的刑场，立马送再旁边的火葬场了。 狱警们都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窃窃私语商量对策。 正当药文明已经抽搐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终于过来把药文明抓住，然后用一条黑布把药文明眼睛蒙上，再拷上手铐，塞进一个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卡车车厢里，车上还有一个狱警负责押送。 “这是要去哪里呢？”药文明问道。 “毒蜘蛛壹号研究所！”狱警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