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兹莉尔
第一次对上眼就知道了。 第一次看到他就知道了。 ——那不是《人类》。 明明只是人偶的驱壳，明明只是人偶的意识。 却轻而易举地超越了所有的《人类》。 ——《兵器》。 所以，那时我，对他很不爽。 －－－－－－－－－－－－－－－－－－－－－－－－－－－－－－－－－－ 苍现在在高度两万公尺的高空。 在将近喜马拉雅山三倍高度的地方吹着风，苍思考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 ——首先，请想像一下魔术方块。 再来将智能游戏之一的魔术方块，交给与智能相去甚远的人吧。 被人用老虎钳分解，地上散落着无数的原·魔术方块。 这时先压抑住想要抱怨的冲动，再试着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一千次左右。 如何？您能想像了吧？ 大概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创造出的光景——也就是空眼前的景色。 「欢迎来到我的故乡，位于幻想种的背上，天空都市——阿邦特·赫伊姆」 背对着如魔术方块残骸堆积成的小山。 吉普莉尔以甜美的笑容介绍这是『都市』，苍的眼角猛地抽了几下。 「…………………………呵呵。」 挤出这两个字表示敷衍后，苍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好吧也没别的地方可以看了所以继续看这个吧。 由无数堆积着的巨大方块交织出眼前的景色。 苍只能想出一个词。 那就是——混沌。 （所以说无障碍空间很重要的啊喂！） 苍在心里吼道。 为了查出唤醒海栖种女王的真正条件——过着说为了对过去举行过同样游戏的纪录进行比较和验证，他们空间转移至世界上汇集最多知识的场所。 也就是——天翼种的都市，阿邦特·赫伊姆。 「啊，主人，请不要离我太远，因为在这里走动会很容易迷路。」 看着在错综无序的立方体集合体，苍乖乖地点头答应。 再说从这里要如何移动，苍一点也摸不着头绪。 「……也是，只有天翼种居住在这里的话，本来就不需要公共建设吧……」 下方广阔的『都市』中，别说是道路，甚至没有门窗。事实上，能够无限制移动的生物，并不需要那种东西。虽然能够理解这一点，然而只是由无数立方体堆积成的街景，实在让人抓不到远近感，而且因为没有比较对象，甚至也无法掌握城市的大小。 如果是天翼种这种非常识集体的话这种还说得过去。 「但是。」苍抬起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 「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啊？」 两万公尺高度已可说是宇宙的玄关前，应该看不到蓝天才对…… 「阿邦特·赫伊姆是【十六种族】第二位的幻想种。其位阶比处于交织成这个世界的精灵回廊之源头——第三位的精灵种更高，他们是从正常生态系独立出来的生命。简单说来……阿邦特·赫伊姆本身就是另一个世界，您这样想就可以了。」 「……那个啥，虽然有我这么说有点不适合，但我真心的认为你们这种彻底拒绝被人理解的姿态，从某种意义上还令人感到爽快呢。」 嘛。虽然我也没资格说这些罢了。随后将视线移到一株特别高耸的树木之下—— （唉？怎么回事？最近没睡好吗？应该不是吧？） 揉了揉眼睛，苍再次向那棵树望去。 只见有个像是龙的头盖骨的东西，上面还以缎带精心装饰，就那样大剌剌地被摆在那里—— 「……吉普莉尔，我不懂这个城市的设计理念啊。」 「什么！？那个迟早将是主人们的玉座之地，竟然不合您的喜好，真是令人遗憾万分……」 听到苍抱着头**道，而吉普莉尔则是有些沮丧地回答。 「话说回来，你也差不多该救救这家伙了吧？」 苍说着所指的前方是—— 「呀啊啊啊，太阳！太阳啊！我要融化了！我会融化烧焦蒸发呀！」 布拉姆披着斗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不停地哀嚎。 「哎呀，对不起……我完全忘记你了，你还活着吗？」 「数秒后我就会死了！我的力量正迅速地减弱中！！」 对于吸血种布拉姆而言，日光足以致命；她似乎是靠着魔法，勉强回避着阳光，但看来那个魔法要消耗比想像中更多的力量。 「就是这样，吉普莉尔，让伊纲和空他们等太久也不好，你马上带我们飞到情报最集中的地方吧。另外，为了布拉姆，如果能在屋内是最好——」 「遵命，那么请再握住我的手，还有——」 她的表情看起来战战兢兢——却又神情复杂，她握住苍的手说道： 「……主人，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礼——但是可以请您答应我两个请求吗？」 「嗯？啥啊？这么慎重其事。」 「——请不要失望，还有请您相信。」 「？？？」 苍完全搞不明白吉普莉尔的意思。 然而吉普莉尔只说了这句话，接着喊了声：「那边那个」。 「是、是～～！？」 被称呼为「那边那个」的布拉姆，只露出斗篷下的血色眼睛做出回应。 「虽然要我丢下你也可以……可以请你快点抓好吗？」 「啊啊啊，我现在就过去，别丢下我——」 布拉姆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奔了过去，当她触碰到吉普莉尔的瞬间——景色立刻切换了。 －－－－－－－－－－－－－－－－－－－－－－－－－－－－－ 那里——恐怕是从远处看到的其中一个方块的内部吧。 比起被吉普莉尔私有化的国立艾尔奇亚大图书馆，那里是一个更为庄严广大的——图书馆。 高耸的天花板，仿佛将十层楼的大楼楼层打通般的透天构造，内部宛如古代都市的遗迹，以石材紧密堆积起的柱子和阶梯，交错的通路与弧形的吊桥，藤蔓状的草木生长于其上。 然而——其实那些看起来像「石材」的东西，全部都是书架。 另一方面，里面也杂乱地摆放着来历不明的杂货，有如埃舍尔的错觉画一般，描绘出不规则形状的阶梯和吊桥——而映照出那些景物的，则是应该确实不存在于外壁的巨大采光玻璃，以及无数没有支柱的灯笼。 虽然觉得有些与众不同，但苍对这种既幻想又优美——但却是人类绝对无法理解的亵渎性的建筑情有独钟。 不过现在先把那些摆一边，苍指着半空中说道： 「……吉普莉尔，这么做真的好吗？」 大概是吉普莉尔为了苍等人（虽然不太需要），而将大气一同转移过来的影响吧。 图书馆（假定）中受到狂风肆虐，大量的书籍像是画着螺旋般，在空中飞舞着。 这种毁坏别人书本的行为不像你啊？苍这么询问道。但是吉普莉尔却笑容可掬地看着那幅光景说道： 「请放心，主人，这里的所有者是批准《书籍共有法》的人。」 苍看着在空中飞舞的书本，想起了吉普莉尔搜括走艾尔奇亚的国立大图书馆——更正，是她离开阿邦特·赫伊姆的理由。 由于收集的书籍过多，造成书本快要淹没阿邦特·赫伊姆——她们所采取的对策，就是以消除重复书籍为名目而通过的《书籍共有法》。 「她的书是天翼种的书，我是天翼种，所以她的书也就是我的书。」 她用完美的三段论法证明了胖虎主义，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继续说道： 「就算这是我些微的过失——或者是故意？相信她也都事先考虑过这些可能性才『批准通过』，当然她也一定拥有宽大的胸怀，能够原谅我的过失，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即便其中有无法抄写、复制的魔书或禁书，或是世上唯一的原版书也一样，就是如此」 原来如此，因为那也是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她才能加以损害。 ——话说回来，对于以前曾提过的《书籍共有法》，吉普莉尔似乎相当不能原谅。 随即—— 「呀啊啊～～～～！书啊！我还没看完的书啊啊啊～～～～！！」 听见有叫声响起，众人的视线集中了过去。 只见在那里的是—— 「………………」 苍奇妙的沉默了，并不是因为出现的是什么肌rou兄贵，相反，在那里出现的是一位拥有出尘美貌的少女。 头上转动的光圈，从腰间延伸而出的翅膀，都主张着她是和吉普莉尔同样的天翼种。 但是她的光圈所转动描绘出的形状，比吉普莉尔来得更为复杂。 最大的不同在于，从翡翠色的发间伸出的一支角。 拍打着仿佛由光线编织而成的翅膀，飞舞在空中的模样，看起来无比神圣。 不过她飞来飞去，忙着收集飞舞在空中的书本的模样，以及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看不出类似吉普莉尔与空他们初见面时那样的冰冷无情——反而让人感觉十分可爱。 ——呼，呼…… 她刻意地喘着气，降落在吉普莉尔的身旁说道： 「呜呜～～小吉真是过分喵～」 她露出悲伤的表情，但马上神情一转，这次则浮现出天使般的笑容。 「这是那个喵？是传闻中会忍不住对喜欢的人恶作剧喵？嗯～小吉好久不见～～喵呀！？」 对于飞扑着抱过来的少女，吉普莉尔以空间转移华丽地闪过。 眺望着少女撞上书堆的模样，站在空等人背后的吉普莉尔平淡地说道： 「——主人，我来为您介绍，她就是批准天下恶法的《书籍共有法》，阿邦特·赫伊姆『十八翼议会』的议长，握有最终决定权的『全翼代理』——」 然后叹了一口气—— 「——阿兹莉尔前辈。」 ——为苍等人介绍上半身埋在书堆里，一动也不动的少女。 －－－－－－－－－－－－－－－－－－－－－－－－－－－－－ 第一次对上眼就知道了。 第一次看到她就知道了。 ——那不是《人类》。 虽然拥有人偶的驱壳，但却拥有人类的意识。 轻而易举地从《人偶》进化成了《人类》。 ——但是她拒绝了，拒绝成为《人类》。 所以，我，对她，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