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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齐垂了垂视线,说:“前天你不在,好几个地方栽了,带队的是武亮,他父母的家离这里不远,大哥可能要对他下手。【】”“武亮?他不是请假了么?”我的检查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但再怎么脱也该快了,合适的话双双就可以手术,他在这时候不应该违背与沈翊之间的承诺,他自己说过不会参与跟百乐有关的案子。难道是为了上次张鹏说的那件事?赵嘉齐望向沈翊,眼里有些晦涩的光,回答我说:“不知道,好像陈言邦要退了,他在没出事儿以前也是副队,现在调回来上面也没说怎么着,有议论说他跟彭铮有竞争,两个人的可能性都比较大,可能是因为这。他们调动,我们这头正好有动作,大哥怕出事,武亮风头比较盛,想杀鸡儆猴。”他话堪堪说完,沈翊眉头紧皱起来,语气不悦,“陈锐的命令,你该执行执行,看我干什么?还要我手把手教你怎么做?”“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毕竟武亮他……”“他跟我没关系!”沈翊提高了声音打断了赵嘉齐的话,表现出的满是厌烦,指着门口的方向厉声道:“你来如果只是想说这个,那你最好现在就滚!”赵嘉齐愣了愣,盯着沈翊看了很久,点了点头,淡声说:“我知道了。”他不再提武亮的事,我对沈翊的态度很奇怪,他从前也没有这么否认过跟武亮之间的关系,帮他帮的光明正大,还让赵嘉齐帮忙,怎么现在会这么激动的与他划清界限。赵嘉齐递给他一支烟点上,问他的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出去把房间让给他们两个,等他们聊完之后,我拦住赵嘉齐,问:“他怎么说的?”赵嘉齐摇摇头,没开口。我靠着墙想了会儿,说:“说起来,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最近也不见你去看蓉蓉了,反倒是跟罗婧走的很近,你们俩是不是……”我说到这里,没有说的太明白。赵嘉齐趴在窗边,手护着火,偏头点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平淡的说:“没有,她喜欢二哥,我明白,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大哥分在一起做事而已。最近很忙,没腾出时间来去看她。”他前年代沈翊的班时,忙成那样还天天给我打电话,现在真的连一句话的时间也抽不出来吗?我说:“她跟王圳走了,现在也不在我哪儿了,你以后想见她,可能没那么容易了。”赵嘉齐始终看着外面的某一个点,指间的烟散开,只是轻轻地嗯了声,别的什么都没说。他变得越发沉默。道别之后,我准备回去时,接到他发来的短息,内容只有几个字:“也许她的心思从来都不在我。”我无法去理解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世界,蓉蓉,王圳,还有嘉齐,所以我只能看着他们走在不同却又交汇的路上,或许就这样走下去,或许在下一刻相悖,别人的生活和选择,我们无能为力,也不可能过多干涉,再好的关系,到这种时候,也只能安静的做一个旁观者。我给武亮打电话,他一直都没接,等我回到病房里时,沈翊也正把手机收起来,好像刻意躲着我。我肯定他不是打给武亮,因为他的电话是接通的,如果是他的话,我这边应该是正在通话才对。我把他的东西都还给了他,他却没有再吵着说要走,徐医生过来时,看到我把他解开吓了一跳,但看他情绪平稳,只是递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而没有说什么,把配好的药给他放在了桌上,询问他今天有什么感觉。沈翊抱着胳膊又愣神了很久,在我第三遍叫他的名字时,转过身来,重新把手机连接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充电器上,坐回到床上去,手里捏着那个盛药的小杯子看了一会儿,问徐医生:“如果我配合,你有几成把握让他们消失。”“五成。”徐医生说:“任何事都只有五成,跟你配不配合没关系,而且他们永远不会消失,只会变成现在这个你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沈翊含了支烟,是赵嘉齐留下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烟盒被他攥得有些皱,扔在桌上样子看起来很滑稽。“我真的想?”沈翊扬了扬唇角,很莫名,也很突兀。徐医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给人的感觉,是你心里从来都不想让他们消失,但嘴上又去否认自己,也正是你这种矛盾,才会让你症状越来越糟。你应该已经感受过了,他们开始脱离你,也想杀掉你自己留下来,这种争夺,最后对你的影响会达到一种不可逆的状态。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不信任我的话,我们可以签一份保密协议。”沈翊不以为然,抬了抬眼,反问道:“有用?”徐医生无奈,“只要能让你安心的话。”沈翊说:“所以只是心理安慰。”“不完全算,这种事情还是靠良心,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我还是会为你保密,只要你的行为不触犯到法律的底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恰恰是我做的最多的事。”他语气淡淡,脸色却有些发白。徐医生没有纠结下去,换言继续他一开始说的话题道:“我看了你在谢医生那里的病历,也从小乔这里听说了一些事情,我为什么说你不想让他们消失,你自己最清楚。”沈翊没有应,没有否认。徐医生说:“你是做什么的,我大概有数,到你这个位置年纪还算轻,肩上的担子太重,压力也太大,适当的释放不是件坏事,短时间内暂时不想让他们出现的话,就别太逼自己,坦诚和面对有时候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徐医生把不断灌进冷风的窗子关上,靠在那里手搭在窗台上,不紧不慢的说:“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在一片空旷的平原上,有一群孩子,很奇怪的,他们从出生开始,身上就背负着一个包袱,面前是一条曲曲折折的路。他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往前走,走得久了,年龄也越来越大,这时候就会发现,有一些孩子身上的包袱,会比别人要大得多,它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后来这些孩子开始彼此交流,相互交换对方的包袱,包袱被交换之后,有时会变得更大,有时会减小很多。他们开始不同,但大多都会选择交换来得到片刻的休息。但是事情总有例外,有些人只能走一条独木桥,他背着比自己还要大的包袱,担心着那个坏的后果,拒绝了靠近的人,禹禹独行,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徐医生说着停一停,看了眼沈翊的反应,接着说:“再到后来,他累了,可他不能停,所以他从自己身上割rou,创造出另一个跟他相仿的孩子,两个人抬着这个包袱往前走,走的步子越多,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就觉得越累。于是那个孩子便效仿他的作为,让他有了更多的伙伴来帮忙,帮他扛起包袱,他自己只是拿着一个小小的口袋很快的向前走。”沈翊倚着床头闭上了眼睛,微微皱着眉。“他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伙伴,他认可的朋友,只有最开始那一个,所以他不记得那些帮了他的人。直到有一天,他走过独木桥,有人站在他面前,把那些藏在他身后的人抓出来,告诉他他们的存在。”徐医生浅浅的呼出一口气,说:“那个人拿出很多证据,来证明自己,孩子最后接受了,可心底还抱有怀疑。他继续长大,也忘掉了那个包袱,背负起了新的口袋,却依然让他觉得沉重。但是孩子长大了,他渐渐地不再需要那些伙伴,于是他们担忧,哭诉,扰乱他的生活。终于,在这种催化下,他下定决心,要杀掉他们。在他举起刀的那一刻,他回忆起了那座独木桥,想起那个曾经帮过他的朋友,他既感谢他,又无法容纳他,最重要的,他不记得他的样子,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刀子挥下去,杀死的哪一个才是帮他熬过黑暗的朋友。他犹犹豫豫,最后所有伙伴的尸体躺在脚下,而他沾满鲜血”沈翊睁开眼睛,眼神带了点涩意,说:“从此以后,他不再受人打扰,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徐医生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不,他在杀死朋友之后,在他身后发现了那个包袱,过去的庞然大物,如今却比不上他那个口袋的十分之一大小。他开始发现,那些伙伴,其实都是那么渺小,他找到一面镜子,愕然发现自己跟地上那些人一样,他恐惧,担忧,然后在混乱中杀死了自己,解决掉了每一个给他添麻烦的朋友,到最后都没有发现,那些全都是他自己的血rou,在很久之前,他们本是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