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中)
秦泽曾在原始森林生活过三天两夜,明白人类社会的规则性美好。【】 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年,在那种其实遍布毒虫猛兽的地方,是怎样活下去的? 只能证明,那其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秦泽当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他身为北漠皇族,即便是被分配到偏远地区的旁系,身体里也流着皇族的血,这并非为了说明他有多高贵,在这十二年间他尝过一切卑微。只不过皇族之血,秦之后裔,自然从幼时始便会学习家传功法,皇族的血脉,带给他们的,是本来就异禀的天分。 所以那秦家有至宝的传闻,并非完全是前代朝炎国主编造的谎言,还不过宝物不是什么灵药,而是这一系传承功法。 “秦王剑?” 夏东看他拔剑势巅,摆出一个奇异的蓄剑姿势,微有些讶然,挑眉。 “可是你的剑都是我赐给你的,你就凭这些与我斗?” 他轻笑,丝毫没有被已经遍布身前一尺的剑意震慑。 “使剑的手是我的。” 秦泽淡淡回了一句,刺。 紫云剑在他手里淡淡挥洒清辉,开始释放出一些光华。 蓄势已成,发。 夏东展开扇子,轻轻挡在身前。 “嗡……” 极其尖锐如琴弦崩裂声,仿佛空气都顺间被切割成十七块。 之所以是十七块,是因为秦泽蓄力的第一剑后,在短短的时间内连抖十六道剑影,合而为一,聚而破扇。 但空气被分割开来了。 那么扇子便没有事。 甚至寒芒闪烁的剑尖都没有碰到扇面,而停留在一片浑白的扇面前一寸之地。 锋芒吞吐如蛇信,但就是突破不了那淡淡一片银灰色却固若磐石的雾气。 雾气从扇面中来。 于是剑芒被分为十七块,四溅开来,分割空气。 剑连带他的主人被逼退,连续三步才止住。 秦泽面色潮红。 夏东含笑收扇。 “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秦王剑,却被你用得如此绵软,没有那种睥睨的气势,怎么能cao控好它?” 他轻叹口气,折扇轻点三下。 紫云剑剧颤,连鸣三声,清脆悦耳。 然而秦泽却连退九步,每一声,退三步。 插剑于地,将震动传给大地,已然承受三震的右手虎口,已开始溢血。 他缓缓舒了口气,而终于开始笑了起来。 如以往的亲切轻浮而自来熟的笑容。 “你要教训我,得先用好你本家的九州鼎法才是。我非睥睨独尊的秦王,你拿把扇子,也不是巍然屹立的夏主。” 轻抖,虎口血珠滴下。 一共六朵,绽地于花,溅剑如雨。 于是他出了六剑。 秦王扫**,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上,下,东,南,西,北。 赵,魏,韩,燕,楚,齐。 六血六剑,**六式。 夏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横手挥扇击开正面迎来的一记,扇骨传来的力道让他都一时有些难以承受,错身放力而去,移开的步伐踩中的是这一计算传承千余年的式法料中的地面。 于是地下的剑气如触簧即发。 夏东心下一惊,后仰抬脚,借力翻空。 六道剑气没有丝毫损耗,幻化分离,以六个不同的方向,先后不一的顺序,呈一个奇异而似有规律的形态,朝空中的夏东射去。 锐气当空,仿佛能击碎前面的一切阻碍。 “三乾八坎吐一巽。” 瀚天无度。 浩海无量。 三位乾卦,已经是凛扇所能发挥出来的最高乾卦,以能量转化最优的效率处理方式,结合八坎承以无量,以相交集合的方式融合,转化为另一种体态释放。 海天之间,所生为大风。 大之以至于何也?有名曰飓。 十一本卦,化出的巽,含存着无量之上聚合的暴怒。 暴怒到可以完全绞碎六道剑气。 “兹啦……” 难听仿佛指甲划着墙壁的声音。 亦仿佛铁剑被粗暴地揉烂掰弯的声音。 空中平出一股龙卷,六剑被卷入,之前被结罗所杀的众多横尸却被扫飞四散至极远处。 秦泽再退一步,张口吐出一小口鲜血。 六剑六滴血,每一剑都是包含着心意的精血之剑,被如此自然伟力蛮横搅烂,与之心息相关的秦泽自然不好受。 风停,云止。 “我喜扇多于鼎,恶那个行棋弃子的帝国更甚于秦,自然不会捡那些什么鼎法的破烂东西来练习,遑论使用。孤素行承祖,而目的却与祖相背而驰。”
夏东轻轻飘浮,缓缓落到地上,收扇,看着勉强倚剑站立的秦泽。 “原来如此……你竟是这样来欺师灭祖的……” 秦泽眼中闪过几丝明悟之色。 祖,不仅极东朝炎历君统一欲奉完整极东于中土之夏以求归国的这些祖先,还包含中土之夏那些下完棋后遗弃棋子的老祖宗。 他奉行朝炎历代国主为统一极东而作的准备行动,但要达成的,却不是奉送于夏那个目的。 反而……或许是自毁于夏…… 他所谓的望在东荒,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真真乃一完全的欺师灭祖之徒。 “不必那样看着我,我可不一定会输。” 夏东看着他似包含着些同情的目光,无奈微笑道。随即轻轻摇头摆扇,自己都似觉得有些不相信。(http://.)。 此世之政,非全智之争,力之不逮,而结局已定。 “难道你经历了这些惨祸与折磨,还将自己当成那个放弃你的秦国之人么。” 他没有急着动手,看着秦泽,看着他缓缓站起来。 秦泽咧着一张带血的嘴没心没肺地笑,亲切无赖自来熟的味道一若当年没心没肺地偷鸡摸狗努力活下去的那个少年。 “什么秦国不秦国,我来自刘家村,拐了个美若天仙的老婆。什么秦王剑不秦王剑,我不想做秦王,也不会用这劳什子剑法,甚至对它没什么喜欢但也没啥厌恶,连用的剑是不是你赐的也无所谓,我只是知道它有用,所以拿来用而已。” 他终于站直了身体。 “你老爸杀了我全家,但没有你的事,我只是看你碍眼。你逼我杀了刘二叔甚至唐将军,这也让我很不高兴。你还让我做了更多不情愿的事情。我不想让其他人也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离开自己不想离开的地方,所以我要取下王位,所以我要杀死你。” 他抽出了剑,右臂颤抖握不稳,虎口流血不止,于是他将左手也放上去拿住。 “仅此而已。” 他努力站直了身子,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无论为的是什么荒诞无稽的理由。 倔着骨,咬着牙。 “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