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七、案外有案,行长神情恍惚
也就是该材料分发给行长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上午,夏天正在赶写着准备市中院开庭的,陈作业打电话给夏天:“老夏,我现在在中级人民法院,你帮我查一下,一年前的一年期贷款利率是多少?” 夏天说:“好的,你不要放电话,我马上告诉你。” 陈作业说:“我要准确的。” 夏天拿出文件夹,打开利率表,说:“陈行长,是月息12.078‰。” 陈作业重复着说了一句:“12.078‰月息。好了!”说完放下了电话。 夏天想道:“估计是西湖春天证券经营公司的拆借案开庭了,陈行长在独自忙这事。他被当年的同学折腾成着样,也是不值。看来,还是‘少吃咸鱼少口干’的好。” 好一个陈作业“在独自忙这事”!说来也是,这笔业务从头至尾都体现这一特点:陈作业力主独自拆出,资料档案由他独自保管,原来准备偷偷独自收回,但现在却变成独自到了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簿公堂。有点一以贯之的是,这笔打官司的文书资料像拆借资料一样,仍由陈作业自己独自保管,因为他担心问题外泄,若被人上达到总行,说句难听的话,若是只断了他的三顿,处罚还是轻的。因此,这事除了作为一把手的王显耀知道外,夏天也只因王显耀提点了一下,了解个大概。而要解决问题,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着忙。不仅如此,整天还神经兮兮地担心进一步东窗事发而身败名裂。 夏天在继续写着准备打印的文件,由于王显耀近来不是经常到支行来,夏天还叫韩小妞编好了文号,只待行长签发后就立即打印成文。当时的文稿是: 市民银行湖贝支行文件 深市银湖字第056号 关于宝安岸尾公司贷款的有关情况说明 市中级人民法院: 现将我行于1994年4月至6月贷款给我行的股东之一的深圳宝安岸尾经济发展公司的有关情况说明如下,并提供举证材料。 一、贷款有关情况。 宝安岸尾经济发展公司和深圳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因合作筹建汽车城项目缺乏资金,于1994年4月至6月间向我行累计贷款21550万元,其中,1、以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名义贷款4650万元,用岸尾经济发展有限公司提供的29套房地产建设权作押。2、以岸尾经济发展公司名义贷款16900万元。首次签合同时,岸尾经济发展公司以呈报宝安规划工土局核批的岸尾村工业用地15.5万平方米作抵押。在具体cao作中,因为该地块没有交清地价,无法办妥抵押登记手续。当时,我服务社考虑到与岸尾公司的股东关系,采取一边贷款,一边办手续,一边催还款的办法cao作。截至1994年6月20日中国人民银行深圳特区分行前来稽核时,岸尾公司在我行的贷款余额仍有8900万元,人民银行深圳特区分行于1994年7月12日下达稽核结论指出:“抵押物不实。你社贷款给岸尾公司18笔贷款,金额16900万元,6月20日余额8900万元,是以土地作抵押,但无土地使用证及红线图。”此后,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确实也想了不少办法,采取措施,防范风险。在8900万元贷款余额中,采取的补救措施有:①以存入发展银行的1000万元企业存单质押贷款1000万元。②以安延公司78辆商品车质押贷款2000万元。当时扣下三证和车钥匙在银行存放(后因海南人民法院强制执行提走,服务社又与岸尾公司和安延公司商量寻找新的担保人。1995年6月14日,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与岸尾公司和有定期存款的中山某公司签订担保合同,覆盖原合同。③剩余5900万元贷款,由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与岸尾经济发展公司和深圳金凯歌发展有限公司于1994年7月11日签订担保合同,并详列了担保贷款的清单,以此覆盖原土地抵押贷款合同。上述补办手续的过程是根据人民银行的监管要求,为防范风险,在各方真实意思表示的基础上办理的。是对岸尾公司借款还款后的余额进行合同完善。因此,原借据数额高于合同数额不奇怪。 市民银行湖贝支行于1995年8月1日正式更换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的领导班子。更换前,服务社原负责人多次与岸尾公司、安延公司、金凯歌公司商量进一步充实抵押手续。岸尾公司从未对贷款提出异议。此前,人民银行深圳特区分行稽核组于1994年6月以专项稽核的方式深入岸尾公司,岸尾公司亦对贷款持肯定态度。湖贝支行新领导班子到任后,多次约请了岸尾村委两届主任和村党支部书记前来商量还贷事宜,双方均气氛融洽,颇具诚意。起诉前,我行于1997年8月19日送达03号,岸尾公司亦办理了回签确认手续。在法庭调解的过程中,参加调解的岸尾公司的代表对借款不持异议。 二、举证附件清单: 1、贷款给岸尾公司帐户的根据; 2、1995年4月30日还款400万元的凭证一张; 3、岸尾公司划款支票13张; 4、岸尾公司是湖贝金融服务社股东的证明材料一份: 5、岸尾公司与安延公司关系的证明材料两份:区办公室关于成立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的批复;安延公司与岸尾公司的合作合同。 6、贷后检查催收材料两份:1995年6月10日更换担保合同;1997年8月18日逾期通知书。 7、原借款合同七份; 8、银行进帐单12份。 市民银行湖贝支行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下午,行长室人声鼎沸,两个行长和郝文婷均在。这是因为陈作业和郝文婷参加了上午中院开庭的湖贝支行与西湖春天证券经营公司拆借案的庭审,回来后集中在一起,一是向王显耀这个当家人汇报案情,二是商量行止。 王显耀听完郝文婷的庭审介绍,心里显然很不高兴,担心这宗有手尾的案件迟早会缠上身。 夏天在走廊上能看到行长办公室的动静,以为他们聚在一起是一个机会,正好讨论岸尾公司的再审问题。于是,他拿了写好的文件便往行长室走去。 在行长室里,陈作业和郝文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王显耀大班台的对面,而是在作为会客室一部分的真皮沙发的对面,也就是王显耀座椅位置的较远的侧面。 王显耀看到夏天到来,在不动声色地一边用铅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边对夏天说:“坐吧。” 夏天看见王显耀无精打采地在写着什么,估计心情不好,自己坐在沙发上,与郝文婷、陈作业互为对面。这时,王显耀开口问道:“老夏,有什么事?” 夏天说:“我看到郝律师也来了,正好议一下岸尾公司的再审的事。我写了一个说明,行长看行不行,如果行的话,打印好后给法院送过去。” 王显耀对夏天说:“我对当时安延公司和岸尾公司的情况并不了解,先给陈行长看看。”然后,他又对郝文婷和陈作业说:“要不,你俩看一下。” 夏天对王行长的讲话很感意外,估计他一定碰到什么难言之事,已经表现出放弃对该案的再审。于是,夏天把文稿递给郝文婷。 郝文婷接过夏天的文稿,看后递给陈作业,而陈作业则无心看下去,翻了一下,便拿在手上了。 夏天对郝文婷说:“郝律师,你的看法呢?” 郝文婷说:“哎呀,这事能不说,就不说,我看尽量少说。” 夏天把目光转看向陈作业,陈作业也回答说:“我同意郝律师说的,尽量不说。要对方举证。” 夏天听后心里有点不高兴,说道:“大家知道这个案子是通天的。对方的证言、证据已经举在法院放着。要是真的到了法院庭审的时候,我们这边便没有人会说话的了。我写的这个东西,一是根据法院孙小姐找我聊案情的时候的侧重点作一些解释,二是针对岸尾公司提出的要点,把死马当成活马医。我的看法,现在不是从理论上谈论要如何、如何从简,而是在实践上看,写在里面的东西哪个行?哪个不行?日后对我们有什么影响?要删简什么内容才比较合适?等等,也就是从法律的角度把关的问题。这不是应对一般的经济纠纷,要不要答辩对我个人也没有什么影响,完全由行里定。啊?”
王显耀听到夏天讲话的意思,好象埋怨行长不管事、不作为,于是,停下一直忙着的笔,对夏天说:“拿给我看看,你再将情况说说。” 夏天说:“对方已经举证借款是假的,而我们则凭现有材料说这是真的,因此我们也要举证。在这些可以拿出的证据当中,究竟哪个可以给法院,哪个不给?行里要决定。” 王显耀翻到举证部分,当即将钱打到安延公司的进帐单一项圈掉了。然后,王显耀说:“材料再给陈行长看一下,完了我再看看。” 陈作业不愿意再看,说:“我看过了。” 结果,王显耀详细地看了一回,用手中的铅笔写了“同意”两个字。写完后,王显耀问夏天:“这是应法院的要求写的?” 夏天说:“不完全是。法院要求支行书面解释合同7900万元,而借据8100万元,是怎么一回事?那么,现在从通常的最简单、最小化来说已经说不清楚,没有办法才从最大化去讲。要讲到三个更换合同关系,对法院了解当时情况有好处。” 王显耀说:“我看可以,这样也能说清楚合同与借据不一致的情况。但是,要改一个词,将合同的‘更替’、‘更换’的说法,改为‘重签’。” 夏天说:“好的。” 这个月的月底,市民银行湖贝支行收到了市中级人民法院关于对岸尾公司贷款纠纷案的再审裁定书: 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事裁定书 深中法审监经字第01X4、01X5号 深圳宝安岸尾经济发展公司与市民银行湖贝支行、深圳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深圳金凯歌发展有限公司贷款纠纷案,业经本院作出深中法经初字第1561、1562号民事调解书,并已发生法律效力。岸尾公司不服该调解,向本院申请再审。案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对该二案进行再审。依照第一百七十九条第一款第项、第一百八十三条、第一百八十四条第二款之规定,裁定如下: 一、本案由本院另行组成合议庭进行再审; 二、再审期间,中止原调解书的执行。 院长:××× 市中级人民法院 本件与原件核对无异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书记员:××× 湖贝支行的领导班子对该裁定书所述及的老贷款倒没有什么大多的考虑,因为这与他们的责任没有太大的牵连。反观作为副行长的陈作业的言谈举止,好像倒是更加希望湖贝支行在这方面败诉,因为这样一来,原湖贝金融服务社的法人代表庄宇便要承担渎职的罪责,可能要坐牢了。人们怎么也弄不清楚,这陈作业与庄宇才共事了一年,为什么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非要置人于死地而后快呢?能说他因为年轻,没有社会经验,所以,处理事情便不知深浅的理由解释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