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尸疫缠身误行程

    葛守谦在一片空地中醒来，黑‘色’的大地上空无一物，地平线延伸至无限的远方，到处一片荒凉-79-

    抬起头，天空上也是一片漆黑，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只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遥远的天际隐隐泛着妖异的红光，仿佛有冲天的大火正在燃烧。

    他茫然迈开脚步，步履沉重地朝着那片红光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突兀地横在他眼前。

    他爬上山坡，惊起无数只乌鸦，哇哇‘乱’叫着振翅飞舞。突然，他脚被什么拌了一下，停下脚步才发现，那是一只扭曲的手。

    原来是“闷油瓶”，双眼圆睁，毫无神采，茫然地盯着他。

    一阵寒风将云雾吹散，扭曲的尸身竟漫山遍野，纠缠不清地躺在山石之间，竟然都是他曾见过的面孔。

    葛守谦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勉强抬起头，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一棵扭曲的大树，黑‘色’的枝桠上高高的悬吊着一个人，双手被铁链扣住，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艰难的跨越‘乱’石和纠缠的尸体，慢慢走近，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师父！”

    葛巢甫循着他的声音抬起了头，‘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笑容，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他，流下黏稠的血泪，一滴滴落在地上。

    葛守谦不由得后退几步。

    半空里，一轮中空的血月发出妖异的红光，窃窃的耳语在他回响。他不由得捂住耳朵，但那耳语并没有消失，反而在他脑海中嗡嗡地回‘荡’，越来越响，他感觉自己的头几乎要裂开了。

    身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猛地回头，才发现地上的尸体缓缓地坐了起来，慢慢地爬起，无神的眼睛泛出妖异的红光，死死盯住葛守谦，拖着脚步向这边慢慢挪动。

    葛守谦想走，却根本无法迈开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缓缓‘逼’上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葛守谦猛地坐了起来。

    回声在房间里空‘洞’的回‘荡’，他大口喘息着，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原来是梦，却那么真实，现在他还能感觉到心中的那股寒意。

    敲‘门’声响，原来是王光给他带了些吃的，葛守谦招呼他进房后，狼吞虎咽地便吃了起来。

    这时，王光看到葛守谦手腕上被布条包扎的伤处，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葛公子，你手上的伤是……”

    葛守谦看了一下，随口说道：“昨晚上遇到一个小‘女’孩，不小心被她咬了。没什么大碍，我已经处理过了。”

    王光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说道：“葛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如果被行尸所咬，定会被尸疫侵染，到最后……会和它们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rou’。”

    葛守谦大吃一惊，忙解开包扎的布条。

    不过一晚时间，伤处竟有些溃烂发黑，而以他身体的恢复能力，寻常的伤口都应该开始结痂愈合了。

    王光拍拍葛守谦肩膀，说道：“葛公子，府中也收留了许多被咬的百姓，都由吴大夫诊治的。你这伤很新，兴许不要紧，我带你找他看看。”

    葛守谦点头应允，将伤处缠上，起身随他去往内府。

    镖行规模宏大，一路上‘门’关重重，到处有人守卫，一片忙碌的景象，俨然就是个城中堡垒。之前通过王光的介绍，葛守谦对这威远镖行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

    卢容县地处偏远蛮荒，汉人与占人‘混’居，经常生起纷‘乱’，但这里是晋国与林邑的商路要道，加上倭‘乱’四起，镖户便应运而生。

    阮家先祖原本是行伍出身，凭借家传的武艺，逐渐建立起这威远镖行。累世经营之下，威远镖行发展壮大，不仅在‘交’州各处郡城都设有分行，乃至在整个晋国都赫赫有名。

    卢容县城发生尸‘乱’后，在县令逃城、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威远镖行便成了城中汉人唯一的依托，也因此与占人帮派阿耆尼起了冲突。老当家在冲突中不幸身故，镖行里现在主事的是阮家的长‘女’。

    因为有王光领路，一路上无人多加盘查干涉，两人径直来到后院中，刚好看到一名惊鸿绝‘艳’的妙龄‘女’子从院里出来，身材修长窈窕，虽做男装打扮，却难掩其秀‘色’，美目流盼之际，自有一番秀丽端庄的气质，她身后则跟随着一名约三十多岁的长袍男子，也是气度儒雅。

    王光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大当家，吴大夫，这位是葛公子。”

    葛守谦心中恍然，原来这‘女’子便是威远镖行的大当家，阮文慧。

    阮文慧深施一礼，说道：“上午府中便传开了，说葛公子孤身托送遗孤，义薄云天，我还有些半信半疑。此刻一见，公子年纪轻轻便气度不凡，我总算是心服口服了。”她说话彬彬有礼，夸赞得体，难怪能以‘女’子之身领导镖行群伦。

    葛守谦连忙谦谢，说道：“大当家过誉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葛公子过谦了。”阮文慧微微一笑，问道：“现在城外被郡府军重重围困，街巷内到处都是行尸，敢问葛公子是如何来到我们镖行的？”

    葛守谦哪能告诉她自己是通过狡计过关，只推说是运气好罢了。他不愿意就此事谈下去，伸出手腕，‘露’出伤口，向吴大夫施礼问道：“这是昨晚被行尸所伤，吴大夫可否帮我看看。”

    “看着伤处，确实是染上尸疫的征兆。”吴大夫紧皱着眉头，说道：“我刚正和大当家谈论这事。原本府中是有止疫之‘药’，但受伤的人太多，之前备下的‘药’物正好用完了，需要到我父亲处再重新配‘药’拿来。”

    他将葛守谦伤处重新包上，说道：“我父亲就在镖行两条街外的正济堂处，倒是不远。只是现在府中人马大多出去了，人手不够，途中到处都是行尸，怕会有危险。”

    阮文慧‘插’口说道：“葛公子不用担心，尸疫发作还需要些时日。我略备薄宴，为葛公子接风，也是替王镖师谢你施援之恩。待晚些时候人马归来，我安排一队镖师前去取‘药’回来，再为葛公子诊治伤处也不为迟。”

    “多谢阮当家美意，不过我身有要事，急于出城，想尽快解决此事。”葛守谦说道：“还请示下正济堂的方位，我可以代劳取‘药’。”

    “我倒是忘了，葛公子单枪匹马进得城内，身手自然了得，些许行尸显然不会放在你眼中。”阮文慧一双美目深深凝望了葛守谦一眼，说道：“葛公子身手不凡，定是出身名‘门’，不知师承何处？”

    葛守谦说道：“不过是些家传的片长薄技，聊以自保罢了。”

    阮文慧探不出底细，这才作罢，亲自将他送出府‘门’，为他指点了正济堂的位置，葛守谦长身而起，往正济堂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