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似毒非毒愁煞人
葛守谦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得屋内暖洋洋的。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现在整个人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已痊愈大半,臂上和腿上的两处箭伤也都已结痂。 此时,外面院中传出吵闹声,他推开房门,原来是西厢杜慧卿的房门前,琴儿与房外的几人争执起来。 葛守谦走过去,询问道:“琴儿jiejie,到底怎么回事” 琴儿指着那几人,急得脸儿通红,气鼓鼓地向葛守谦说道:“这几个人偏不让小姐出门,我” 杜慧卿见得是葛守谦,俏脸一寒,转过背去,显然还是恨意深重。萍儿则向他见了一礼。 葛守谦一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本杜慧卿即日奉旨,要出发去往林邑,与那林邑王和亲完婚,出海的使船都已经候在城外码头好几日了。 只是由于杜瑗突然中毒,杜慧卿守在他榻前不肯离去出行,杜慧安怕误了时辰,违了圣旨,便将她点昏,交由琴儿萍儿两人服侍左右,连夜送上大车赶往码头登船。只 是没想到还没出城,就已被尤平他们一伙人劫了下来,将她们三人带到了这里。惊魂未定的琴儿和萍儿还以为被歹人劫持,尤平好言相劝,让她们好生伺候杜慧卿,并说杜太守就在隔壁,已经请了医生诊治,她们这才心中稍安。 待得杜慧卿刚才醒来,得知杜瑗就在隔壁,吵着要去见她爹一面,而门口那几人枚得到尤平命令,不肯放心,琴儿性子一向比较急,说不了几句便和他们吵了起来。 葛守谦听后,心中暗自奇怪。 经年战乱,晋国男子身故者多,女子不得不抛头露面,世俗礼节已没有以前那样严苛,加上胡人乱晋之后,胡风大兴,风气更为开放。 只是江南士族名门,自恃正统,一向严格恪守礼教,若杜瑗毒发身故,杜慧卿势必会守孝三年,不能嫁娶,此乃礼教之大妨,就算有圣旨也不可改变。想来杜慧安匆匆要将杜慧卿送走,便是想赶在杜瑗身死发丧之前。 但葛守谦想不明白的是,杜慧安密谋已久,怎会对杜慧卿与林邑和亲一事如此重视,难道这里面也隐藏了某种阴谋 听到吵闹声,尤平和拓跋凝已经赶了过来,问清原委后,几人便一同前去探望杜瑗。 只见杜瑗躺卧榻上,面色青紫不退,浑身肿胀,气息微弱已极,显然中毒已深,若非有大夫为他开了上好的补剂,加上拓跋凝以真元为他保命,恐怕早已身死。 杜慧卿见自己父亲命在旦夕,悲由心生,扑到杜瑗身边,又低声哭泣起来,娇躯颤动,神情悲楚,葛守谦也不由得心酸。 琴儿和萍儿两人上前劝慰半天,好不容易才将她劝住,止住了悲泣。 葛守谦正要上前探手拿脉,被杜慧卿伸手阻拦道:“你害了我爹一次不够,还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为杜太守切脉,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为他解毒。”葛守谦摇头苦笑道。 “既然已经害了你爹一次,你还担心什么”拓跋凝淡淡说道,“一个人又不可能死两次。” “不许你咒我爹”杜慧卿对拓跋凝怒目而视,却没有再次阻止葛守谦了。 葛巢甫得传家学,于医术一道极其精研,被誉为当世神医,葛守谦追随他多年,行医问诊侍奉左右,也被逼着看了不少医书,学了不少医理和诊治之法。 他手搭到杜瑗腕脉,只觉得他脉象浮而迟,跳动无力,说明杜瑗身怀内伤旧疾,造成阴血衰少、阳气不足、寒则凝滞,致使虚阳外浮、气血虚损,却并无半分中毒的迹象,不由得大吃一惊。 葛守谦思索片刻,静下凝神调息,将丝丝微弱的真元送入杜瑗体内探查。真元从手腕外侧列缺xue入脉,经手太阴肺经上行,抵达云门xue时,真元为之一滞,待行进至中府xue时,那丝真元竟就此被阻,不过片刻,竟被化去。 葛守谦大为惊异,再次凝神调息,凝出真元,由杜瑗手腕内侧神门xue入脉,经手太阴心经上行,抵达青灵xue时,又为之一滞,待行进至极泉xue时,真元被再次化去。
葛守谦不禁疑惑不解,他还从未听说过此等匪夷所思的怪症,看似中毒实则非毒,胶缠五脏六腑之中,经脉为之凝滞,当下呆坐塌沿,潜心琢磨。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向杜慧卿问道:“那府医验过毒,他说账簿中的毒质见血而化为有形实质,是这样的吗” 杜慧卿冷冷回答道:“你自己下的毒,你还不知道吗” “爱哭鬼,真不是我下毒的。”葛守谦解释道:“连你四哥都说,下毒之事我并不知情,你怎么还以为是我要害你爹呢” 杜慧卿眼中含泪,手指着尤平和拓跋凝,对葛守谦说道:“就算不是你,你也脱不了干系。总之你们都不是好人。” “是不是好人暂且不论,”葛守谦反问道:“如果真是我们下毒,为什么要将你爹救出来” “救出来我爹在府中自然好好的,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爱哭鬼,我哪有安什么心”话未说完,葛守谦心中已经明白,就算自己再怎么解释,杜慧卿成见已深,肯定不会相信。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解除杜瑗身上的毒,到时候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了。 当下,他不再理杜慧卿,口中喃喃念着“见血而化形”几字,隐隐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葛守谦一拍脑袋,大喜道:“杜太守并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尤平奇道:“那是什么” “此毒非草木药石之毒,因此无药可解。乃是蛇蝎虫蚁所制,实则为蛊。”葛守谦解释道。 “蛊”尤平恍然道:“原来如此。据说蛊术原本出自巫门,且种类繁多,最是诡异难解,难怪所有大夫都是束手无策。” 杜慧卿听到葛守谦识得她父亲身上的怪症,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犹豫半晌,颤声开口问道:“那那我爹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