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山林奇遇

    出堡门转大路向北行去，渐渐人烟稀少起来。行了六七里地的光景，吕淳越走越慢，和众人拉开越来越远的距离。待转过一个山头的时候，趁无人注意，他一闪身，跃进旁边的一个小树丛中。等众人都走远了，他才辨明方位，往西北方向行去。他毕竟是从张家堡逃出之人，不愿被人发现踪迹，所以行路十分小心。

    这一路走去，一刻不停地走了有两个时辰，终于离张家堡越来越远，看情形，似乎已进入新繁县的地界。这时，耳边远远有溪流声传来，吕淳听了喜上眉梢，只因脸上自涂了老孙头给的药汁后，一直黏黏地难受。于是他从山道往右拐进小路，循着水声往前行去，约莫走了百十来步，就见一个瀑布从山崖上直挂而下，冲击在崖底大石上，水花飞溅。吕淳一见之下，端的喜悦无限，“哈哈哈”大笑三声，连衣裤都来不及脱，纵身一跃而下，直接投入到崖底的大水潭中。

    此时是早春三月，虽说仍有微微凉意，但在这清澈缥碧的水中，仍是畅快无比。吕淳忍不住来来回回游了一遍，就如鱼儿一样悠游自在。回想起张家堡中勾心斗角追逐争斗的众生画面，他不禁感叹：“还是湖光山色鸟木花草，最来得美丽动人。”

    将脸上汁液尽除，又将全身里外洗个干干净净后，吕淳心情大是舒畅，起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再浏览了一遍四周的景色，方大踏步折回原路而去，任凭山风劲吹，不一会眉发皆干。

    回到原来的山路，天色已经尽暗了，远处影影瞳瞳，渐渐看不清楚。吕淳加快步伐，边走边想：“若是寻不到市镇客栈，只怕就要在这树丛中歇息一晚。晚上听听山猫野兽的吼声，以天为被，倒也是难有的机缘。”正自思自忖间，突然听见一声尖厉的笛鸣声从左进山谷中传来。那声音刚开始还断断续续，到后来变得愈发密集，在这夜晚时分空荡荡的山林之中，陡然听来，竟有些令人发怵。

    这声音十分古怪，不像是山林居民自娱自乐的玩耍，也不像是传递消息的暗号。吕淳眉头一皱，心想：“在这偏远无人之地，发出这种声音，绝不是什么好事情。既然遇上了，且去看个究竟。”于是收敛声息，往鸣声传来之处的山谷奔去。

    甫进山谷，眼前豁然开朗。这个山谷不大，就见在其中央处，拥立着三四十名乞丐，俱是蓬头垢面。在他们的四周，点着十数个火堆，看来已经燃烧了有些时候，火苗渐渐小了下去。而最让人吃惊的是，在火堆的四周，竟密密麻麻地蠕动着无数条毒蛇，个头有大有小，色彩斑斓，显然毒性极烈。

    吕淳禁不住微微色变，再仔细一看，就见在毒蛇的外围，还远远站在几十人，看他们服色，有些是嘉陵帮的，有些是云锦镖局的，还有其他一些吕淳所不识的。在这群人中，没有嘉陵帮帮主费南和云锦镖局总镖头罗震在内，却有一个衣衫褴褛背着四口麻袋的乞丐，和一个面色枯槁骨瘦如柴的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身穿一袭蓝袍，于衣领处镶了一道金边，正拿着一个铁笛在吹。那铁笛传出之声单调尖厉，毫无韵律，正是吕淳在谷外听到的声音。就见随着那笛声的此起彼伏，围在火堆四周的毒蛇越挤越多，好些次都差点要穿过火堆，终于还是摄于对火的恐惧而逡巡不前。而四周窸窣之声频频，正不知还有多少毒蛇被笛声引诱而来。

    看这局势，吕淳心下已是了然，暗暗想道：“必是那蓝袍之人带着嘉陵帮云锦镖局等众人将正中的三四十名乞丐团团围住，并引来毒蛇攻敌。所幸那些被围乞丐仓促间点起火堆据蛇，从而成相持不下之势。但火势越来越小，若有一堆火熄灭了，毒蛇群涌而上，一众乞丐便都要惨遭蛇吻，可说势如累卵。”

    不过吕淳有一点想不通，就是那蓝袍之人是何身份，竟能调遣得动嘉陵帮和云锦镖局众人？而他们的所谋又是为何？

    正思索间，就见那背着四口麻袋的乞丐高声道：“李茂功，你想好了吗，到底是战是降？我这些嘉陵帮的兄弟，可都等得不耐烦了。”

    那群丐中一个胡须花白背三口麻袋的乞丐硬声道：“没什么可想的，我李茂功打入丐帮那一天起，就立下重誓，生是丐帮人，死是丐帮鬼。要我叛帮，绝不可能。倒是你葛万山，不识羞耻，甘做叛徒，早晚要受帮规严惩，逃不过五马分尸之刑。”吕淳心道：“原来这背四口麻袋的葛万山是丐帮叛徒，想诱降李茂功。可惜丐帮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竟也有如此无耻之徒。”

    那葛万山被骂，不仅没有羞怒，反而冷笑道：“丐帮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地卖命？年前就因为没有约束好属下导致属下扰乱市集这点小事，刑堂长老凌峰那厮就夺了你一口麻袋，将你从副舵主降为三袋弟子，你难道忘了？”

    李茂功道：“我没有忘，凌长老按帮规办事，我李茂功心服口服。不过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叛帮？五年之内，帮主将你从一个无职司的弟子提拔到我华阳分舵来做副舵主，可谓宠信有加，有哪一点亏待你了？”

    葛万山道：“帮主对我是不错，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古来如此。就说那丐帮帮规，拘泥繁杂，六亲不认，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有什么混头？你看我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还能玩女人，哪一样不比在丐帮强？我劝你识时务为俊杰，莫要不识好歹。”

    李茂功“呸”了一声道：“就算我肯降，我身边的这班兄弟也不肯降。”一众乞丐跟着群呼道：“不降不降”李茂功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用卑鄙伎俩，将我华阳分舵的一众兄弟诱骗到此。一路上被你害死的兄弟都在眼睁睁地看着我，我若降了，怎对得起他们？别啰嗦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华阳分舵的兄弟就把血都洒在这了。”

    葛万山见李茂功不肯就范，怒道：“老不死的，给你阳关道你不走。别以为没有你，我就成不了事。哼，等这些火堆灭了，我就叫你们一个个死无全尸。”转身对那蓝袍汉子恭敬道：“杨护法，李茂功这厮不识抬举，我们准备动手吧。灭了他们，我一样有法子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那蓝袍汉子点点头，立时将那铁笛吹得更为响亮而急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