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削藩大计

    唐啸天道：“你爹爹亦是如此见解。【】于是在四十多年前，你爹爹还未及弱冠之年，便独身前往京师拜会诚意伯。”

    吕淳讶道：“竟有此事？爹爹可从未提起过。”

    “这算什么，还有你更意想不到的事呢。”唐啸天呵呵笑道，“那诚意伯见了你爹爹之面，耸然动容。两人言语不及十句，诚意伯便给了你爹爹十字断言。你爹爹一听之下，便匆匆作别。”

    吕淳奇道：“哦，是哪十字，这么神奇？师伯您快快说来。”

    唐啸天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这十字便是：‘治国之能臣，乱世之jian雄！’”

    “治国之能臣，乱世之jian雄？”吕淳默念了两遍，难以置信道，“这不是当年许劭评论曹cao的两句话吗？”

    唐啸天道：“不错。东汉许劭亦有识人之誉，名重当时。他曾以这两句评价曹cao，曹cao听后欣喜不已。旁听众人以为许劭不过一句戏言而已，哪知他一语成籖。曹cao的后世功罪，便是明证。”

    吕淳皱眉道：“‘治国之能臣，乱世之jian雄’，这十字断言，可是危险的紧啊。”

    唐啸天咦了一声道：“你爹爹当时亦是如此反应，没想到你竟也英雄所见略同。真正是虎父无犬子啊！”

    唐昀不解道：“从刘伯温口中说出这样的评价，对师叔来说可是无上的赞誉。又有什么危险可言呢？”

    唐啸天默不作声，似乎想听吕淳怎么说。

    吕淳道：“曹cao所在之世，乃汉末乱世，群雄逐鹿中原，以力争天下，有志者振臂高呼，天下影从，可建不世功业。而本朝自太祖定鼎天下以来，纷乱渐息，唯在休养生息，复原固本，因此不可同日而语。再者太祖朱元璋为人最是猜忌，诛戮功臣无数，岂能容得有如此二句评语之人卧其榻侧？”

    唐啸天忍不住拍掌道：“说的太好了！淳儿你的此番言论，真是入木三分。”

    吕淳有些脸红道：“师伯您谬赞了。爹爹后来怎样？”

    唐啸天接着道：“你爹爹听完诚意伯之言，大惊失色。当晚便匆忙离开京师，赶回浙东老家，从此专心跟你祖父学医，断了仕途之念。终太祖一朝，你爹爹都未再履京师半步。”

    吕淳赞道：“爹爹真的好魄力！若换了是我，只怕做不到如此决断。”

    唐昀叹道：“只是可惜了师叔的经世之才。”

    唐啸天笑道：“莫要惋惜，明珠终有发光之时。所谓恰如猛虎卧山丘，潜伏爪牙忍受。”

    唐昀喜道：“那后来又如何？爹爹你快说，莫要再卖关子。”

    唐啸天道：“太祖朱元璋驾崩之后，将皇帝之位传给长孙朱允炆，是为建文皇帝。建文帝宽大仁厚，求贤若渴，任用齐泰、黄子澄、朱延平等贤人，励精图治。继位不到一年，他又将元晦贤弟延请入宫，倚为股肱。那时朝廷大政，多出元晦贤弟之手。尤其是削藩大计，更是元晦贤弟力排众议，方令行天下。”

    唐昀不懂道：“什么是削藩大计？”

    吕淳耐心解释道：“太祖朱元璋有生之年，曾陆续封了二十五位藩王，镇守各地，其中以燕王朱棣、秦王朱樉、晋王朱棡、辽王朱植等九王实力最强。太祖原意，是担心功臣勋旧专权，威胁大明江山，是以授兵于子孙藩王，以备藩篱。可惜到了建文帝继位，众藩王拥兵自重，不听中央号令，且耗费巨大，国库难支，反成尾大不掉之局。是以朝廷下令削夺藩王封地，收缴兵戈，令众藩王不敢包藏祸心。”

    唐昀道：“原来如此。那么说来，燕王朱棣是在朝廷削藩的逼迫之下，不得已才造的反？”

    “这……”吕淳一时有些迟疑。

    唐啸天断然道：“这话不对。朱棣原本就有狼子野心，即使不削藩，也是要造反的，不过是时候早晚的问题。若是当时不削藩，养虎遗患，日后更难制服。只可惜天不佑善啊！”

    唐昀问道：“再后来又如何？”

    唐啸天道：“后来燕王朱棣抢先动手，打起‘靖难’的大旗，率军南下。经大小几十战，在最关键的大沟河一役中，朱棣打败寡谋无能的曹国公李景隆所率领的五十万大军，直捣京师。那时京师空虚，兵将都已于大沟河一役中损失殆尽，可谓朝不保夕。”

    唐昀急道：“那可怎么办呀？”

    唐啸天道：“当此危难之时，元晦贤弟挺身而出，独自往江东募得三万兵士，力撑危局，以待援兵。朱棣虽兵多将广，一时却也攻不进京师。”

    唐昀赞道：“好师叔！朱棣是碰上对头了。”

    唐啸天道：“那是当然。只要你师叔在，朱棣就寝食难安。但可惜的是，朝廷接连出现了三个叛贼，将你师叔营造的有利局势破坏殆尽，致使建文一朝兵败城破而亡。

    唐昀问道：“是哪三个叛贼？“唐啸天怒道：“第一个，就是那曹国公李景隆。这人拿着朝廷的高官厚禄，损兵折将不算，还于朱棣围城之际，偷偷和谷王朱橞打开金川门降敌，真是罪该万死。”

    唐昀又问道：“那第二个叛贼呢？”

    唐啸天道：“第二个叛贼，是天下三大庄之一的虎丘铁剑庄庄主薛太常的二公子薛简之。他偷偷开了内城的城门，引燕军入内。至此京师再无险可受，任凭屠戮。”

    唐昀怒道：“好一个名门之后，竟也是十恶不赦。那第三个叛贼又是谁？”

    唐啸天道：“第三个叛贼，乃是建文朝‘五虎将’之一的开阳候萧审言。他手握重兵，带楚兵援救京师，却于半路上叛节，助朱棣屠戮不肯归降的忠臣义士。现今贵为越国公，帮朱棣镇守江南。”

    唐昀道：“这种败类，天下人得而诛之。”两人说到此处，俱都愤愤不已。

    突然，唐昀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师弟，你怎么好半天不说话？是累了吗？”原来吕淳自解释削藩一节后，就一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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