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日落东宫
此后,慕容琛更加自暴自弃,成天在宫中酗酒,不闻政事。 这天正醉意朦胧之际,忽听太监进来说:“晰王妃在‘门’外,想见殿下一面。” 他一怔,酒意似乎一下子醒了。脑海中浮过她的面容,感觉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 转头望着墙上的铜镜,映照出一张颓废衰落的脸。怎么能让她看到这副模样? 她来找自己,无非是进言规劝,可自己现在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还是让我在醉生梦死中,无声无痛地离开吧。 沈舒窈在宫‘门’口站了很久,太监终于走了出来:“对不起王妃,殿下不想见你。” 她凄然一笑,又拿出一只锦盒递给太监:“这是我为太子妃配制的‘药’,对她的病情很有帮助的。” 太监接过锦盒进去,那扇大红宫‘门’又缓缓关闭了。 太子沉沦委靡,另一厢的慕容更加积极活跃了。 历经了这么多风雨,他像一块锋利的石头,被磨去了棱角,变得更柔和圆润了。 他频频出入乾明宫,殷勤问安,投君所好。 遇到朝政上的事,偶尔发表两句意见,总是点到为止。可又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于是引得皇帝每次都追着问他。 日子一长,皇帝越发觉得晰王有才干,太子平庸无为,心中的那杆天平越来越倾斜。 沈舒窈知道那是无可更改的结局,只要慕容凭自己的本事争取,她也不想阻拦了。 朝臣们都有敏锐的嗅觉,渐渐的,沈府变得‘门’庭若市了。 沈逸墨每次上朝下朝,都有一大群人拥着,好像太师首辅之位,他已稳稳地捏在手中了。 在沈舒窈面前奉承迎合的人,当然更多,她也只是不冷不热的笑一笑。 这种感觉,真是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不知觉间到了太子的生日,众人正在观望时,忽然听到皇帝要亲临东宫。怔了一下,也都陆续前往。 沈舒窈明白,皇帝的这个举动,只是为了顾念父子之情,与慕容琛退不退位没有直接的关联。 宴会就在东宫‘花’园内举行,傍晚的时候,太阳刚刚西坠时,宾客们就陆续前来了。 这座园子经过慕容琛几年的翻修重建,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园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着瑰丽的光彩。 她看到慕容的眼中,也泛动着不可名状的兴奋。他以后真的,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吗? 太子站在一个巨大的‘花’圃前迎客,绯衣金带,姿态翩然,似乎要向朝臣们展示他最后的风采。 裴漓像个小‘女’人一般,紧随在丈夫身后。 她的病情似乎已有好转,变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疼。 太子微笑,她也跟着微笑,太子举杯,她也跟着举杯。她似乎已忘了,自己仍有着的的尊贵身份。 偶然,她的目光扫过沈舒窈脸上,不知道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努力要装出平静。 总之那目光很柔软很淡然,一如她们之间,从不曾发生过什么似的。 沈舒窈在一阵酸楚过后,仍为裴漓感到高兴。 她虽然失去了显赫的家势,‘精’神也受损了,却获得了丈夫不离不弃的爱。 抛开名利与权势,她仍然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忽然,园‘门’口一片喧腾,皇帝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一身杏黄绣蟒龙袍,显得格外耀眼瞩目。 放眼打量着园子,脸上难得地展现笑颜,阔步向着人群走来。 众人都齐齐地拜倒在地,就在这时,忽听旁边的林子内,传出一声凄厉的鹰叫。 紧接着,一只金‘色’的巨鹰呼啸地冲出,朝着皇帝攻击过来。 强大猛烈的气流,将皇帝高大的躯撞倒在地。 尖利如铁的嘴喙,在他‘胸’前猛烈地雕啄,双爪‘乱’抓,似乎要将他的心肺都挖出来。 一旁的宫人‘侍’卫忙反应过来,扑打刺杀着巨鹰。可那鹰刚猛迅捷,好像发疯了一般,很快皇帝的龙袍就被撕碎了。 沈舒窈望着这一幕,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忽然心中一寒,大声呼叫:“父皇,快摘下身上的香囊。” 可是皇帝根本没有佩戴香囊,他从不熏香染香,身上没有任何气味。 最后,太子与几个皇子一起上前,终于将鹰击毙了。
皇帝衣服褛烂,‘胸’前已被抓破了几条血痕,若是再晚一步,真是不堪设想。 他惊魂未定,在‘侍’从的搀扶下离开了。 最后,东宫‘花’园被锦衣卫团团围困起来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关禁到一座亭子内。 天边的晚霞敛去最后一线光芒,忽然间天‘色’大变,刮起了漫天的狂风,‘花’草树木在风中急烈地摇摆,像群魔‘乱’舞一般。 众人面‘色’一片肃然,心中都明白,苍鹰放着这么多人不顾,单单只攻击皇帝,肯定是一场‘阴’谋。 沈舒窈盯着慕容的双眼,发狠地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答案来,可他那眼中‘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异样。 太子坐在那里,面如蜡‘色’,神态却比较淡然,安静地等待着这一场狂风骤雨的来临。 那些经过特殊训练,以侦察情报著称的锦衣卫,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很快,便从园子一角的屋子内,搜出一个稻草人,肚里放着动物的肝脏,外面披着杏黄蟒袍。 很显然,苍鹰平时,就是以自己的尖嘴利爪,刨开假人的肚子获取食物。 所以,它才会在饥饿中,扑向身穿杏黄袍的皇帝。 沈舒窈只觉脊背生寒,好毒辣的诡计! 这好像是历史上一段,争权复仇的典故,只是史书上记载的是狼狗。 她望向太子,真的是他吗,他养狗驯鹰,真的另有目的吗? 如果皇帝出了意外,他就会顺利继位,那时再没有人威胁到他了。 他就从一个失意的太子,一跃成为皇帝。这些反对他的兄弟,全部都成为了他的刀上之俎。 可是他温厚的笑容,澄澈的眼眸,又告诉她,他不是这样的人,一定被陷害了。 在众人紧张忐忑中,太子夫‘妇’已被锦衣卫带走了。 几天之后,皇帝在乾明宫内,向天下颁布了诏书。以赋‘性’奢侈,专擅威权,暴戾僭越,鸠聚党羽等十道罪名,废黜了慕容琛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