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比箭
云舒忙把秦越介绍认识了，问道：“是不是在山上采药的时候碰到过？” 一句话点醒秦越，笑道：“之前你还不承认，这个可不就是一箭射死野猪的那个人吗？那天被野猪扑倒的果然是你。” 云舒这才想起刚见到秦越时，两人的对话，嘿嘿笑道：“我当时是心慌了，怎么可能野猪都打不过呢，大意了而已。” 游基也笑道：“那只是他养的，应该不会害他的，倒是我多事呢。” 两人正嘻嘻哈哈开着云舒玩笑，殿门一响，叶羽走了进来，背后背了个口袋，一进门便道：“我娘听说我们行侠仗义了一晚，特意蒸了包子让我带来，一起吃吧。小四儿饿了吧？也一起来吃饭。这位是谁？” 云舒又忙指着游基道：“他就是我说的那个神箭手游基，你们要不要比试比试？” 叶羽咧开大嘴笑道：“好啊，比箭我可从来没输过呢！吃了饭就比。” 几个人挪了香案又找个几把木凳，每人盛了碗粥，围坐在一起。刚要开饭，葛亮也拎着个食盒进了殿门，见了众人道：“开饭也不等我，看我带什么来了。”说着打开食盒，里面竟杯碗齐全，再打开后两层，一层摆着四道菜，另一层是满满的米饭。 云舒笑道：“这是师父让方姨犒劳我的了。” 葛亮也笑道：“师父说了，那小子一天到晚给我闯祸，也真是辛苦，让他吃饱了继续。” 众人哈哈大笑，葛亮打猎的时候和游基曾经见过面，算是旧相识，也不多客套，一起饱餐了一顿。吃过午饭，秦越又伺候着小四儿服了药，云舒道：“幸亏有你这个郎中在，不然抬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越道：“治病倒是小事，现在他的病情和伤势基本上都稳定了。我只是担心，刘家族人找上门来。他们人多，要真找起来，不出两三日，这地方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又要顾着小四儿，打起来怕是要吃亏。 云舒问葛亮叶羽道：”你们下山的时候，外面有什么动静？” 叶羽道：“我是什么都没看到，也没人去我家。” 葛亮也道：“街上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倒觉得越是这样越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我回来的时候，他们也应该发现小四儿不见了，此时应该到处找人了。再加上你这个不怕事儿大的在墙上写了那首歪诗，傻子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了。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在等人到齐，才隐忍不发，也许是县城里所谓的高手很快就要到了。” 众人都觉得他分析得不错，都想总不能在这里等着被抓。云舒问小四儿道：“你还有什么亲戚没有，能不能先去躲躲？” 小四儿道：“蓟城有个三叔，就是我那三婶帮我介绍到刘族长家做工的，可以到他家里暂住一时。” 云舒抚掌道：“有亲戚就好办了，我们先送你去你三叔家，回来才好放开手脚，再帮你报仇。” 几人商议定了，人多眼杂，小四儿一时还离不开郎中，葛亮和叶羽又都要学阵法和枪法，只云舒是个闲杂人等，就和秦越一起护送小四儿去蓟城，待从城里回来之后，再设计怎么给刘长善点颜色看看。小四儿体虚，先休养几日，看情况就找车进城。 叶羽好不容易等大家把这事商量妥当，早忍不住大喊道：“饭也吃饱了，事情也说完了。比箭！比箭！赢了你们，我好高高兴兴去学我的枪法。” 云舒道：“只怕比完了倒影响你心情了。” 葛亮道：“怎么想起比箭了？” 云舒笑道：“那天我和这黑汉闲聊，说起游基箭射得奇准，他听了不服，念着要比试。今天见了面，他哪肯放过机会，比一下也好，让他以后不敢吹牛。” 游基在一旁听了，好胜心起，说道：“比就比，是怎么个比法,你先讲好。” 叶羽道：“箭还能怎么比，射的准就算赢。”说着从炉火中捡了一根木炭，把围着菩萨的栏板扯下一块，在中心画个小圆，做了个箭靶，走到院中立在墙角。 这边众人也都跟着出了殿门，站在台阶上依次排开。云舒在脚下画了线道：“踩线无效，脱靶算输，谁射得离圆心近，便是赢了。” 大家都无异议。秦越无事便做起来裁判。云舒自告奋勇第一个先上，搭上箭手中将弓拉满，掂量了一下距离，大约三四丈远，心中有把握，眯着眼睛瞄准了，松了弓弦，那箭应声中靶。众人看去，离靶心不过三寸，纷纷叫好。云舒甚是得意，笑嘻嘻看着葛亮搭弓瞄准，一箭射去，插在云舒那只箭的旁边，倒比云舒离圆心近了寸许。云舒也不沮丧，只是道：“你猎户出身，箭射得比我准点也不稀奇，何况也就差了一寸。” 葛亮笑道：“看这架势，也就能赢过你了，你看他那气势。”说着指了指挺胸叠肚的叶羽。 此时叶羽已是定定站稳，双脚微分，与肩同宽，抬起乌金长弓，左臂纹丝不动，搭上箭，弓弦响处，正中靶心小圆，众人齐声叫起好来。 叶羽面露得意色，嘿嘿笑着对众人拱手，装模作样道：“献丑，献丑。” 云舒早已替游基吹嘘，忍不住握拳鼓劲道：“游基加油，赢过他。” 游基微微点头，气定神闲，右手握住通臂弓，左手拉满了弓弦，手一松，也是正中圆心，众人又是哄然叫好。 大家都走上前去查看，见游基的雕翎箭紧挨着叶羽那枝，几乎正中圆心。葛亮笑道：“我就说吧，看这二人的气势，就知道箭术不一般，不过还是游基胜了半筹。” 云舒不忘补刀道：“人家还是用的左手就把你赢了，你还是快去我家练枪吧，幸好我们都不使枪，不然估计你比枪也是只能拿第二了。”游基忙摆摆手道：“我可没有小看你的意思，我天生就是左撇子，左手拉弓弦才顺手，何况两枝箭也相差无几，不分胜负罢了。” 叶羽闷闷地想了想，道：“输了就是输了,你射得比我离圆心近，这局就是你赢了，敢不敢再比一局，这次要是输了，我便心服口服。” 游基道：“再一局怎么比？” 叶羽道：“三四丈的距离太近了，只能比出准度。弓箭，不但要有准度，还要有力度。战场杀敌，射不进盔甲，再准也是无用。这次要远一点，二十丈你敢不敢比？” 游基吓了一跳，平常十丈开外，准度已是保证不了，十五丈更是拉得满弓，也未必能及，正所谓强弩之末，不穿鲁缟，就算射到也几乎扎不上目标，这二十丈距离更是试都没曾试过。心想这黑大汉也许是想吓唬我，让我不敢比。自己练箭多年，还未见过射这么远还论得上准头的，想来叶羽也做不到。就说道：“你说多远，就是多远，只要是一样的规矩，就再和你比这一局。” 只有云舒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想游基怎么会知道叶羽的力气有多大，我可是见识过了。别的不讲，单说他那张三十八斤的硬弓，恐怕就没几个人拉得开，自己的弓力不过半石，游基那弓也像是一石以内的样子，叶羽光是弓身已是重的不行，弓力自然也是不轻，怕有两石也不止，这二十丈也只有他那力气和弓力才射得到了，有心看热闹，也不说破。 只听叶羽道：“这院子里面地方太小，我们去庙外比试。”不由分说就往外走去。 秦越说道：“我留下照看小四儿，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我也挺想知道谁能赢。”众人也都跟着出了庙。 到了庙外，只见叶羽已用脚当尺，量着步子，走了约二十丈远，见旁边有棵树，几人合抱，枝干粗大。便用箭把挡板钉在树上，大步跑回来道：“就在那里了，我们再比过这次，每人三支箭，中靶多的便是赢了。” 几个人向树上的箭靶看去，只隐约看得见木炭的画痕。 山风迎面吹来，午后倒也凉快。云舒弯弓搭箭，不由得嘟囔：“风这么大，别说靶子，搞不好射回庙里去。” 叶羽笑着催道：“快点，快点。” 云舒使尽了力气，照准靶心射去，竹箭本就轻，竹弓的张力又不足，箭才行到半程，已然下坠，窜进草丛。第二第三箭也是如此，云舒摔弓道：“武器不顺手，施展不开！” 葛亮站在线后道：“我来试试。”说罢搭上箭，举弓向天，奋力射出。那箭往斜上方疾出，眼看力尽，靠着惯性又向前滑行了数丈，待落下时离箭靶还是差着三丈远，插入草丛中。 云舒叫道：“还是你狡猾，再大力一些，真就有机会中靶了。” 葛亮摇头道：“弓已经拉得圆满，再不能射得更远了，后两箭也不用试了。” 游基摘下通臂弓，紧了紧弓弦，照着葛亮模样，拉满弓弦，算好风速，向斜上方射去，离靶两丈外也已落下，也不禁摇摇头笑道：“要是晴天还有可能中，此时逆风，无论如何射不到那么远了。”众人都看着叶羽。云舒道：“主意是你出的，规矩是你定的，要是也射不到靶上，可算你输。” 叶羽胸有成竹，抬起乌金硬弓，搭上箭，也拉得满月，弓弦响处，疾弓劲箭，呼啸而出。众人见箭射去的速度就非同一般，心中都道：“好大的力气！” 只见那枝狼牙箭，笔直前行，狠狠地钉在箭靶下方树干上。众人都忍不住叫了出来。叶羽得意道：“下一箭定是中了。” 这一回往上调了调高度，再一箭射去，正中箭靶，众人都拍手喝彩。 游基把叶羽的大弓接到手中，只觉臂膀一沉，险些拿不稳，心中道：难怪了，这弓我端起来都困难。抬手试着拉了拉弓弦，只拉得半开，还给叶羽道：“我输得心服口服，你这把弓我可用不了，力量比你可差得远了。” 葛亮道：“你射得准，他射得狠，两人平手。” 云舒笑道：“你射得不准，我射得不狠，咱俩这三四名也只得认下了。” 众人大笑。几个人说笑着回到后殿，把结果告诉秦越，秦越忍不住拿了叶羽的大弓试了试，也不禁摇头，还给叶羽。叶羽把弓挂在身上道：“我先回去练枪了，小四儿的事，你们定了知会我一声就行了，有出力的地方就通知我。”游基也道：“你们安排好这事，等从蓟城回来的时候，就在这后殿中的泥金刚旁边，插枝箭留个记号，我见到就去找你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好好地闹一场。”说罢和几个人一一道别，与叶羽一同出了门。 葛亮道：“这两天要多辛苦秦越了，我每天都过来，缺什么东西你说一声，我下山去采办。” 秦越道：“我反正也没事，照顾病人又是我本分，说不上辛苦，你们都安心忙自己的事去吧。” 云舒道：“我就还在这里陪着你，也还能帮忙做点杂事，又不用被师父逼着练剑，这还欠着他二十遍剑法没练，我也正好躲躲。” 转眼过了两日，小四儿已能自己慢慢下地。刘家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大家都觉得情况不对，事不宜迟，叶羽和葛亮轮班看护小四儿，让云舒和秦越回去收拾行装，准备这几日便尽快雇车送小四儿去蓟城。 二人结伴下了山，想起这两天一起照顾小四儿的情景，都觉得彼此又亲近了几分。云舒道：“咱俩找个饭馆聊聊天再回家吧。” 秦越喜道：“好啊！我离家几年，也从来没有个朋友能一起吃饭聊天。碰到你和那几个朋友真是有缘。” 云舒之前见秦越为人老实，就有心结交。听他这么说，也是满心欢喜。对秦越道：“今天交下你这个朋友，等会儿我请客，你别和我争。” 二人兴高采烈地出了山口，在街上随便找了家饭馆坐下，点了菜，就边吃边聊了起来。 秦越的家在函谷关外的一座小村庄，父母生了四个孩子，他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meimei。他和父亲一起种了十几亩地，母亲在家中带着弟妹养猪喂鸡。一家人的生活富裕而又安乐。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瘟疫席卷了三秦之地的大部分地区。秦越的家乡也被波及。六七天间，村里已经十室九空了。因无良药可医，父母弟妹也未幸免，相继离世，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在家人的坟前秦越立誓，弃农学医，就算走遍千山，也要尝遍百草，练得一身医术来治病救人。 云舒听罢，不禁替他难过。好言安慰道：“你虽不幸，却强过我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又忍不住道：“你是如何逃过那一劫的？” 秦越道：“当时也是不明白，家人都纷纷中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没事。今年才在个偶然的机会里得知，原来是因为这块石头。”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鹿皮小袋。解开袋口的绑绳，露出一块石头来。 云舒见那石头呈暗黄色，圆润剔透。心想可比自己脖子上这块好看多了。用手摸着，感觉温暖似玉。问道：“因为这石头？” “正是。”秦越点头道：“佩戴者，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