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五凤楼题诗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离人的愁绪总是最让人难过的，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聚总有散，纵然万般不舍，却也无计可施。 上官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细向韩鸾说了一遍，韩鸾听得可谓是心潮澎湃，没想到远离朝堂的江湖生活竟是这般丰富多彩，只可惜自己担负着齐帝的重托，才多年如一日地镇守边陲要地交州。 当天他们将死去的兄弟姐妹一一安葬在白梅林中，与独孤夫人相伴于此。秋菱再一次痛哭流涕，这一回却夹杂了除了伤心之外的情感，更多的是不舍，她不愿离开母亲，不愿离开这个一手建起的庄园。 邓虎虽是下不了床，但也已经苏醒，知道秋菱的决定后眼中竟噙满了泪水，恨不得立马飞身到秋菱身边，一诉满腔爱意。 第二日，院中突然再起吵闹之声，原来是韩鸾跟宇文林在院中起了争执，吵着吵着竟要大打出手。宇文林骂道：“竖子安能与谋！天下早晚是我大周的！”韩鸾回道：“小子休要猖狂，我大齐定然要踏破尔等山河，想要尝尝爷爷手中利矛否？”说着一矛扎了过去。 宇文林纵身往后跳去，抽出长枪来怒喊道：“尔矛利，我的枪就不利吗？”立马飞身一枪，与韩鸾的长矛纠缠起来，韩鸾右臂在前，左臂托着矛端，脚步稳健扎实，可见底子厚实，宇文林快枪也是出了名的快准狠。 宇文林的长枪与韩鸾的长矛，真可谓是棋逢对手，两人对了不下五十余招，竟找不出对方一点点破绽来，但韩鸾毕竟身上有伤，僵持久了必然要吃亏。 这个时候杨宪跟上官月等人闻讯都一一赶了过来，只见宇文林回身一招杏花指路，韩鸾立马回之以一招游龙摆尾，院中都是两人兵刃发出的碰撞之声，一看这二人都急红了眼，上官阙立马呵斥道：“住手！” 韩鸾是听他的，可这宇文林哪里管他，真是越战越勇，韩鸾只好抵挡，杨宪也要去阻止，喊了几声没人睬他，只能干着急。上官阙怒了，飞身上去使出了一招游龙虬枝，跳到二人中间，双手抓住二人兵器就是用力一甩，顿时二人手中发麻，震的厉害，只得收手，这历经无数战役的一枪一矛竟都成了上官阙手里的玩物一般。 上官阙大骂道：“你们这是要干嘛？有能耐去战场上较量，在这里不要谈论国事！”宇文林一摆衣袖便走远了，韩鸾也只得向上官阙道歉，上官月是个心细之人，她清楚的很，只要这二人在一起一日，势必会生出事端来，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 回到厅中她便向父亲提议，早些离开这里，前往长安。上官阙想了一想，也是如此，韩鸾现在是听他的，但要是被宇文林逼急了，真带兵来杀宇文林，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便说道：“待到虎儿能下床走路了，我等再启程！” 这事发生后，韩鸾便下定决心要宰了宇文林，毕竟现在齐国势微，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宇文林可是周国为数不多的一员虎将，忠肝义胆，骁勇善战，若能在此除了他，也算是大功一件，哪怕上官阙再是怪罪也得做！ 想好就要干，这一日韩鸾辞别上官阙等人，便早早地入了定州城部署一切，时不多日，邓虎便能下地走路了，至此秋菱每天都扶着邓虎在院中走上几圈，这样邓虎恢复的就更快了，于是上官阙便提出了要离开定州的打算，大家都一致赞同。 问到秋菱时，秋菱低着头说道：“邓大哥去哪，我便去哪。”引来阵阵发笑，于是众人都回房各自收拾行装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一行人除了上官阙父女、杨宪、宇文林、胡天明、邓虎、独孤秋菱外，杜姑娘也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路。 一路上杜姑娘跟宇文林有说有笑，宇文林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之人，如今从他脸上居然可以看到久违的微笑，看来这杜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不一般。 杜姑娘虽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色，但也生的温文尔雅，端庄贤惠，没几天功夫，宇文林便对她有了好感，而杜姑娘自打那次宇文林救庄后便萌生了爱慕之意，只是此时两人都心照不宣而已。 走了一日，他们便来到了定州城下，此时的定州城却似当日的交州一般，大门紧闭，来往人等都要经过严格细致的搜查才能从小门放入，凭借多年的领兵经验，上官阙的直觉告诉自己，其中必然有事！ 他们进城之后，便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这时候早就有跟踪之人将他们的行踪告知了韩鸾，韩鸾一拍桌子笑道：“好！就等他们了！” 早在两日之前，韩鸾偶然间看到一张尉迟信的士兵留下的捉拿要犯的画像，这才发现宇文林身边的杨宪才是个大人物！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没多久，韩鸾便命人领他们到他为众人早就准备好的住处，韩鸾为他们所准备的住处乃是定州最有名的酒楼，五凤楼。楼高五层，雕梁画栋，处处都是历代雕刻大师的得意之作，五条凤凰如同一齐朝天飞去一般，在五凤楼的柱子上盘旋向上，好生壮观。 且此处也是文人sao客流连之地，五凤楼的楼顶之处，便留下了若干文人sao客的墨宝，像曹子建，嵇康，陶潜等等都曾来此吟诗作对，故此，五凤楼也是一家闻名天下的文化名楼。 杨宪是非常喜爱诗词歌赋的，来到这楼上更是来了兴致，朝着楼顶便奔了过去，宇文林则是不屑一顾，只想早早离去。杨宪走到楼上便看到不少穿着青衣长衫的文人在此流连，仔细看了看，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的还有不少补丁，但脸上看不出一点为生活所迫的为难之色，倒是更多了几分豪爽不羁的坦然之像。 杨宪也来了兴致加入他们，这时，其中一人拿出笔墨纸砚来，刷刷刷一口气写下长诗一首：清茗流芳竖高台，身处巅域少人来。鸿鹄掠影飞霞尽，杳杳昏鸦叠远峦。梦醒缭乱香阁絮，怎待轻风吹面寒。浊醪沽心何寂寥，翠带涟漪染微岚。不懂倾心为何故，邈邈忧怨做秋禅。 众人读后均赞叹不已，此时坐在角落处的一人长叹道：“卿有大才，只是可惜生不逢时啊！”众人听了也都一一叹息，其中一人说道：“是啊！这天下永远没有我们寒门竖子的出头之日！” 另一人接过话来说道：“那些个豪门大户，哪怕是酒囊饭袋，也能够出将入相，哪有我等施展才华的机会！”众人均一一感叹，杨宪也只是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这时候店小二咧着嘴上来了，不客气地问道：“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五凤楼的菜可是定州城最贵的，这些个寒门读数之人，哪有闲钱到这里糟蹋，只是仰慕五凤楼的文化悠久，才来此一聚，几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店小二越发猖狂，说道：“不是小店不招待，只是这楼顶雅座可是有限的，若是几位客官不点东西，那可就得将这雅座让给别的客官了！” 店小二说着便将几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领了上来，只见他们一个个肚大脸圆，有的下巴上堆着的rou得有两三斤之多，哪里像懂得文墨之人。见店小二开始驱赶那几名寒门学子，杨宪可不高兴了，大喊一声：“住手！” 众人连忙将视线投向他，他接着说道：“店小二，给我来几盘这里最出名的小菜，再来几乎好酒！我要跟我这几位朋友好好喝上两盅！”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相貌不凡，衣着也是光鲜亮丽，连忙脸色一变，笑嘻嘻地招呼那几名寒门学子坐下。 那几人见杨宪解围，便都一一朝他作揖，杨宪说道：“诸位均是满腹经纶之人，在下佩服之极！愿意结交各位，还望不弃！”几人互相看了看，见杨宪虽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却没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架子，其中一人便说道：“既然公子不嫌弃我们乃是布衣，我们愿交公子这个朋友。” 于是大家在一片喝酒吃菜的氛围中聊了起来，那写诗之人说道：“如今天下，均是世族大家的天下，能有多少懂得治理国家之法？真正有才治理天下的，却都无缘参与其中，这便是如今山河破碎的根本缘由！” 大家都一一点头，那边的胖子们可不高兴了，便冲着这一桌骂道：“哪来的臭乞丐，在此处乱吠？”那作诗之人一回头，见是一肥头大耳之人，便没有理睬，继续说道：“当今就都是这样的草包掌权，才搞的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哎！不提也罢，来！喝酒！”说完便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