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颜五爷
常赟悻悻地爬了上来，檀智遥见常赟没走远，便也没离开位子，只是在上面看着他，等到他上来后，檀智才问道：“常兄弟？怎么了？”常赟摇了摇低垂着的头，叹气道：“怕是我这几日思虑过度，以至于神志不清，才认错人了。” 檀智知道他所说的认错的人，应该就是他的仇人，否则也不会面目狰狞地带着宝剑下去，便伸出刚摸过酱猪蹄的手拍了拍常赟的肩膀，宽慰道：“总会遇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终有一日，你会为整个天山派报仇雪恨，扬眉吐气的！” 常赟瞪了一眼他那油光光的手，檀智识趣地抽了回来，会意地点着头笑了笑。其实刚刚就在常赟下去的一刻，檀智在上面一眼便看出了陆青嵩的样貌来，只是发现他身边的这个人走路步伐稳健，握剑的手也格外异于常人，其武功只怕不在陆青嵩之下，担心他二人对付不过来，一时间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好在常赟下去后没遇到这二人，否则真打起来，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夕阳西沉，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渐渐退去了它原有的华彩，街道上的人群渐渐稀疏了下来，檀智吃了个酒足饭饱便挺着个大肚子晃了回去，常赟倒是没什么胃口，只是一味地冲自己灌着酒。 回来后，檀智便将白天的事情跟几人说了一遍，常赟听了激动地站了起来，上官阙连忙拉住他，说道：“今天这事儿檀智大师做的对！常兄弟你太不冷静了，万一出了事儿，你说怎么办！” 常赟也自知自己白天太过冲动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怪我，我太激动了，完全没有考虑到那么多！还是檀智兄做的对！”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们，这段时间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而且四个人不能再分头行动了，尤其是常赟，更不能抛头露面，这二人前来很明显是冲着常赟而来，所以在武林大会到来之前，定要万分小心。 “对了，我打听到了，你们天山派，有个叫段帅的，现在正住在蒙山之上，不知常兄认识否？”上官阙说道。“当真！段帅乃是我亲如兄弟的小师弟啊！”常赟一脱这几日病怏怏的神态，双眼再次亮了起来，好似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上官阙也有些吃惊，万万没想到，段帅在常赟心中的分量原来如此之重，几人商议一番后便决定第二天一起上蒙山拜谒段玉裁，寻找段帅。 当天晚上，耐不住嘴馋的檀智从客栈再次偷偷摸了出来，尽管上官阙一再吩咐不能分头行动，可这喝酒吃rou之事还是不要跟方丈一起行动了吧。是夜，星光稀疏，云淡风轻，檀智来到了一处酒家，唤曰酒意浓。 一看这招牌，他便**难耐，三步作两步地跑了进去，天色已黑，坐上之客寥寥无几，檀智挑了个临风的好位置，吃着小酒，吹着小风，要是再来几个小丫头弹几首小曲儿，那可真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咯。 檀智酒意正酣之时，忽见对面一烤红薯的摊子旁，几个大汉正围着个小丫头，似有轻薄之意，檀智这几碗酒下肚，就什么也顾不了了，勃然大怒，仗着酒劲儿，拍案而起，奈何身边没个什么上手的兵刃，只好抄着屁股下的凳子便砸了过去。 凳子凌空飞起，正好砸在了一个大汉背后，大汉啊的一声惨喊，倒在了地上，其他五名大汉见状，放开了那小姑娘，朝着檀智走来，檀智也不慌张，虽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对付这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几步，这五名大汉便来到了檀智面前，其中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率先嚷嚷的：“哪来的不知死的臭和尚，敢管爷爷们的事儿！”另一位瘦小些的汉子仰着脑袋，拉开嗓子紧接着喊道：“臭和尚，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颜五爷的事儿，你也敢管？” 檀智听后不急不缓地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颜五爷嘛我没听过，阎王爷我倒是听过！欺负良家妇女，莫说是阎王爷，天王老子我都要打！”那瘦小汉子一听心觉他这分明是讥讽之词，皱着眉头上去便是一拳，这一拳到是没打中，还摔了个狗吃屎，檀智摇摇晃晃地就给躲过去了。 其他几个大汉见状，怒目而视，便一齐扑了上来，把檀智裹了个结实，看样子是要活活勒死檀智。檀智这下倒有些清醒了，但此时却怎么使力都不得劲儿，只好挤出右手来，朝着一半秃大汉的头顶猛地一肘，这一肘打下去，那大汉便再也起不了身了，当场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其余大汉吃惊之余，也没有放手，左一拳右一掌地打在檀智肥嘟嘟的身上，而檀智却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几人打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便一齐将他举过头顶，要扔将出去，檀智见状，心想不妙，被这几个大汉扔出去，要摔在地上哪里还有活路。 檀智摇晃了几下脑袋，想要开始发力，奈何上半身根本动弹不了，只好向下盘使力，顿时，这四名大汉便怎么也抬不起他了，檀智心笑：老子这么多年rou可不是白吃的。随即便对着这四人的肩部一人给了一掌，四人朝着后退方向一一倒了下去。 檀智朝着地上数了数，见众人都被制服，双手一合，说了句：“阿弥陀佛。”围过来的众人见后都一一喝彩，檀智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朝着缩在一角的小姑娘走来，刚走到半道上，那个被板凳砸伤的大汉忽然起身，一把将那姑娘拉了起来，右手提着姑娘衣领，左手边掐在了姑娘的脖颈之间。 檀智一见，大吃一惊，真没想到这大汉吃了这一板凳竟然还能稳稳地站起来，而此时那姑娘也成了他手中的人质，大汉摇了摇脑袋，似乎有些清醒了，大骂道：“死秃驴，你要再往前一步，老子就弄死她！” 檀智听后立马定住了脚步，缓声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当放下执念，切莫害了这小姑娘性命！”“死秃驴，老子告诉你！这天底下还没人能管我颜老五的事儿呢！你今日这般有眼无珠，我定叫你有来无回！快，给老子跪在地上，双手背到后面去！哥几个，没死的快给我起来，给我绑了这秃驴！” 檀智听后正在犹豫之际，那颜五爷一用力，小姑娘眉头紧锁，大喊了一声便几乎昏了过去，檀智心中有些动容，赶忙跪了下来：“施主切莫动手！我依你便是！”躺在地上的几个人也逐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檀智身边，正要绑住檀智之时，只听得一声飕飗，一颗飞石便正中颜五爷脑门，颜五爷应声而倒，但力量似乎不够，小姑娘也几乎昏厥，要倒在地上。 颜五爷揉了揉脑袋，再次爬了起来，准备去捉那小姑娘，檀智见状随即起身，飞起一个扫堂腿，将那靠近的几人一一扫倒，随后正要过来救那小姑娘，眼前却刺溜窜出一翩翩少女来，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城外为难于他们的陆瑾！ 不过此时陆瑾全也不似他当初见到那般满脸眼泪鼻涕的样子，再加上他酒意正浓，却也认不太清楚。只见陆瑾一袭白绸长衫，腰系鲜红香囊，眼光如炬，面色娇红，乌黑的长发成束扎着，露出清爽精致的五官来，耳垂清冽，唇齿留香，手持一柄长剑，直指颜五爷的喉头。 檀智看的都傻了眼了，陆瑾也看向了檀智，不觉大惊，原来是他！找到他便能找到常赟，这是一定的，想着不觉剑那头的颜五爷却往边上一侧，躲开了这剑，向前猛地跨了一步便要去抓陆瑾手里的剑，檀智突然回过神来，惊喊一声：“小心！” 陆瑾一个失手，手中长剑竟被那颜五爷夺了去，颜五爷拿到长剑向后退了几步，转而刺向陆瑾，陆瑾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檀智见状，想也不想地扑了过去，生生地挨了这一剑，刚刚好刺在了檀智的胸口，顿时众人都傻了。 陆瑾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只见檀智咬了咬牙，一把抓住颜五爷正要拔出的剑，手上的鲜血顺着剑刃的边缘汩汩往外流，檀智皱着眉头回过头来，幽怨凄凉地看向陆瑾，陆瑾这才反应过来，飞起一脚踢向颜五爷。 颜五爷手中长剑脱落，陆瑾趁胜上去与之赤手空拳拼斗起来，陆瑾的招式巧妙灵活，颜五爷则显得尤为笨重。纵然力气再大，也不会是灵活激变的陆瑾的对手，两人斗了不下三十招，这八尺大汉的颜五爷便招架不住陆瑾的攻势了，节节往后败退，一直被打退到身后的墙角。 颜五爷见再也没有退路了，只好放手一搏，卯足了力气，整个人先缩成一团，再脚蹬着后面的墙壁一跃而起，向陆瑾撞了过来，虽说陆瑾乃是武林中人，但这庞然大物般的大汉向谁冲来谁也吃不消，更何况是赤手空拳的陆瑾。 陆瑾向后连续退了几步，但也赶不及避开，眼看着颜五爷就要扑将上来，身后的檀智一个机灵，忍着剧痛从胸口拔出宝剑，大喊一声：“接剑！”只见宝剑顺着血水一齐飞在了半之空，陆瑾一看，连忙跳起，握住了剑柄。 此时的颜五爷已经冲了过来，完全收不住了，陆瑾将宝剑双手握紧，刚一落地，这颜五爷便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宝剑上，顿时整个人都xiele气一般，两手无力地垂挂在了半空，陆瑾哪里吃得消这重量，赶忙松手，这颜五爷便倒在了一片血泊中，剩下的几个喽喽见状也都四散逃去，大喊道：“五爷死了，你们等着！” 见颜五爷倒下了，檀智也松了一口气，可此时的他伤势也很严重，这一剑刚好刺进了他的胸膛，大概是没有触及到心脏，否则的话非当场毙命不可。但也不容小觑，毕竟这血已经流满了上半身。 陆瑾收拾完颜五爷没顾得上叹气，便跑了过来扶住檀智，掏出怀里的金疮药，撒了些在他的伤口上，并用手帮他摁住了胸口的剑伤，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和尚怎生得这般傻？这剑有多锋利你是不知道吗？” 檀智咬了咬牙，嘴唇已经有些发白，笑着说道：“能为姑娘挡这一剑，死也是值了，更何况，我这皮糙。。rou厚的，凭他还要不了我的命！”说完又咳嗽了起来，陆瑾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大喊众人帮忙，多数年轻人都四散而去，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赶了过来，帮她一起抬着檀智赶往最近的医馆。 被救的小姑娘此时也站了起来，吃力地撑着檀智的腰，在几人合力之下，总算将檀智送到了医馆。陆瑾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能够为她而死的男人竟是这和尚，想想也要嘲笑自己一番。 陆瑾跟那小姑娘坐在了一旁，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小姑娘叫小娟，乃是当地一农户家的孩子，年芳十五，跟随父亲来城里卖烤红薯，晚上父亲有些急事，便让她一人看着摊子，哪知刚才收摊之时却遇到那几个强人，纵然大喊大叫，却也只有檀智一人为她出面，其他人都不敢去惹这几人。 陆瑾听后大为感慨，没想到，这肥嘟嘟的和尚也有这么一颗正直的心啊！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她随即便又想到了，只要等他醒了自然就能找到常大哥了，知道常赟住在哪，那以后便有的是机会去化解这一段误会。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躺着的檀智，心中感慨万千，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