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玉凤,终成涅盘三十九
而且,若单单只是穷奢极欲,倒也罢了。 偏偏她还是个嫉妒难容之人,尤其叫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那些嫉妒与怨恨,总是叫人不知因何事而起,因何人而终。 而这样的情绪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大肆残害那些“有色媚上,以图祸乱后宫”之嫌的宫中少女。 别的不提,便是李泰,自这萧淑妃入东宫之后,便素闻其残害无辜少女手法之残忍恶毒,直叫宫中诸女胆寒。 甚至现在宫中还流传着一个说法儿: 但凡长得有些姿色的宫女侍婢,她身边必然都会有些好心的人,提醒着平时务必要自污其色,或者索性自残其容! 这等事态,直如当年太宗皇帝在位时,民间流传“福肢”之事! 是以这萧淑妃在皇室之中,也是颇无贤名。便是荆王元景那样人物,也是对之甚为鄙视。 这些虽然叫人鄙夷其人,可终究还算不得叫李治痛恨其事的祸根。 真正叫李治痛恨其事的,却是因为雍王。 自从雍王出世之后,宫中内外,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萧淑妃是如何利用雍王争宠,如何教唆雍王挑事,甚至,是如何教着雍王行事不乖,凶狠阴毒的。 这也是李治近些年来,益发离而其心的真正理由。 而萧淑妃自己,也未必不曾察觉,只是她一味以为,自己这般做,皆是为得李治爱怜之故。虽有些失了分寸,任性骄横,却是极投李治的心性…… 殊不知,她以为的任性骄横,却是李治眼中的罪不可恕。 …… “唉! 不过也是不能怪她会这般骄傲任性。 毕竟她却不若皇后,曾经亲眼见过那些……” 李泰眼见李治面色不好,有心转移话题,便叹息道: “其实这也是好事,否则主上今日之计,便难以成事。” 李治默默点头,轻轻道: “朕最庆幸的,便是自皇后与刘宫侍得窥之后,那些画像便早早儿地收起来,封印密室之中。 否则今番之计,不但难以成事,只怕还要害了媚娘性命。” 李泰不由失笑: “主上是否忧虑太过? 淑妃再如何狠毒,也不至于此罢?” 李治冷冷一笑道: “四哥,你可别忘记,媚娘之前‘中毒’之事时,她的反应,却是如何。” 李泰心中一惊,这才明白,原来李治对萧淑妃,竟然是早已起了杀心。 不过好在,他对淑妃也是颇为无感,自幼又是在宫里见惯了这等事,倒也无以为怪,只是稀罕自家这个宝贝弟弟,虽然自登基以来,屡有惊人之举,却是再不见起过什么杀心…… 别的人不提,便是他这等谋略,这等手段,手中又是握着影卫一支最佳的刺客死士之力,又是平日里总被那些老臣们顶撞得要龙颜大怒…… 却从不见动过一点儿行暗中剪除之事的心思,便可见李治为人,其实还如小时一般的仁慈。 可这萧淑妃,身为李治之妃,又有替李治诞育最心爱之子的大功…… 却依然还是被他视为非杀不可之人…… 摇头,李泰叹道: “罢了,她也是自做孽。 说到底,以主上这等性情,轻易也是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别说自家人,便是稍亲近些的,也多半都得活命。 别的不说,只看朝中便知。一如当年,臣将主上逼到那种境地,还有眼下处处不利于主上的吴王与舅舅…… 主上都能以大仁之心包容之…… 便可知,那淑妃当真是自做孽,不可活了。” 李治抬头看了眼自家四哥,放下最后一枚棋子,赢定全局之后,才轻轻道: “四哥,这儿只有咱们兄弟俩,我也不怕与你说句真心话儿。 其实自从决意要得媚娘开始,我便早早儿替那些侍奉了我这么多年的这几个女人,立下了些后路—— 只要她们在这宫中,不惹事,不生非,尤其是不要去想着些什么不应该想的事的话,那我好歹也是与她们夫妻一场,夫妇情分总是在的,总是要好生照顾她们下半辈子,过得衣食无忧。 甚至…… 甚至若是那些没有子嗣的几个,她们想要离宫寻得自由,便是我找了个由头,想个法子,如当年父皇大放宫人一般,放她们自由也未尝不可…… 可只一条,她们不要怨恨媚娘,要恨,要怨,只要都往我身上来,都好,只要不要去怨恨媚娘,或者就算她们恨,也不要伤害她,那倒也罢了…… 可偏偏……” 李治咬了咬牙,哼了一声气之后才道: “可偏偏这萧氏,还有那杨氏,都跟皇后一样,犯了朕最不喜欢犯的错!” 李泰点头,也是无奈道: “不过也不能怪她们…… 到底她们也是氏族女子,自小儿被家教所教,难免有些争强好胜。” 李治抬起眼皮,淡淡道: “争强好胜?她们那哪里叫争强好胜?当叫愚蠢无知才是! 真正争强好胜的话,便当如媚娘一般,时时进益,处处得机!” 李泰却摇头苦笑道: “主上啊……天下女子,若都如这武媚娘一般,您说咱们男子,又当如何?” 李治扬眉,却淡淡一笑道: “四哥这可错了…… 若是天下女子都如媚娘这般,那天下的男子,只会更加进益…… 原因无他,只为能够叫自己心上的女子,全心依赖而已。 这……可不是好事一桩?” 李泰被说得哑然,却不由点头大笑道: “是是,倒是四哥不是了……” 一时间,兄弟二人仰声长笑。 …… 半个时辰之后。 太极宫。 宫门外,长街之上。 濮王李泰的马车,粼粼而过长街,一侧侍卫见状,无不叉手低头而礼。 车厢外,驾着马车,坐在前面的青河看看左右,思虑着是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声音的,便有些疑惑地问马车中,闭目凝神而坐的李泰道: “殿下,青河有一事不明,敢请殿下指教。” 李泰头也不抬,目亦不张,只淡淡道: “何事?” “殿下,方才主上与殿下说的,淑妃的那些事…… 当真都是真的么? 可是青河怎么没听说呢?” 李泰闻言,却是沉默良久,半晌才轻轻道: “天子一言,金口玉断。 无论是或不是,只要主上说是了,那便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