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已成,凤展华彩七
怜奴却笑道: “娘娘!这等大事,怜奴自然是打听了好几遍,才敢向娘娘来报的! 万是错不了了!那武媚娘,可还特特地推辞了几番,这才说出口呢!” 不同于怜奴的欢喜,王皇后却是皱眉思虑: “她为何要相助本宫…… 难不成她当真是无心与本宫争位?” 怜奴却道: “娘娘,您这番却是想错了……那武媚娘或者会与您争宠,却是绝对不能也不会与您争这后位的。 娘娘,她是何等人物?精明得很,自然明白,便是她有心登后位,陛下这等孝子也未必会肯。 便是陛下肯了,那朝中还是长孙太尉说得算,他是驳不过的。 为了一个女人,陛下断然是不肯与长孙太尉这些朝臣们闹得太僵的。 是以她呀,得个宠妃或者可能,登上后位? 哼!只怕还要下辈子再投个好胎,进了哪个氏家才行呢!” 王皇后却不语,良久想了一想,才缓缓点头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的确,若论起来,这武媚娘若想名正言顺地留在陛下身边,那必然得本宫首肯…… 她这番心思,却是想着借此机会,来向本宫表忠呢……” 王皇后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勾了起来,连连点头道: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总算她是对本宫有三分诚意…… 怜奴,你这便传话儿去,告诉那武媚娘,本宫明日清晨,便欲与她私下相聚。 还请她早些出了立政殿才是!” “是!” 永徽元年三月二十二日。 晨。 太极宫。 因着此刻,前朝太极殿中,正在议事,因此后宫里,便显得宁静了许多。 其中最宁静的,要属立政殿。 媚娘一身僧袍,立在立政殿院内小亭中,等待着王皇后的到来。 不多时,她要等的人,便到了。 “果然…… 前些日子本宫才与几个不识眼的提过,说法师明慧过人,自然知道怎么个隐藏锋芒法……” 王皇后人一入亭内,便淡着一张脸,看着媚娘的真实容样,轻轻道。 媚娘也不多客气,只是恭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轻轻道: “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实在是明空无意于这宫中再起争执,是以才设法隐藏真容,以避其祸。” 王皇后闻言,目光倒是暖了一暖道: “哪里话,论起来,本宫还是要谢谢你—— 你说是不是?” 媚娘听得皱眉: 这话儿里拈酸带醋的,明显着就是还心存记分——难怪治郎说她气度非为后者良选。 不过眼下如此,也是无法,便一笑了之,又道: “却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召明空前来,有何要事?” 王皇后却不答她,只先转身,看了看身侧的怜奴。 怜奴会意,立时便叉手行礼,看了媚娘一眼之后,带着一众小侍退了下去,亭子里立时只剩下她们二人。 王皇后便慢慢踱了两步,立在一侧亭边,慢声细语道: “其实本宫今日前来,倒也无他……只是听说,日前长孙太尉曾前往立政殿中,与法师一聚……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理当来此问上一问。” 媚娘闻言,先是一怔,这才淡淡道: “娘娘耳目清明,宫中诸事,自是瞒不得娘娘。 不错,太尉大人当日却是为祭奉先皇后而来,因媚娘在侧,便说了几句话儿。” 王皇后却淡淡一笑道: “法师可是生气本宫知道此事?以为本宫有耳目在立政殿内? 若果如此,那法师可是气得错了…… 本宫知道此事,却非立政殿内有什么耳目…… 却是太尉大人亲自来告诉本宫的。” 媚娘闻言,虽然心中早已有数,却刻意露出一脸微讶之色来,目光闪烁道: “长孙太尉……亲自告之?” 王皇后听着她说这话儿时,却转过头来看着她。 眼见她虽极力表现出一副平淡表情,神色中却不免惶然,不由心中一定,淡淡一笑道: “不错,太尉大人来见本宫时,却也把话儿都说开了…… 是以,明空法师也不必再多做遮掩,本宫更不必…… 论起来,本宫倒是应当谢谢你,替本宫出了一个好主意。” 媚娘这才长叹一声,有些释然道: “好,也好。 其实这些事,本也瞒不得皇后娘娘。 既然娘娘知晓了,那明空也算是得了解脱。” 王皇后转头,盯着她道: “可是本宫却有些不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帮本宫?” “如果我说是为了图个清静,你信么?” 媚娘突然一改口风,坦然问道。 王皇后一怔,盯着她的双眼紧紧不放。 媚娘更不多掩饰,直直地回视着她。 最终,还是王皇后松了神色,转开目光,转了身子侧对亭外道: “想不到当年雄心勃勃的武才人,如今也如此息志了。” 媚娘却凄然一笑: “雄心勃勃?怕是痴心妄想罢? 无权无势无才无后……我凭什么能够立为大唐宫妃之首?” 王皇后闻言有些意外地看着媚娘: “你说宫妃之首吗? 不是为后?” 媚娘摇头苦笑: “世人皆道我权高欲重……皇后娘娘,你当知道并非如此。 否则,由着明空说句过妄的话儿,眼下皇后娘娘,也理当称明空一称太妃才是……甚至有可能,明空的孩子,眼下也已然是封王出藩了。” 王皇后却不言语,只是默默点头: “不错……当年事,本宫也多有所解。 可正是因为有所解,才觉得有所奇…… 若非明空法师当年心有所属,为何这等推辞妃嫔之位,天子之幸?” 媚娘神色一黯,轻轻道: “没错,我是心有所属,那人也曾待我极好…… 所以在入宫之初,我是真的不愿意来的。 可是皇后娘娘,这大唐宫中,不是每个女子,都如你一般,有着一个好母亲……至少我没有。所以,我与他无论再好,当时也只能入宫。 这些本来也不算得什么。然而让我伤心的是…… 在我入宫同日,他却为了尊父母之命,而娶了另外一个女子…… 就在我入宫同日。” 王皇后闻言,释然,悯然,慨然—— 毕竟媚娘的身家背景,她也是调查得清楚的。是以对那刘弘业之事,她也颇为明晰。之前之所以一直抱着些犹豫,便是因为这刘弘业—— 在她看来,媚娘这等女子,若非因着心有所属,再不会拒绝先帝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