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章 分道扬镳
次日黎明,雄鸡刚刚唱哓,喔喔喔叫个不停。炎夏已过,暑气渐散,天转清凉,夜里颇冷,天明时更是凉风萧瑟,吹得人遍体生寒。众人是修真之辈,抵御这点寒气不在话下。可是此处距离交通要塞不足半里,天亮后,人声渐渐嘈杂,都是赶早市的商贩,为生计而奔波行走。他们经过草棚之时,无意中看到草棚中的年轻人后,不禁大呼稀奇,均感不可思议。 草棚原是镇上居民合力搭建,最初只是为了给那些错过住宿的行商客旅、僧道、乞丐歇脚,也算是好事一桩,结了无数善缘。建成之后,不时就有一些远道而来的行商、僧侣栖息其中,镇上百姓对此早已见惯不惯。不过,往日在草棚中歇脚的人,或是风尘仆仆、神色疲倦的商旅,或是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游行僧人,像这日这般,全是颜值颇高的俊男美女,倒是破天荒第一遭见到。 于是一行人纷纷围过去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胡乱猜测他们的身份。 金叹月等人昨晚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夜,十分疲倦,睡得非常香甜,按理来说,没这么容易醒来的。可是这群过客叽叽喳喳的吵吵嚷嚷,到底还是惊醒了他们的美梦。 第一个醒来的,恰恰是脾气暴躁的宫月莼,宫大小姐迷迷糊糊坐起来,粗豪的揉揉眼睛,抬头便看到一群面目可憎的村夫村妇在笑嘻嘻的指手画脚,虽然还没弄明白他们到底在比划什么,但宫大小姐岂是好惹的主,果断把脸拉黑凶巴巴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快点给我滚,要不然本小姐把你们一个个都戳瞎。” 这群市井之徒虽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如此年轻如此俊俏的一群少年,敢素无忌惮地在这种地方歇脚,又能安然无恙,定然绝非庸俗之辈,要么是修真之士,要么就是江湖中人,因此被宫月莼劈头盖脸大骂一顿后,都是乖觉的一哄而散,唯恐走得慢了,惹得这位女侠不快,自己的眼睛可就危险之极。 围观者一下子走的干干净净,宫月莼对此大为满意,正觉自我良好之时,却听到旁边悠悠响起阴阳怪气的嘲讽:“哼,一大早就听到泼妇骂街,真是晦气。” 声音就在身后,且无比熟悉,宫月莼一听就知道是凌霄云,果断转头回击道:“臭丫头,你嘴巴放干净点,谁在泼妇骂街?” 凌霄云若无其事翻了翻白眼,抬头悠悠看着顶棚,以一种极为欠揍的口气慢条斯理道:“哎哟,是谁在泼妇骂街啊,这个问题干嘛要问我呢?你耳朵没聋,眼睛没瞎,难道听不见看不到吗?还有,给你纠正一下,本姑娘是香喷喷的,臭字与我不沾边,臭丫头三个字,受之有愧,完璧归赵吧!” 美美睡了一觉后,二女精神奕奕,吵起架来格外有劲。凌霄云机灵聪慧,在青牛谷向来是淘气惯了,养成了一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宫家是巨富之家,宫月莼自小娇生惯养,又因性子粗豪急躁,造就了一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性子,从来只有训人的份,没有别人顶嘴的余地,因此真正遇到有人顶嘴的时候,她甚至连吵架还嘴都不会。两日来,她和凌霄云斗嘴时尽处下风,每次说不上三句话就会气的火冒三丈,摩拳擦掌要动手。这次也不例外,被凌霄云冷言冷语的嘲讽了几句,宫月莼怒发冲冠,禁不住挥拳就打。 对于这种级别的对手,凌霄云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右手轻轻一挥,已划出一片银光,眨眼间便将宫月莼震开。宫月莼腾腾倒退,几乎仰天倒在后面的草堆里,气呼呼瞪着霄云干生气。 骆氏兄妹知道二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宫月莼性如烈火,怒意升起时天皇老子也劝不住,凌霄云更是任性,何况一个精通武艺,一个精通道法,打架是万万打不起来的,倒不须担心,因此懒得劝止。宫月荇怕极了jiejie,尤其是当jiejie愤怒之时,更是不敢靠近半步,只是娇怯怯地看着。 金叹月左右看了一下,知道劝架的任务只有他能胜任,于是暗叹一声,走到二人中间劝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刚醒就要吵架,你们看,你们吵架打架,倒让别人看笑话了,也不觉得羞愧么?” “关你屁事?”他的话音刚落,宫月莼立刻回敬了一句,一点儿也不客气。 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或许是男人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而夹在两个吵架的女人中间,根本就是炼狱,上不得,下不得,说什么都错,做什么都错。金叹月情知二人都是不可理喻,索性撒手不管了,抬腿就往外边走去。骆氏兄妹看了看凌宫二人,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凌霄云冲着宫月莼做了一副鬼脸后,转身离开草棚,把宫家姐妹花留在草棚中。 忽然没了斗嘴的对手,宫月莼不免感到失落,待见到他们并不是走向人烟稠密的街市,而是奔向荒山,不禁怔了一怔,快步走出草棚,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叫道:“喂,你们去哪里?” 金叹月和骆氏兄妹并肩而行,已是渐行渐远,自然懒得回头理会。只有凌霄云坏坏的回头一笑道:“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我的宫家大小姐,你还是乖乖回到荆州去绣花吧。” 金叹月等人有心摆脱这对姐妹花,虽然没有御物飞行,一个个却是健步如飞,一眨眼已走出半里,眼看就要转过十字路口,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不知为何,尽管相处之日并不算久,但在宫月莼的心里,实实在在已把他们当成了必不可少的好朋友,很想追随他们浪迹天涯,行走江湖,此时唯恐被众人撇下,惊慌失措之余,立刻施展轻功大步流星紧追过去,也不管宫月荇在后面苦苦追逐,这位娇弱温柔的少女,何曾如此拼命狂奔过,才跑了一小段路程,就累得香汗淋漓,喘息不已,断断续续叫道:“jiejie…姐…姐” 然而宫月莼置若罔闻,丝毫没有照顾meimei的意思,只是全速追赶前面的人,一边追一边叫:“喂,金叹月,等等我…”见金叹月渐行渐远,估摸着可能听不到叫喊,居然捐弃前嫌喊道:“喂,凌姑娘,等等我,你们去哪里,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凌霄云故作惊诧道:“咦,奇怪了,你堂堂宫家大小姐,跟着我们做什么?” 宫月莼早把平时的凌人盛气抛到了九霄云外,居然对凌霄云低声下气哀求道:“求求你们了,带我一起走吧,我要和你们一起闯荡江湖。”
“小云儿,别理她,快点跟上来。”金叹月的声音远远传来,让宫月莼心里一片冰凉。 凌霄云回头坏坏笑了笑,微微耸了耸肩,表示我也无能为力,身影忽地一晃,眨眼间已闪到一里开外,与金叹月等人并肩而行。 看到如此法术,宫月莼自是好生艳羡,更加依依不舍,可是她的寻常轻功如何能与高深道术相提并论,金叹月等人既然处心积虑要躲开她,任凭她轻功再好,也是徒呼奈何,她再追了一程,金叹月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之外,遥不可及了。这位有生以来从未求过别人的宫家大小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和委屈,气的不停跺脚,望着林木深深处恨恨道:“会道术有什么了不起?哼,我一点也不稀罕,我一点也不稀罕。”说着说着,忽然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扑簌簌的落下去。 过了好久好久,累得满脸通红、一身热汗的宫月荇终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叫道:“jiejie,jiejie,你别扔下我,我怕…”眼看着就要奔到jiejie身边,谁知她脚下忽然一个踉跄,仰面摔倒在地,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宫月莼无可奈何,看着meimei又是惭愧又是怜惜,匆匆抹了抹眼泪,连忙走过去扶起meimei,柔声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就是摔了一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叫你跟上来呢,你在草棚等我不就好了?怎么样,脚有没有扭到?哎,真应该给你买一匹马,你这辈子都没出去远门…”一提起马,她心念一动,猛地惊叫一声:“哈哈,有了。我昨天好像听他们说什么苦山,他们一定是赶去苦山了。哼,你们不带我去,我不会自己去吗?苦山距此不过区区几十里的路程,我去买匹马,说不定可以赶在他们前面到达苦山。” 主意一定,竟然不管meimei是否受伤,拉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沿着原路返回,月荇早就累得筋疲力尽,哪里跟得上她的步伐?这位女汉子颇不耐烦,咕哝两声,一把将meimei扛在肩上,居然还能健步如飞。一路狂奔,到了镇上,问明了马肆的位置,快步冲了过去,顺手牵了两匹骏马,也不问价,从怀里掏出一块不知是金子还是银子的硬东西,嗖的一声丢给马贩子。马贩子尚未醒悟过来,她早已骑上马背,把meimei扔到另一匹马的背上,踢踢踢疾驰而去。身后模模糊糊听到马贩子大叫:“喂,臭丫头拿石头买马,这不是明抢吗?你给我站住…”然而宫家大小姐早就去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