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滔天怒火
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内廷,一干侍婢下人见卫宁深思,不敢打扰,纷纷惶恐跪倒在地,且等卫宁走后,方瑟瑟起身。 而恰是一声盘盏碎裂的声音将卫宁从思考中唤回了神来。缓缓回过头来,却是一个小婢从堂角拐出,恰见卫宁,而惊慌得手忙脚乱,手中盘盏也落得粉碎。 那苍白而带着无比恐惧的眼神,是烙印着这个时代最底层卑贱的身份,青涩的眼睛,多少有着几分麻木,还有酸楚而对死亡的恐惧。 那名小婢,显然已经吓傻了,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身后跟随的近侍护卫勃然大怒,见惊动了卫宁,不禁便要动手将那小婢仗责。 人命不知几分几银。这些才征召的仆从,只知道卫宁那显赫的身份,只知道他拥有着可以轻易左右他人生命的至高权利,站在巅峰,即便是那高不可攀的背影,也拥有着凡人永远不敢直视的威严。甚至有不少豪门贵族,不过因为心情不好,便以区区小事,将家仆任意处死,显然,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少见的事情。 这便是所谓的特权阶级。 皇权,军权,士族,官僚,便是这个时代的主题。 卫宁将侍卫呵斥回来,淡淡的挥了挥手,斥退那名小婢。显然,那青涩的泪痕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就是权利……所有人贪婪的妄图永远掌握在手的东西……”卫宁看了看手掌,不禁默然…… 连夜里,卫宁修书一封,差人星夜南下,送达渭南郭嘉手中。 而就在他还在斟酌考虑的时候,赵云向回传的消息也已经送到了冯翊郡守府的案几上。 随同而来,还有赵云挑选的一名跟随典韦南下溃逃返回的军中败卒…… 李催战死,长安被马腾攻破,并没有让卫宁觉得有什么惊澜,这已经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最坏的局面。 而最后,典韦被马腾大军突袭,生死不明! 卫宁的心脏咯噔一跳,随即而来……是滔天怒火! “传徐荣来见我!” “混账!为父让庞德随你出征,正是要好生磨砺你的性子,你要明白,日后你必然是要承我一生基业,而你却……而你却不知半点深思熟虑!”马腾铁青着脸色猛然拍案而起,当即对马大声怒斥,“我军攻略长安,虽是早定计较,目的却要当是李催郭汜。河东虽有来军,但不知其虚实,你却贸然进攻,如今战火已开,必受卫宁怒火,倘若河东夹大军前来,长安不过区区两万人马,你韩叔父领军未到,如何应对!?” 马撇了撇嘴,不服道,“雍州本是我等嘴中之rou,父亲与韩叔父谋定已久,那卫宁有何德何能?!便要从我等手中夺去半边?我看那来军分明便是要取长安……何况,就算他卫宁兵强马壮,我等麾下数万凉州男儿又岂是李催郭汜帐下那群废物这般不堪,他要来便来,孩儿便凭手中长枪,让他有来无回!” 马腾眼眶一瞪,几乎气得胡须虬张,怒声喝道,“我本意是趁李郭之乱夺去长安,且等你韩叔父领军赶来再做计较。河东兵马横空杀出,便已经打乱我等先前所料,你却还抢先难,既不知对方来意所为何?又不知其兵马又有多少?一切不知,你还莽撞行事,空惹大敌当前!现还不知悔改!你虽武勇不凡,又岂止天下豪杰何其多?便是那河东来将,你可便擒下了!?” “下次再见沙场,我必斩其!”提到典韦,马微微有些恼怒,但看马腾怒目而视,反倒脖子一硬,宁不认为自己有错。 正如同陈宫一语点破韩马内患,马腾又如何不知道自己根基不稳?而陈宫更不知道,灵帝在位,先有羌氐叛乱,致使整个凉州荒废许久,后有韩遂揭竿,图谋并州大小战事无数,更兼凉州多是汉羌混居,不少百姓皆学牧民打猎度日,悍勇则悍勇,但凉州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乱,早已是内需不足,空虚异常,甚至大半州郡粮仓竟无半点颗粒。 韩遂与马腾在初统凉州后,便将目光放到了雍州上面。董卓才死,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只悄悄成对,劫掠周边,后来李郭张樊,察觉到了韩马意图,便遣兵征集四野百姓余量收于官仓。流落河东的马钧一族,也正是这其中的牺牲品。 有李郭张樊这般狠辣,使得雍凉之间毫无所得,才使得韩遂马腾铤而走险强攻天水。 随着天水的轻松入手,而觉其中的粮草依旧不堪用度,韩马一不做二不休,更引兵继续东进,一路搜刮。 事实上,在最初开始,韩遂马腾也不过是为了争取粮草以填补军用,只是张济的昏聩无能,大片城郭的轻易夺取,反而一步一步的使得韩马野心开始膨胀起来。 咸阳的弃守,正是韩马大军进犯的楔子。 董卓携裹皇帝百官,迁徙百姓,于洛阳刮地三尺取得粮秣财帛无数送于长安,天下皆知。 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长安的库存?而雍州土地,比起西凉的不毛之地来说,无疑在韩马眼中更是一块宝地。 马腾见马别过头去,头颅硬狠,深深吸了口气,又见马身上浴血衣甲残破,而左肩处更是透出白帛绷带,隐隐还有些泛红,却也终究心软下来。 毕竟马还是他的爱子,也不可能因为这事便问罪于他。 威严还需要,马腾也不能就这般服软,看着马的伤势分明便是与典韦大战所伤,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曾经年少的自己,何尝也不是这般意气风,自恃武勇呢? “还不快快滚下去疗伤!?”马腾脸色铁青,好似再不耐烦看他这个儿子一般,猛然拍响案几,怒然喝道。 马看了自家父亲一眼,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这才兀自便气恼退下,恰在出门时迎头撞上受召赶来的庞德,左肩上一股剧痛险些使他哼出声来。马如今心情烦躁,看是庞德也不好作,只是冷冷大哼一声,抱着左肩便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