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烈士壮心(四)
却说乙弗怀恩将息一日,第二天便又坚持如常而起,参加所有正常的训练和课程。 他伤势稍愈,又在体力上有所突破,所以最终咬牙一一勉力坚持了下来。他的同袍和官长们都被他这种坚韧的毅力所感动。陇右民风彪悍好勇,最是尊崇这种铮铮铁骨的好男儿。而军中的风气更是如此,大家最服气的就是这种百折不挠,心如铁石,断头流血不动须眉的豪杰。 原本乙弗怀恩只是新近投效,在军中没什么人脉。他又与孟和姬正等人交恶,所以整个高级班除了**丹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但经过此事之后,大家对他的观感有了一个根本的转变,似乎都从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种认同感,将他视作刚烈坚忍的勇士,是可以信赖的同袍。一来二去,大家对他的态度逐渐亲近了起来。 乙弗怀恩自身也感到从此不再刻意被孤立起来。除了**丹以外,高级班的学员们都愿意和自己打交道,甚至和他交恶的孟和与姬正二人,对他也没有从前那般敌视。 这次的刻骨铭心般的经历和教训,也让乙弗怀恩整个人从此变得沉稳内敛,心中骄气尽去。在与高级班的其他同袍们交往中,他也不再自视出身高贵,又曾是皇家侍卫,因而见识多广,高人一等。而是诚恳地以一种平等的心态来与大家论交。 乙弗怀恩还有一般好处,就是他出身名门,所以读书识字,相对于他的武艺,他的文化水平在高级班属于顶尖的,他的悟性也很高。所以乙弗怀恩在韬略和经义等文化课上的表现非常出色,可谓首屈一指。 乙弗怀恩却未因此端起架子。同袍之间有什么疑难和疏漏来向他请教,他总是态度和气,来者不拒,尽其所能为之解惑。这无疑让高级班的学院们对他的好感更增加了不少。 这一日早晨,天上晴空万里,湛蓝澄净。仿佛只有轻风许许,引得柳枝微拂。高级班的学员们全副甲胄策马踏上演武场,开始骑射训练。 宽阔的校场的一头已安放了三个箭靶,箭靶约有人高,被做成各种猛兽的形状,或踞或卧。校场的宽度足有三百步开外,箭靶在校场另一头外似乎仅有指尖般大小,如隐草间,而靶中原本碗口大的红心只依稀可辩。二十四名学员依次纵马在箭靶约百步外疾驰而过,同时在马上张弓搭箭向箭靶发射。 高级班的学员们都是华部军基层军官中的佼佼者,普遍武艺不俗。只见他们一个个催动战马飞驰横掠过校场,然后在马上侧身引弓如满月,手疾眼快地直射箭靶。一轮下来,倒是只只箭都钉在了靶上,也有好几只射在了靶心的红圈内。 轮到孟和上场时,只见他右手持弓,左手绰了一只羽箭,用双脚轻磕座下战马的马腹,如一只鹞鹰一般驰至场中。孟和猛然间在马上张弓,似乎没有经过特意瞄准,对着中间的箭靶扬手就是一箭。只见箭去疾如流星,却是稳稳地钉在了红心内。学员们顿时一片喝彩。 乙佛怀恩紧随其后,也是飞马入场。只见他在马上拧身弯弓,姿态舒展轻盈,加上他人物俊美,却是有一番别样的矫健风流之气。他的箭应弦而出,却是钉在了箭靶红心的边缘上。学员们也是齐声喝彩,只有孟和忍不住撇了下嘴。 努而丹见了,当下催马下场。只见他左手从箭袋中拈出三只羽箭,然后在疾驰中连连引弓,在极短的时间里如同连珠一般将三只箭一一射出,只见他的三只箭如同簇花一般钉在了箭靶的红心正中。见他露了这样一手,学员们顿时哄天价喝一声彩。孟和一时面色发冷。 在学员们还在为**丹的射艺交口称赞的当口,姬正已经催马而出。只见他飞马驰到场中,稳稳地张弓一箭。只见其矢迅若闪电,已是正中红心! 当军士们将箭靶抬过来给学员们验看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姬正的箭从**丹如同簇花般排列在红心上的三只箭的中心穿过,正中红心的正中,而箭镞已经穿透了箭靶!学员们顿时一片哗然,姬正的箭术之精,弓力之强,可以直追传说中“落雕都督”的无敌神箭了。 只见姬正淡淡地道, “上阵杀敌,生死仅在一矢耳,岂用多发?” **丹闻言一时气沮。 从此姬正在军中便有了“姬一箭”的名号。日后姬正用兵刁钻狠辣,却是和他深沉持重的性格相反。他在战场上极善于捕捉战机,往往一箭封喉。这些都是后话。 下来演练骑战。学员们要分做两队,披甲扬槊,飞马对冲。 孟和全身贯甲,手擎一根去了锋刃,在顶端裹了层层厚布的长槊。他远远望见对面一样装扮的乙弗怀恩,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冷笑。傍边姬正见了,低声道, “下手有些分寸…” 孟和点点头,随手放下了面甲。 只听一通战鼓声如闷雷一般响起,校场两边全副甲胄的各十二骑立刻闻讯而动。他们齐齐催马,挺槊直指前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出。骑士们拼命打马,转瞬间就将马速提到了极限。二十四匹战马背负着浑身被甲的骑士全速而驰,顷刻间已是蹄声如雷,声威迫人。 乙弗怀恩以前还从未真正上阵交锋,与敌人的骑兵正面对冲。此刻他在队伍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右手紧握长槊,槊杆的后段用右臂紧紧地夹在右肋下,槊尖直指前方。他耳边满是如巨雷轰鸣般的马蹄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豪情在他心中澎湃,让他面上如火灼般发烫。 眼见对面飞驰而来的铁骑越来越近,极速地迫近了面前。对方骑士身上寒光闪烁的铠甲,狰狞的铁面,鼻孔拼命喷射着热气的马头几乎已经占满他全部的眼界,似乎即刻就要迎头撞了上来。在双方相撞的那一瞬间,乙弗怀恩挥槊迎了上去,却本能地眨了下眼睛。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两道急速奔腾的铁流地猛烈对撞在了一起。乙弗怀恩只觉胸口被重重一击,顿时整个人仰面向天,直从马上向后倒飞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丹虽然挥槊格挡住了姬正手中长槊的第一记突刺。但两马交错时,却被姬正反手一槊点在腰间,**丹再也坐不住马鞍,也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孟和挑落了乙弗怀恩,向前再疾驰一段,逐渐放慢了马速,方勒马回转。他解开面甲,长长地吐了一口郁气,然后扬槊大呼道, “乙弗菩提,尔可还敢与我一战?” 那边乙弗怀恩被摔得七荤八素,半天都从地上爬不起来,他只觉得胸口骨头如同被撞断了一般生疼,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听见孟和邀战,乙弗怀恩艰难起身,拾起长槊向自己的战马走去。**丹见了忙道, “菩提,你身体尚未痊愈,让我来对付他好了!” 乙弗怀恩摇头道, “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他是在向我邀战,我与他旧怨深结。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接受这个挑战!” **丹见他如此坚定,只得道, “那你千万小心,这厮可手黑。” 乙弗怀恩微微一笑, “放心,我自会小心在意。连他都对付不了,日后又如何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乙弗怀恩重新披挂上马,挥槊直指对面的孟和。这边孟和见乙弗怀恩重新上马,执意要与自己再决高下,当下冷哼一声, “不知死活…” 然后放下面甲,将手中的长槊重新指向前方。 学员们这次都没有参与,大家只是静观这对积怨已久的宿敌对决。 又是一通鼓响,乙弗怀恩和孟和几乎同时猝然而动,一起打马向对方猛冲过来。他们就像两道闪电一般急速地相撞在一起。 乙佛怀恩双眼圆睁,死死地盯住飞驰而来的孟和。两马交会之际,他用尽全身力气,挥槊猛刺孟和的胸膛。而孟和手中的长槊却如同毒蛇一样嘶嘶做声,凶狠地迎了上来。 只听一声闷响,两只长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乙弗怀恩手中剧震,几乎握不住槊杆。两马分错之际,孟和突然挥槊反扫,槊杆象一条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乙弗怀恩的后背上。他手下留了分寸,没有用死力,但饶是如此,乙弗怀恩直觉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顿时向前直从马上摔了下去。 孟和再度勒马回转,用槊指着地上的乙弗怀恩大声喝道, “尔还敢再战否?” 摔在地上的乙弗怀恩此刻只觉得后背疼得几乎如同断裂了一般,腹中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一股咸腥已经涌到喉头。听见孟和叫阵,他强行压下似乎就要喷口而出的鲜血,喘息片刻,便再度扶槊站了起来。乙弗怀恩用尽全身力气,方才重新爬上自己的战马。 乙弗怀恩深吸一口气,蓝灰色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对面威风不可一世的孟和。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沫,那股咸腥的味道似乎唤醒了他血脉中深藏的游牧民族的凶悍之气。乙弗怀恩扬手举起长槊,直指孟和,平静地大声道, “来吧!” 孟和面色一沉,看来不给这个狂妄的鲜卑小子点厉害看看是不行了。他冷哼一声,放下面甲,也扬起了手中的长槊。 当鼓声再次响起之后,两人几乎同时怒吼一声,然后用马镫狠磕马腹,双马立刻疾驰而出,相对狂奔而来。 两骑几乎瞬间已经冲到了对面,孟和手疾眼快,抢先用尽全力对准乙弗怀恩的胸膛就是一槊刺来。这一槊又快又狠,加上借助马速,竟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乙弗怀恩此时已经红了眼,他待孟和包了厚布的槊尖将将戳到自己的胸甲的那一瞬间,在马上猛然拧身一让,孟和的槊尖堪堪从他胸前明光铠光亮如镜的护心上滑过。 乙弗怀恩知道自己的马上功夫和孟和相差不少,所以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欺今日双方的长槊上都没有装锋刃,顶端还裹了厚布作为保护,所以才拼死用前胸硬接孟和一槊,寄希望自己手中的槊在这种近乎rou搏式的对战中刺中对方。如果今天双方用的都是真家伙,他可万万不敢,因为稍有不慎,就算是加强的铁甲也根本挡不住对面高速冲击而来的长槊,非给立刻开胸破膛了不可。 就算如此,乙弗怀恩前胸被孟和气势如虹般雷霆一击,虽然他在那一刹那拧身避让,已经化解了大部分力道,但仍觉得被撞得气血翻涌,几乎窒息。乙弗怀恩自是不会放过几乎拼了性命才换取到的机会,立刻挺槊直刺孟和腰间。 孟和不意乙弗怀恩采用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但他久经战阵,自是临危不乱。孟和当下就着马速一侧身,闪过乙弗怀恩刺来的长槊。他同时手腕一沉,手中长槊已经点在乙弗怀恩肋下。孟和瞬间力由意生,双腿,腰、手臂同时发力,顷刻间一股劲力已经从他的手掌传递到了手中的长槊上。乙弗怀恩只觉肋下猛然一股巨力袭来,立时坐不住马鞍,被再次挑落马下! 但乙弗怀恩心存垂死一搏之念,自是不会轻易认输。他在身体已经倾倒,将要落马的瞬间,拼死挥动手中的长槊,却是狠狠地砸在孟和战马的马臀上。那战马奔跑中突受巨痛,惊得四蹄腾空,猛然竖身向上跳了起来。孟和猝不及防,结果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从二人飞马对冲,到双双落马,这一切如雷石电火,几乎发生在一瞬之间。两人一个武艺高强,骑术出众,一个不屈不挠,拼死力战。真是难得一见的骑将对决,围观的高级班学员们都忍不住高声喝彩。 孟和由于未加提防,这跤摔得不轻,在地上半天也没爬起来。正当他觉得天旋地转地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孟和起身后解了面甲定睛看时,拉他起身的却正是乙弗怀恩。 却见乙弗怀恩放开孟和的手臂行礼道, “孟兄武艺绝伦,在下心悦诚服!适才一时情急,胡乱出手,恐伤了足下的坐骑,还请勿怪。” 孟和定了定神,看一眼自己的战马无碍,不由大笑道, “好个乙弗菩提,能击我落马,也算是真有些本事。” 乙弗怀恩道, “这都是孟兄承让,在下技艺微末,侥幸得手而已。若是孟兄第一次便下重手,今日何至三决?” 孟和点头爽朗地道, “你坚韧果决,百折不挠,端得是条好汉,我也很是佩服。这样吧,从今以后,你我的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大家从今以后就是同袍兄弟。” 乙弗怀恩心中大喜,忙再次行礼道, “多谢孟兄宽宏,乙弗怀恩日后必与诸位袍泽生死与共,性命交托!” 孟和大笑还礼。 见到这一对宿敌终于放下旧怨,重为可以信赖的袍泽兄弟,众学员也不由为他们高兴,忍不住齐齐高声喝彩。 从此之后,这些年龄相近的军官们心无芥蒂,相互切磋武艺韬略,交流从军心得,相处得亲密无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时间过得飞快。不觉中讲武堂高级班三个月的培训就要结束了。在最后的考核中,乙弗怀恩凭借良好的文化素质和勤学苦练,综合成绩在二十四名学员中名列前茅。
这一日,气爽天高,讲武堂为高级班学员们举行了毕业典礼。 在讲武堂中庭,二十四名学员一色黑袍黑帻,腰系宽带,腰悬**,整齐分三队肃立。他们个个神色肃然,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学员们雄健的身姿如同一根根笔直的标枪般挺立,似乎像是钢铁铸造的雕像一般纹丝不动。他们人数不多,却难掩精悍和杀气。常人在他们面前,只觉威势迫人,不可对视。 在学员队伍对面的庭中,李辰当中而坐。他下面左手第一座,是华部军都指挥使贺兰武。右手第一座,是团练使,讲武堂祭酒贺兰盛。左手第二的高座则是骠骑大将军府长史、录事参军裴萱。华部军监军使、斥候都督贺兰仁坐在右手第二位。其余众官则分别在他们下手落座。 李辰等为首五人今日皆身穿绛纱袍,头戴黑漆纱笼冠,皂领皂靴,按品级系等色金带,腰悬环首**。其中李辰加官侍中,贺兰武加官散骑常侍,贺兰盛加官通直散骑常侍,因此以上三人的冠上皆加貂尾和金蝉附为饰,这就是当时所谓的貂蝉冠。 李辰当初为华部军设计了有现代特点的军服。但随着华部归附朝廷,华部军为朝廷连年征战,使得兰州和西魏朝廷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日益密切。华部军中的鲜卑众将和朝廷渊源非浅,归附之后,也不愿意以化外自居。他们在军中有意识地推动服饰律令等向朝廷靠拢。李辰顺应众意,下令华部军将新式军服作为作训服使用,而日常仍以西魏朝廷制式官服礼仪为准。 而裴萱吸取了上次穿文官服授课,引起大家争议的教训,今日也是特意穿了一身武官礼服出现在这个场合。落座不久,裴萱却本能地感觉学员队伍中有人似乎在窥视自己。她当下抬眼顺着这窥视的目光反望过去,却见学员队伍头列中一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正是给自己惹了莫**烦的乙弗怀恩。裴萱立时心中一阵羞恼,眼中顷刻间已是寒意凛冽… 原来乙弗怀恩站在学员队伍的前列,他一看到官员中裴萱的身影心头便止不住狂跳了起来。但他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性子已是深沉收敛许多,当下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中的激荡,仍是扶刀肃立,面上丝毫不动声色。 过得一会儿,乙弗怀恩却又忍不住偷偷望了过去。只见裴长史今日虽然一身绛纱官服,头戴武冠,面上却是黛眉如画,明眸皓齿。在身边一众须眉的映衬下,难掩天姿国色。乙弗怀恩一时只觉得心乱如麻。 乙弗怀恩很快又注意到裴长史的神情似乎又有些与往日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他似乎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裴长史眉目之间似乎少了一些从前的清冷,而多了几分女性的柔媚。 乙弗怀恩正在看时,却不防裴长史倏地抬眼向自己望了过来,瞬间四目相对!乙弗怀恩只觉那目光冰凉如水,似乎要洞穿自己的心底。乙弗怀恩猛然醒悟,立刻将目光下垂移开,却是再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裴萱盯住乙弗怀恩的眼睛,却见那目光中似乎饱含了无限的深意。但几乎一瞬间,他已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再也没有向自己这边张望。裴萱再看乙弗怀恩时,却发现他和初来时相比,形容稍改,不但肤色变深了,更多了些沉稳坚毅的气质,但他眉宇间的郁郁之色却是依然可见。 看他若此,不知为何,裴萱心头却是没来由地一软,已经没了刚才的羞恼。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当中上座的李辰,却见他正在仔细听着贺兰盛的禀告,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异样。裴萱收回目光,继续正襟危坐,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却说乙弗怀恩收回目光,注视这前方的地面。此刻他似乎整个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他眼前没有了聚焦,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恍惚听得贺兰须弥都督宣读了高级班全体学员完成学业,考核合格,准予毕业的军令。之后大都督作了训示,他依稀耳中只飘入“…唯寄以厚望,期为国之干材…”等寥寥数语。 突然间,乙弗怀恩似乎听见有人在高声唤到自己的名字。他本能似的打个激灵,立刻挺胸昂首高声应道, “职下在!” 说罢,他上前一步,躬身揖手候命。 却听贺兰盛高声道, “据骠骑大将军府钧令:日后讲武堂高级班成绩第一毕业者,将由大都督亲授佩刀,以为嘉勉,并为定制。学员乙弗怀恩,就学期间勤勉刻苦,发奋上进,成绩卓异,为本班魁首。今日由便大都督为你赐刀!” 乙弗怀恩高声称谢,然后大礼拜下。然后他大步行到李辰座前,躬身再拜。李辰起身将一柄兰州工坊精心锻造,可以断十札甲的五尺熊罴纹铜环首**双手交到他手上。乙弗怀恩躬身双手过顶接过宝刀 ,后退一步,然后再度大礼而拜。 却听李辰语调中似乎不含任何感情地道, “还望你日后修德精武,自强不息,早日成为国家柱石栋梁!” 乙弗怀恩大声道, “职下凛遵大都督教诲,必精忠卫国,以报深恩!” 言罢,他再行一礼,然后在其他学员充满羡慕的目光中大步返回队列。 还未等他心潮稍平,贺兰武又宣读了对学员们的职务任命, “…命姬正为安宁营丙都都主,命孟和为鹰扬营丁都都主,命**丹为吐谷浑营戊都都主……, 高级班所有的学员都被授予了各营都主的职衔,而贺兰武始终没有念到对成绩第一的乙弗怀恩的职务任命。乙弗怀恩心中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直到最后,终于听见贺兰武念道, “…,命乙弗怀恩为安宁堡牛马市守备。此令。” “牛马市守备?” 众人不由一时面露诧异。牛马市是兰州在安宁堡外设立的和吐谷浑贸易的一个集市,因多为牛马交易而得名。虽说那里的守备手下也有百多士卒,但是却是金城最最冷僻的地方,以条件艰苦而闻名。守卫那里的士卒,也是多是犯了军纪的被发配过去的。华部军中有句俗语就是, “锦衣貂尾人上人,猪狗不如牛马市。” 乙弗怀恩以第一名的成绩去那个地方当守备,虽说和大家一样都是都主的职衔,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被贬逐了。 乙弗怀恩心中不禁一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