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章 阴错阳差间
太后正在东暖阁的外间等候，见皇帝来了，终于吁了口气，眼圈微微红了。“皇儿。” “皇姐可好？” “她不会泅水，而且，落水之前，被人在腹中捅了一刀。”说到这里，便是一贯冷静的太后，语声也哽咽起来。 风兮兮眯起眼睛，这么说来，绝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简单。 可长公主尚未出阁，平日接触的都是权贵之家的贵女，虽这些年性子古怪了一些，但并未做过欺男霸女招人恨的事，却不知为何有人要杀她。 推她下水也就罢了，还捅了一刀，唯恐死不了，这副手段，倒像是不灭口誓不罢休似的。 沉默间，太医从内室出来，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给皇帝和太后磕了三个头，“臣无能……” “救不回公主，你就去陪葬。”风兮兮冷冷看着他。 太医颤抖起来，“臣无能。长公主溺水与身上的伤口，都不足以致命。可……” “可那刺伤长公主的匕首上，涂了毒药，像是南疆的虫毒，臣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目前毒性蔓延，臣已用天山玄玉丹护住了公主的心脉，但若毒性不除，只怕……” 风兮兮脸色变了。刺伤长公主的匕首之上，居然还涂了毒药。 “那还不快去解毒！”太后脸上都是泪痕。想要进去看长公主，却又被风兮兮拉住。怕她看见了难过，若太后也倒了，可就天下大乱了。 “陛下，不如让在下试试。”阴沉的气压之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风兮兮循声看去，不禁呆住。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风兮兮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江陵。因风兮兮进来时太急，所有心思都被长公主受伤所占据，倒不曾留意江陵居然也在这里。 只是此时江陵的形容颇有些狼狈。 依然是白衣玉簪，只是白衣尚在落水，头发也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唯有一双眸子，依旧平静温和，恰如秋日辽阔明净的远空，令人不由自主的信任。 “你怎么在这里？” “公主落水时，在下就在附近。”江陵言简意赅。 这么说来，是他下水把长公主捞上来的？ 风兮兮问：“你会解毒？” “略通。” “略……通？” “在下平日喜欢四方游走，普天下的毒物，十之七八，倒也是见过的。” 太后已是等不及了，“既如此，你就去为长公主解毒。” “遵旨。” 太后紧紧盯着他，寒声道：“若是保不住公主的性命，你就跟那些太医一起，为长公主殉葬吧。” 风兮兮心中一颤，正想说几句话为江陵争取些回寰余地，就见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坦然应道：“是。” 大哥，你是十项全能么，这么自信！又会弹琴又会吹笛子又会舞剑，现在还会医术！ 风兮兮已经开始缅怀自己还未开始就要结束的悲伤暗恋了。 担忧地目送着江陵的背影消失在内室里，风兮兮觉得自己很蛋疼。 当皇帝好忧桑，不是有人要刺杀她，就是有人要刺杀她姐，下一个是不是轮到她娘，她闺女，她老婆了？ 忧伤的风兮兮收回目光，忽然觉得方才自己的眼角扫过了什么很是了不得的东西。 风兮兮朝着那方向重新看过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触到皇帝的目光，一直沉默着玄衣男子拱手行礼，“陛下。”凤眼冷漠若霜雪，面容俊美，不是顾尧之，又是哪个？ 卧槽，原来不是幻觉，这这这厮简直阴魂不散！ “顾卿怎么也在这里？”风兮兮眯着眼睛，语气不善。 朕现在心情正不好，要是让朕发现今儿晚上这些破事儿是你整出来的，分分钟neng死你。 “见过陛下。”顾尧之身边的少女行礼参见。 少女容颜稚美，站在暗室中婷婷静立，恰如一枝待放的芍药，轻灵之气逼人而来。正是风兮兮曾经在江宁侯府中见过的顾家二小姐顾然诺。 春喜回道：“陛下，长公主落水时，右相正与江陵大家在河边饮酒，听到宫女呼唤，一同去救的人。” 风兮兮目光在顾尧之身上扫了扫，同去救的人？这位爷身上干干净净，一张面瘫脸摆得寒意十足，哪有半点刚刚下水救人的架势？ 风兮兮的目光太过赤·裸·裸，太过意有所指，虽然顾尧之还是冰冷的模样，但他身边的顾然诺却是忍不住了。 “陛下，我兄长不会泅水，只是在岸上将江陵大哥和长公主拉了上来。”少女的目光忐忑不安。 好吧，看在这么漂亮的萌妹子的份上，就当这王八蛋出了力好了。 “陛下，郎中令徐朗、行宫卫尉莫含光求见。” 风兮兮略一沉吟，“让他们在静心斋候着。”这么多人全挤在这里，气味混杂，对长公主的伤势也没好处。 风兮兮吩咐一众闲杂人等都在外面等候，独留了太后身边的太监福贵在暖阁伺候。 “右相。”她看向顾尧之。 男人冷黑的眼眸朝她看过来，他的眼神里面明明没有什么情绪，可每次与他对视，都让风兮兮觉得，压力山大。 “右相随朕一起来吧。” 顾尧之眉头微皱，思量片刻，拍拍meimei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已示安抚。 “陛下，夜色已深，前来赴宴的各家公子小姐，可否暂放他们归去？” 风兮兮木无表情看着他。万一那些人之中有刺杀长公主的凶手呢？ “臣已命他们分别写下诉词，长公主遇事时身在何处，在做何事，与何人一起。互相佐证之下，除了三个人无人作证之外，其它人均无疑处。” 哦？手脚挺快啊。 风兮兮瞅着他们兄妹俩，目光意味深长。 别以为我真的蠢。 你这厮平日里一年到头都在请病假，三百六十天装病，这回忽然手脚这么勤快为它人洗清嫌疑，还不是因为你meimei被牵扯进来。 “准了。”风兮兮道。今天来的都是京里的权贵，若一直扣着不放，只怕也会引发动荡。 顾尧之摸摸meimei的头，什么话都没说。 顾然诺看着众人拥护着皇帝和自己的哥哥离去，吁了口气。 好端端的出来玩，又出事了，也不知道长公主是死是活。还是哥哥说的对，沾上皇家就晦气，下次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