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瘗玉埋香，自此山长水阔（一）

    昭雍三年夏，靳王府。

    淑湘阁外的木兰开得正盛，红白相间，点缀得院子景致如画，春色似锦。

    阁中，一位约莫二十多岁的少妇正卧于软榻，一旁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极好，五官精致，一双略带稚气的秀眉微微蹙起，黑珍珠似的眼眸中泛着一层蒙蒙的水汽。她看着妇人，伸手握住对方露在锦衾外的手，哀哀唤了一声：“jiejie。”

    妇人将另一只手从锦被中取出，轻轻搭在小姑娘的手上，宽慰地笑了笑：“璧儿，jiejie没事儿。”她脸色苍白，尽管眉间病色恹恹，也难掩其姣好的容貌。

    小姑娘眸中水光泛泛，却没有反驳妇人的话，而是俯下身将小脸轻轻贴在对方的手上。

    “jiejie要好好的，璧儿还想和jiejie一起踏青呢。”

    妇人垂下眼眸，温温柔柔地看着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此时时光静好。

    未多时，一个容貌清秀的丫鬟撩开纱帘，压着步子走了进来，在瞥见小姑娘后目光也柔和了两分，她走到榻前，轻声对妇人道：“王妃，小世子醒了。”

    听到侍女的话，霍青苓眼眸一亮，似乎连病痛也减轻了不少。

    “铖儿醒了，闹了吗？”

    “没呢，小世子今儿可乖了，这会儿奶娘正在喂奶。”佩兰猜到了几分自家主子的心思，便又接道：“奴婢已经给奶娘打了招呼，待会儿喂完奶就抱来给您看看。”

    霍青苓自然是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一身病气，若是渡到了小孩儿身上就万万不好了，铖儿可是她几乎拼了这条命才保下来的。想到这里，她又有了几分犹豫。

    就在这时，她感觉贴在她手上的脑袋动了动，便听见霍沉璧说：“铖儿醒了？”

    霍青苓朝她看去，见meimei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她柔柔地笑了笑，摸了摸meimei的小脑袋，道：“去吧，待会儿和奶娘一起带着铖儿过来。”

    “嗯！”霍沉璧重重地点了点头，撑着床沿儿站了起来，又伸手给jiejie理了理被子，然后才小跑着出了阁子。

    霍青苓看着meimei的背影，感叹道：“璧儿只有这时才像个小孩儿。”

    佩兰也跟着笑了笑，道：“二小姐性子一像安静，如今有了小侄儿，反倒活泼了不少。”

    霍青苓嗯了一声，道：“希望她和铖儿都能平安长大…咳…咳咳……”

    佩兰连忙上前，用丝帕替霍青苓捂着咳嗽，片刻后咳嗽声渐少，霍青苓取下丝帕，只见上面团着一簇血红，正一渍一渍地沁入布中。

    霍青苓手一抖，丝帕随之落在锦被上，染得点点红渍。

    佩兰也是惊了一道，回过神后立马拿起了丝帕，语气有些无措：“这…奴婢去找杜大夫来！！”

    霍青苓一把拉住她的手，摇摇头，道：“等看完世子后再说。”她目光移到那张带血的丝帕上，闭了闭眼，道：“把它拿走吧，别让人瞧见了，尤其是璧儿。”

    佩兰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应下了主子的话没有惊动他人。

    待人离开后，霍青苓才又睁开眼眸，她张开右手，沁过丝帕的血迹落在了掌心，红得耀眼，她脸上挂着笑，却让人更想哭。

    “原来…已经没有多久了……”

    轻轻的叹息在阁中徜徉，无人得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