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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慌意乱

    据请来的专家初步预算,若是要完成整个步行街构设。八百亩土地,从工程队开始到完成,直至装修完毕,至少需要四个亿的资金。

    这价格一报上来,包括凌霄在内的九个人全部都不吱声了,虽然初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呈现在面前的时候,没有人不发愁。

    凌霄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小胖提出的先建筑再发展其他网站的建议,最后一咬牙直接以自己手上的地产、超市和网站作抵押,从银行贷了两个亿出来,有了初期启动资金,西华正式开工。

    而与此同时,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开始为未来的西陵步行街招商户,以先交定金挑选租用地的方式,把步行街设计版图上的四座商场和周边店面全部预先出租,每平Xx—xx不等的价格提前签署合同,三个月柜台费为押金,再次筹得半亿资产,而这一政策一出,整个邯台轰动了。

    于是再加上政府初期的两千万拨款,手上已是将近凑足三亿,施工队有两支是从杨康那儿借来的,按照段兴言的意思可以托信,凌霄便放开了手脚把工程交给了他们。但却也是一刻不敢放松,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这工程出了一点儿差错,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商户暴动工程催款与银行查封甚至政府出面施压的四重压力,所以从六月初开始,几人只要有空几乎是天天轮流往工地跑,而每一笔工程款项的支出全权把关,不敢有丝毫放松。

    凌霄本来就瘦,这样一来一个月内几乎又掉了十斤,段兴言搂着她一把骨头心疼的直皱眉,却也是知道她不会听劝,干脆从自己手底下调了几个专家过来,又不敢让她知道,便是费尽了心思给她安插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很快那些人便逐步发挥了作用,凌霄终于能松下一口气来。

    非典在七月已是销声匿迹,各处全权恢复正常,而四中则终于开始补课。今年非典的影响导致整个高考出现了极度的不理想,成绩几乎都有所下降,但相比往年来说,和一中的差距却已经缩小了不少,胡余峰几乎脸上是整天挂着笑意,不论见了谁都是和颜悦色。

    凌霄升入高二,文理分班,她自然而然选择了理科,已开始为一年后高考着手准备。教室里极乱,将近两三个月没见的一帮子学生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凌霄躲在角落里一点点重新计算那边报上来的钢筋价格,计算器一直在不停地快速闪烁着。

    “凌霄,你手机响了。”新换的同桌瞄了好几眼她本上一排排码的整整齐齐的数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当她是在做奥数的题目,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趣,见她一遍遍计算电话响了也不接,等了半晌只得提醒她。

    “哦,好谢谢啊。”凌霄说着按了通话键,但仍没停下手里的笔。“你好,我是凌霄。”

    “煊煊啊,是阿姨,这会儿没上课呢吧?”

    凌霄停下了笔,把本子扣上开始往外走,“阿姨,怎么了?”打电话过来的是康月巧,按说一般若是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养母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也知道她不喜欢跟她们客套,当下便直奔主题,“煊煊,你看你在西华大街那边的工程队那儿有没有认识的人?阿姨就问问,没有就算了。”

    “没事您说吧,应该有一个。”撞得真巧,正是自己的工程。

    “真的”那边的声音立马就抬高了三度,“那你能不能找人帮忙给说说,把你叔叔的工作时间给调到白天,你看晚上怪危险的,那么高的楼我也不放心……”

    猛地,凌霄打了个寒战。

    “你是说,我叔叔他,现在还在,还在工地干活?还是西华的工程?”凌霄已经慌了。2003年八月,上一世,就是在这时的一个月以后,他被从半空坠下的水泥板砸到,终身残疾。

    “是啊,我这不看服装生意这一阵子是淡季,大夏天麻辣烫也不如冬天好卖,我一个人就能盯住了,还不如让他再出去找个活。”电话里康月巧笑着,许是知道凌霄能帮忙已是放宽了心结,放松下来。

    “不——”几乎是毫无控制的,凌霄的尖叫溢出嘴角。

    声音凌厉而尖锐,穿透了整个高二的天井院,学生们的喧闹被这一声尖叫压下,这片楼去顿时针落可闻,一片片视线粘固在她身上,抖都抖不掉。

    凌霄却根本就顾不得外人的视线,那种由宿命感引发的恐惧已是瞬间支配了她的全身。

    “凌,霄?凌霄你怎么了?”

    “阿姨,你听我的,算是我求求你,别让叔叔在那儿干,赶紧回家,不管白天晚上,都不能在那儿……”

    “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是碰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阿姨”凌霄急的几乎落下泪来,“算我求你了,让叔叔赶紧回来,不要在那儿干活了”

    康月巧的声音里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你总得有个理由能说出个一二三吧……煊煊,阿姨知道你一直都自己有主意,阿姨也愿意听你的,可是这回得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才能跟你叔叔说吧,而且都已经和人家签了那么久的合同了,要是作废违约也得……”

    “我赔我赔给他们。”

    “凌霄,别让阿姨为难,我们家已经欠你够多了,没事人家是大工程,不会出事的,你看你要能给找找人让你叔叔换成白天的活阿姨就高兴地不得了了……上课了吧,我听着铃儿响了,那行我就先挂了啊……”

    “阿姨——嘟嘟——”电话挂断。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进教室,凌霄哆嗦着再次把电话拨给苏和平,半晌没有人接,这才又打给板哥,今儿是他在那边给看着。

    电话刚一接通凌霄便迫不及待的嘱咐了下去,“板哥,你去找,哪个工程里有个叫苏和平的,立马给我把他开除,赶紧的”

    “好好好,别急,没出什么事吧?”板哥此时正在跟人打牌,随口应了两句,“别急,我一会去找他。”

    “不是一会儿,是马上,现在,就现在”

    板哥没法子只得放下牌,挂了手机让大家等他回来继续,一边去找各组的负责人。

    “兄弟,快,出事了”还没走出两步便给风风火火跑过来的一个人拖住了,“打,打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吧,都他娘的扛上钢筋了”

    “诶,那好,那就先挂了吧。”康月巧一边说着一边去开门,早上八点多一点儿,苏和平从工地回来。

    “谁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他在门外重重掸了两下身上的石灰沫子这才进屋。

    “还能是谁,凌霄呗,这一阵子几乎天天打电话过来问你,我刚跟她说你已经辞了,到时候别给我说岔了听见没。”康月巧递了条毛巾给他这才开始盛饭,嘴里依旧嘟嘟囔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不给说就不给说呗,连干都不让干了,也没个理由,到时候完工可就是一两万呢,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这孩子不也是好心啊,我都说别打电话给她你偏打,这下又让她挂着了吧……”

    康月巧哐的一声把碗放到了桌上,面色不虞,“啊都是我的事了”说着就越来越觉得委屈,“我这不也是看大半夜的害怕你出事吗,你说她明明有人就是不给你说我能怎么办,还不是想赶紧把她那七万块钱还上吗”

    “你叫唤什么”苏和平顿时耷拉下脸来,“管她一个小孩子什么事?”

    “不关她的事?”康月巧冷笑了一声,语气也跟着尖刻起来,“从她那天不让你再干这个活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事,这是个大工程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凌霄凭什么不让我们争这个钱?”

    她这么一说苏和平也渐渐蹙起了眉头,沉思不语。

    康月巧见他注意力开始放在了这上面继续说自己想到的,“后来我就把咱从认识她到现在所有事想了一遍,你想想咱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还不是小岭出事那会儿。可是后来呢,后来她又把咱们从警察局保出来了,那时候咱啥也没想,就当这是个好孩子,可是现在我越琢磨越不是味儿,要是这丫头一开始就认识那个郑副局长,合起来弄了个套让咱钻怎么办?”

    苏和平被她这猜测吓了一大跳,不由斥道,“瞎说什么呢你个老娘们整天不知道干点儿正事净琢磨这些邪门歪道……”

    可是有些东西只要是在心里种了根就永远都不会枯萎,只要有一滴水,它就能生根发芽,然后快速生长生生不息。

    “所以我就说这回她为嘛不让咱干?还不是怕咱赚了钱把那七万凑足了给她要房子,她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你看吧,房子这会儿是个什么价,她能说还就还给咱们?”

    苏和平的眉毛皱得很深了,一股浓重的不可置信已经深深蔓延入眼底,脸色也越发不好看起来,“应该不会,她才多大还是个学生,哪那么黑的心。”

    “哈,”康月巧面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讥讽难耐,“学生,就是因为是学生咱才没防备她我就说天上哪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这年头哪儿那么多好人,说帮你就帮你啥也不图,骗谁呢我说,晚上过去的时候赶紧给你们工头送条烟,省的她找人说你什么无缘无故给人抹下去,上回她不是还留了条中华的烟吗,就拿那个给送过去……听见了没?”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苏和平摆摆手随即一口闷酒。

    “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吧就”

    苏和平本来火气就大,又因为这事被她弄得心里极不舒坦,压着的火气就要往上窜,“你有完没完”

    “我有完没完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连个好菜都没吃上,你自己没本事整天就知道乱撒气,我有完没完?”说着说着吧嗒吧嗒就开始掉眼泪,一见她这样苏和平干脆不再理她,本来只要喝两盅的也一下子全倒了进去。

    两人一桌子上吵吵嚷嚷,一个只顾得低头喝闷酒一个嘟嘟囔囔东家长西家短,苏和平最后争不过她干脆甩了杯子,踉跄着就走回了屋里蒙上毛巾被,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整整提心吊胆干了一晚上活儿再加上这会儿喝的多了,这一觉醒来便已是下午六点,匆匆扒了两口饭便气鼓呼呼的出了门去工地,出门前又折回来一趟,从立柜里掏了那条烟出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然后夜色加深,慢慢伸手不见五指,工地里慢慢亮上一盏盏昏黄相间的灯,把半空的架子照的一片雪亮。

    其实相对白天夜晚的高空作业要相对安全得多,因为在晚上看不到脚底下也就无所谓害怕,机器运作声起,到处是一片吆喝和玩笑打趣。

    “老苏,下来,工头儿找你”对面忽然有人在底下叫他,一层层声音传过来,苏和平忙擦擦手把安全帽带正,“诶,来了……”

    说着便拉了索子坐着货梯下去,等到了底下又把那梯放了上去,向不远处几星灯火处走去。

    夜很黑,浓郁的夜色下掩盖了一切动作与,阴影。

    一个工人正忙着抽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去发现没点着,便又扶住重新打火,也因此忽略了从上面下来的一截简易的上下货梯,手忙脚乱中碰错了cao作杆,待到反应过来伸手去扳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那绳子掠者他的手指迅速下滑,钢筋的重量连带着重力做工完全取代了阀槽的阻力,几乎是一秒内只听轰的一声,那货架连带着上面数百斤钢筋以全部砸落到地上。工人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凌霄被铃声惊醒的时候已是半夜…,一坐起来,周身冷汗淋漓。

    今天一直等到入夜才放下一颗心沉沉睡下,因为上一世苏和平是在下午…出的事,若是真有宿命这一说法,时间也不应该变。前些日子打电话过去康月巧跟自己说苏和平已经不再干了,只是不知为什么,今天她执意等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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